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近君情切

第16頁 文 / 董妮

    不過好在她早給兒子選了三房侍妾,不怕仇家絕後。說到底啊,她也不信袁家人生得出什麼好貨,一個酸書生、一個私奔公主、加上一堆不肖子女……唉!都是老爺的錯,幹麼非攀袁家這門親不可?那位私奔公主在皇室裡早沒地位了,捧她有個屁用?

    身後的婢女戳了袁紫籐一下,示意她跟仇老夫人見禮。她這才如夢初醒似地勾起一抹笑,欠身行禮。「紫籐拜見夫人。」

    「嗯!」仇老夫人存心給她一個下馬威。「你一入仇家門便是仇家人了,日後可得守仇家的規矩,知道嗎?」

    袁紫籐暗暗翻了個白眼。拜託,沒聘又沒禮的,誰是她仇家的人?她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仇家婦的。

    「是。」但表面上她還是恭敬地垂首聽訓。

    「在仇家,丈夫是天、妻子是地,如今我兒不在,由我當家,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得違抗。」

    「是。」

    「在這裡,新婦須在五更前起床梳洗完畢,等待傳喚,以便向家中長輩請安。除非長輩下令免除,否則一日也不可違禮,你可明白?」

    「是。」

    「你的三餐自有僕人送至房裡,平常時刻,不准任意踏出閨房一步;我會讓人備繡架給你,你可以開始繡制鴛鴦錦被以待成親時用了。」

    「是。」

    「還有,我們仇家可是世代將門,家規嚴謹,不比一般的小門小戶,你雖是少夫人,但若是違了禮,還是得受家規處罰,知道嗎?」

    「知道。」只是聽得快睡著了。袁紫籐翻翻眼皮。不知道她老人家年紀這麼大了,精神為何還這麼好?

    「另外,」高高在上的仇老夫人忽地聲音一沉。「新婦聽訓、請安一律得跪在地上,誰准你站著的?」

    哇!有沒有搞錯?果然故意整她,可人在屋簷下,又不得不低頭,可惡!總有一天她非報這仇不可。

    她拍拍裙擺,正想曲膝跪下時,突然──

    「啊!」沒風也沒雨的,仇老夫人卻像給雷劈到似,直直摔下主椅、跌落台階下。

    「老夫人!」一干奴僕忙成一團,急著扶起他們的主子。

    「怎麼回事?」仇老夫人額頭腫了一大包,痛得站不起來。

    袁紫籐無辜地眨眨眼。也許她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有高人在暗中助她嘛!而那高人想必是屈無常無疑,他到底是放不下她的。

    仇老夫人驚駭地瞪大眼。她聽說過,有些人的膝蓋是跪不得的,比如皇帝、下凡應劫的仙人、或累世修行的高人;莫非袁紫籐抑是其中之一?

    「還不快扶我回房?」仇老夫人原本就不喜歡袁紫籐,如今看她更覺詭異了。仇家絕對不能接受這種媳婦,太恐怖了!

    仇老夫人給一干奴僕攙回房裡了,袁紫籐瞄瞄一直立在她身後的小丫鬟,問道:「我們還要在這裡站下去嗎?」

    「啊?」小丫鬟彷彿回過神來。「不,少爺已經給小姐打理了一棟樓閣,暫做棲息之用。」

    「那我們走吧!」她故意把聲音拉大,好通知那位彆扭、又愛操心的大殺手千萬別跟丟了。當然,也要請他把眼睛張大,好好地看清楚:成為一品誥命夫人是否真能保障一生幸福?

    坐擁金山銀山的人就一定快樂嗎?無心、無情、無愛,吃得再好,穿得再美,生命中也只剩下一點苦澀;她對幸福的要求其實很高、也很低。高在丈夫必須全心全意對待她,有情、有愛,還要有自由;低在她不用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兩餐一宿,餵得飽她,一切足夠。

    生活其實可以很簡單,真的,只要別想太多,知足自然常樂,希望他懂!

    第七章

    隱身在遙遠的樹梢,遙望對面的「升雲樓」,屈無常淡漠的身影幾與夜色融為一體。

    那幢富麗的樓閣就是袁紫籐入仇府居住之處,金碧輝煌得眩人雙眼。可是……他想起今晨在大廳裡發生的事,仇老夫人像是對紫籐敵意甚深。仇家人會善待她嗎?嫁做仇家婦,她是否會幸福?

    突然,他不敢肯定了。早上若無他暗助她一把,她怕不早被折騰掉半條命了?豪門富戶的主母不易為啊!

    以她的個性,必難適應如此生活;誠如她所言,他將她寵壞了,她慵懶嬌貴、任性又貪慕自由,困鎖在仇府這座美麗的牢籠中,絕對會夭折了她的生命。

    怎麼辦?屈無常的心為她緊緊揪了起來。他收回自己的感情,不是為了讓她痛苦啊!他希望她快樂,才狠下心腸讓她進仇府,結果……唉!果真凡事天注定、半點不由人。

    他腳跟輕點,飛掠起身朝「升雲樓」接近了些,居高臨下地瞧見三個女人在人群簇擁下,朝這裡接近。

    「這又是在搞什麼鬼?」他濃眉高高地挑了起來。仇家人當真一點兒禮貌都不懂,紫籐新進門,早累了,理應讓她早早休息才是,怎還蓄意騷擾她?

    那三個女人聲勢浩蕩得令人咋舌,她們吵吵嚷嚷地湧進了「升雲樓」。

    屈無常放心不下袁紫籐,也跟著閃身入內。

    「升雲樓」裡,才放下長髮準備入睡的袁紫籐,一感覺到屈無常接近的氣息,欣喜得水眸瞇成一條細縫。

    「春滿,掌燈。」這小丫鬟聽說是仇段特地選來服侍她的,模樣兒清秀、手腳也伶俐,袁紫籐甚是喜歡她。

    「小姐!」春滿的感覺不靈,但聽覺可敏銳了,老遠就聽見熟悉的拔尖嗓門接近,小臉皺成一團。

    「怎麼啦?」袁紫籐遲一步發現她的房子似乎闖進「不速之客」了。「你知道來的人是誰嗎?」

    「恐怕是三位表小姐來了。」春滿還不敢告訴這位未來的少夫人,那三位小姐全是老夫人為少爺預定的侍妾。

    「就這麼簡單?」袁紫籐才不信三位表小姐會讓小丫鬟嚇成這樣,除非她們長了三頭六臂。

    突然,她內室的門被撞了開來,各自帶了六名婢女前來拜訪的三位小姐,在未經通報之下無禮地闖了進來。

    三位小姐倒是沒有長得三頭六臂,但一張張塗紅抹綠的嬌顏卻雕琢得像是店裡賣的人偶娃娃。

    袁紫籐忍不住微微掩起嘴角。今年京城是流行鵝黃衣飾、桃花髻、紫金簪,但也沒必要人人都做相同的裝束吧?

    她幾乎分不清這三位小姐誰是誰了?衣服一樣、髮型一樣、身材又差不多,三人並立,彷彿一個模予刻印出來似,煞是有趣!

    「雲兒、羽兒、湘湘向姊姊請安。」三位小姐嘴巴問好,舉手投足卻是一派輕蔑。

    「表小姐好。」春滿顫魏魏地朝三位小姐鞠了個躬。

    袁紫籐走到几案旁倒了杯清茶輕啜一口。「喊我姊姊必有原因吧?」

    三位千金小姐原聽說來的是只命不久長、羸弱嬌柔的小病貓,可怎麼看起來完全不是那回事兒?三人輕蹙起黛眉。

    自稱雲兒的姑娘大膽地上前一步。「日後咱們就要共事一夫了,因此妹子先來跟姊姊打聲招呼,希望大夥兒將來相處愉快。」

    「哦?」袁紫籐將三位小姐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懷疑仇段知不知道他母親在暗地裡搞的鬼?「這件事我怎沒聽說過?」

    「姊姊,咱們這可是為了你好。」湘湘帶著不屑的目光瞄向她嬌小的身子。「仇家就仇大哥這麼一脈單傳,傳承香火的擔子全放在他身上,只靠姊姊一人,怕是無法扛得起吧!有妹妹們為你分憂解勞,你何樂而不為呢?」這也是仇老夫人指示的,先讓袁紫籐認了帳,不怕夜長夢多出是非。

    「仇家一脈單傳不是我的錯吧?」袁紫籐聽說過當年仇老將軍也曾動過娶妾來開枝散葉的念頭,但如今的仇老夫人不依,幾番爭吵下,仇家才會僅剩仇段一名男丁。怎地她這未來婆婆雙重標準這麼嚴重?自個兒老公不可納妾,但是兒子就該三妻四妾、享盡齊人之福?

    三位表小姐被她冷嘲熱諷得面色鐵青。「你敢暗指未來婆婆的不是?」

    「我這麼說了嗎?」她冷笑。早被屈無常養野的心性怎可能再隨意收回來?尤其又有他在背後撐著,她才不怕仇家這些無聊的女人咧!

    「你明明就有說。」性子較烈的羽兒一箭步衝過來就想推她,誰知手還沒碰著她的衣角,一道勁風就狂猛地飆過來將她擊退了三大步。「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她嚇得嬌顏慘白。

    當然是屈無常的傑作嘍!袁紫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表小姐們若無大事,很抱歉,我想休息了,春滿,送客。」

    「等一下。」湘湘不信邪,一手打掉了她手中的茶杯。

    「啊!」袁紫籐被熱茶濺了一身,微吃疼地跳了起來。

    「小姐,你怎麼樣了?」春滿緊張地望著紫籐。小姐若受傷了,她一定會被少爺給罵死。

    說時遲、那時快,闖禍的湘湘突然毫無預警地飛出了大門,倒在前廊上起不來。

    「呀──」來找磕的眾女被這屋裡發生的奇事嚇得紛紛放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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