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董妮
「啊?」他的冰塊臉出現了裂縫。
「我老媽擔心我真的給她弄了一個進口媳婦回家,因此就叫箴茗跟著我,伺機破壞我相親,所以她才會跟蹤我、監視我。」
君梧邢似乎大受打擊,眼睛瞪很大大的,完全無法反應。
路箴茗終於瞭解她為什麼備受白眼的原因了。
「原來他是發現了我的跟監,以為我要對你不利,所以……」
「就是你想的那樣。」郝韞霆點頭如搗蒜。「所以,箴茗。別生氣,他是太擔心我了,才會情緒不穩,你就原諒他吧!」
「算了。」路箴茗大方地輕聳肩。「誤會解開就好。」
君梧邢卻仍逞強地撇開頭。就算路箴茗對郝韞霆沒有惡意又如何!他還是不看好他們的戀情,女人多半是看外表、不看內涵的,郝韞霆終究還是會受傷,而對於永遠學不乖的好友,他只有一句話送他——笨蛋!谷川瞳附近君梧邢耳,低嘲了句:」真丟臉。」
他脹紅了臉,不知是尷尬,還是生氣?
谷川瞳不理他,逕自轉向郝韞霆,眼神一下子又變得柔和起來。
「郝先生,那我就繼續剛才的報告了。」
「麻煩你,小瞳。」郝韞霆點頭。
路箴茗就站在他身畔,扶著他的肩膀。在他腰部再塞入一顆枕頭,讓他坐得舒服些。
郝韞霆一路微笑,領受她的體貼。如果拆開他眼上的紗布、一定可以瞧見裡頭流竄的溫柔。
眼前契合的景象、看得谷川瞳有一瞬間的閃神。
君梧邢乘機靠近她身邊,惡劣地謔笑。「死心吧!你是沒希望的。」
谷川瞳回頭橫了他一眼,低語:「我沒希望,難道你就有嗎?別人不曉得你的心思,我可清楚得緊,同性戀、變態狂!」本來就有些嫉妒郝土改對君梧邢比對她親密,這下可好,人家的真命天子出現了,大夥兒一塊失戀,扯平啦!
君梧邢握著拳頭,全身發抖。「我才不像你,心懷不軌、公私不分、見色忘義!」
「那是因為他是好男人,不像你……」谷川瞳的表情真是輕蔑極了。
「我怎麼樣?」他咬牙切齒。
這一廂,他們兩人是吵得有聲有色。
路箴茗則看得目瞪口呆。「喂,他們……怎麼回事呀?」
郝韞霆只能笑歎一聲。「這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他們一向用這種方法表示感情良好,你看習攢就好。」事實也是如此,谷川瞳是唯「二」,谷梧邢可以不帶冰塊面具相處的人,能這樣坦城地交往,能說他們感情不好嗎?
看著眼前吵得熱絡的兩個人,郝韞霆心中莫名地有一點失落。什麼時候,他才能與路筋茗真誠相對?會有這樣的一天嗎?他很想要,卻不敢抱太大的期待,怕結果太慘,會受到深重的傷害……他也算是膽小鬼吧?
「誰跟他(她)感情好啊?」君邢梧和谷川瞳卻很有默契地同聲大吼。
路箴茗太陽穴上一陣青筋暴跳。「你們——這裡是醫院耶!要吵出去外面吵,吵完了再回來。」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和時間,她不客氣地將兩人一起趕了出去。
「你很了不起哦,治得住那兩個人。」對於她的作為,郝韞霆只是報以一陣大笑。
她悶哼了聲。「你的朋友都是怪胎。」
「正好親我啊!你不覺得這樣總體看起來,我瞬間變成了最閃亮的那顆星?」郝韞霆戲謔地說。
「是啊,好亮的一顆『猩』!」她撇嘴,不忘警告著。
「喂,你的休息時間快到了,記得嗎?我們約法三章過,你要謹守工作與休息的分野,不能再為了工作弄壞身體。」
「知道了。」了不起叫谷川瞳把報告檔案留下來,他再趁她不在的時候偷看。總有辦法在期限內完成工作的。
第七章
大白天的,郝韞霆眼睛上的紗布卻拆下來了。
因為今兒個早上,路箴茗在去為他準備早餐的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車子擦撞到了。
雖然只是手腳受了點兒擦傷,但他卻有種不好的預感,敵人已經追近了,這擦撞只是個開端,除非他揪出那幕後主使者,或就此放棄調查「進口新娘失蹤案」,否則「意外」還會不斷地發生。
心頭從沒這樣焦躁過,煩亂的他忘記按部就班地設陷阱捉敵人。反而匆忙卸去偽裝,借了院長室,利用裡頭的電腦,連線「君威」調查總部,餅了命翻查裡頭所有關於此案件的檔案資料。
以他的個性,是絕不受威脅的,他不認輸;但他要眼睜睜看著她受牽連、傷害,他更是萬萬做不到。
對她的保護欲有日漸高漲的趨勢,他絕不容許惡人傷害她!
調查報告幾乎已經到了最終點,走私販賣人體器官的證據都有了,只差尚未現身的幕後主使者。
不可能的,他們的調查非常完美,像張天羅地網,早將所有嫌疑犯都密密麻麻網了起來,怎還會查不出犯人?
除非……犯人是他們誰也料不到,那最最不可能的人物!
而會被他在一開始就排除在外的人有多少!
他深知自己的個性,正義感強、開朗樂觀,抱持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心態遊戲人間。
但那不表示他多情,他是寡愛的,人人都好,卻不輕易與人深交;可一旦被他視為知己,他重情重義的程度不亞於古代俠士。
所以……會讓他完全不加以懷疑的只有知己了。而在那些屈指可數的知己臭朋中,真有人背叛了他嗎?
郝韞霆敲打鍵盤的手指幾乎僵硬了,會推出這樣料想不到的結果教他難以承受。
但門口有一個人,同樣驚駭得心痛欲絕——
是天意。路箴茗雙手著唇,臉色死白。
本來她怎麼也不可能上院長室的,但郝樞啟和水如新來看郝韞霆了,正在病房裡等,所以她跑遍醫院找他。
就這麼巧,聽見院長室裡有聲音,偶然探頭一望,見他雙目清明地坐在電腦桌前工作。
呵!他的眼睛好亮啊!是她夢寐以求的樣貌。
曾經,她願意捨棄一切,只求他再度睜開眼,望她一望。如今……夢想達成了,卻沒有喜悅,胸口只積滿深沉的憤怒與怨恨。
他騙她,在她為他做了這麼多、流下無數眼淚之後;他怕是在心裡笑翻了她的癡傻吧?竟看不出他在作戲!
這是報復嗎?因為一開始她就騙了他,所以現在輪到他拿她的心來玩。
可一個多月下來,也該夠了吧!他難道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沒一天睡得穩、吃得好,總是懸懸唸唸,在睡夢中為他的眼傷心痛淚流?
這三十天落的淚,比她一輩子積下來的還多。而他……毫無所感?!
本來,她無怨亦無侮的,只要他好,她怎樣都無所謂;她告訴自己,這是她欠他的,直到這一刻——
路筋茗抿緊唇,迷迷茫茫地走在醫院的廊道上。
因為心軟,她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笨蛋了。
「呵!」路箴茗發出絕然的冷笑。怎能不恨!她把心送出去了啊!
在深受吸引、又拉不回注意力的時候,她就淪陷了情。
可恨!在明知危險的情況,她依舊無能為力,再多的自我警告抵不住他一句花言巧語。
她,好傻、好傻……
閉上了眼,眼眶發酸,只有霧氣沒有淚,這一個月來早已流乾了。路箴茗無知無覺地回到病房,裡頭空無一人。
乾爹、乾媽是等不及走了吧!
胸口又是一陣抽痛,她抿著唇收拾好自己簡單的衣物。
就讓一切回到原點吧,他既已痊癒,這裡再無她留下來的空間。
可是……雙腿怎麼邁不出去呢!趁著他未回來之際,她一走了之,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只要……她割捨得下。
路箴茗的手摸了摸床、枕頭、毛毯、水……幾乎眷戀遍了病房裡的一切,她還是邁不出離開的第一步。
好恨、好恨,她是這麼沒用!
豁身撲上床鋪去,她的淚流不出來,倒是咬破的唇淌下了鮮的血滴。
真是……丟臉啊!所以她才不要愛的,因為總是沒有好結果,總是沒有……——
郝韞霆一回到病房,就察覺到房裡沉鬱的氛圍了。
「箴若,是你嗎!」因為紗布又纏上了眼,所以他看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她抬頭,看著他,那層白色的紗布刺痛了她的心扉。
「是我。」
「哈!我就知道。」郝韞霆噘唇吹了聲飛揚的口哨。
「我一進來就感覺到你了。」這玩意兒比他的眼睛管用多了,他近日已很少被她的外表所蒙蔽。
「是感覺,不是看見!」她冷哼,聲音古古怪怪的。
「你怎麼了?」他拄著枴杖走過去,憑感覺準確地攫住了她的手。「你不舒服嗎?」
路箴茗低下頭,感覺著他大掌的溫暖,冰凍的心湖又有動搖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