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董妮
宮昱滿腦子只顧計劃下一招「退婚行動」,一時也沒空搭理他,只得由著他動手動腳。
反正只要他不是太過分,基本上,她覺得待在他懷裡,給人一種非常奇特的感覺。
說不上喜歡或討厭,只是每當他碰她的時候,她的心口就直髮熱,莫名其妙的口乾舌燥;像是喝醉了酒,暈暈沉沉;卻又美夢頻繁,叫人迷眩、不可自拔。
錯估了榮世瑋的心理,她有些懊惱;看他那樣子,是不可能為了一夜情,而擔起負心漢的罪名了。
這該怎麼辦呢?榮世瑋和曲然麗明明相愛,卻又「龜毛」一堆,不肯乖乖進禮堂。可有何法子,叫他們無可推卻地負起責任?
秋陽依陽熾烈,曬得人腦袋發昏,宮昱難耐炎熱地抬頭瞪了眼晴朗的天空,注意力忽地被前頭的招牌吸引住——「愛的世界」童裝。
最好的催婚劑可不正是孩子嘛!一夜情不能叫榮世瑋低頭退婚,她就多送他們幾夜,非搞到曲然麗懷孕、他們自願上車補票不可。
榮世澐偶一低頭,瞥見她水眸底下,靈動閃躍的精明,心頭暗暗一凜。
這小妮子不知又想出了什麼鬼主意整大哥?老天保佑!
當然不是保佑大哥,而是祈禱她計謀成功。
大哥這麼爛,這回他是幫理不幫親。就算宮昱不說,可只要是用得上他的地方,他絕對義不容辭!
眼看中午休息時間已到,辦公室裡的人全部走光。
曲然麗滿腹心事,期期艾艾地踱進董事長室。
榮世瑋正對著一個精緻、美味的便當發呆,一瞧見她,眼底的愧疚又更深了。
「董事長……」她無助地開口。
「對不起!」他一臉痛苦,低垂腦袋。
曲然麗望著他迴避的視線,心頭像扎進一根刺。
「那是個意外,雖然是你約我的,但……」
「是你約我的吧?」他訝異地插口。
她心痛他居然連這點責任都想推卸,悲憤地掏出隨身攜帶的邀請函。
「這是你寫給我的。」
「我也有一張。」他打開辦公桌,一式兩份的邀請函攤在桌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更叫她驚訝的是,邀請函上的筆跡確實是他們倆的。「不……我真的沒寫這封邀請函。」「我也沒寫。」世瑋徹底檢查了兩封邀請函,那筆跡模仿得幾可亂真。
「我們被設計了!」曲然麗恍然大悟,心頭也隱隱猜出設計者是誰。
宮昱到底想幹什麼?如此不擇手段真的單純只為退婚?或者她另有目的?她有必要再與她詳談一回,搞清楚她的想法。
「可惡!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樣陷害我們?」榮世瑋一拳捶得桌上文件飛散一地。「我想……」她話到舌尖又吞了回去。無憑無據,宮昱又演戲演得這般逼真,光聽她的片面之辭,他會相信她嗎?
「然麗,你知道是誰陷害我們?」要讓他捉到那個罪魁禍首,他定要拆了那人的全身骨頭當柴燒!
「我……」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否認。「我不知道,但……董事長,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這……」他的目光瞟過桌上的飯盒,個把月了,宮昱無一日或忘照顧他的三餐;聽弟弟們說,她把家裡打理得一絲不亂,連父母都不知不覺誇讚起她的賢慧能幹。
她是個好女人啊!他怎能任意傷害她?
他的言行舉止,明顯地表現出對宮昱的關心,他不再無動於衷了。曲然麗悲慟地抿緊紅唇,聽到芳心碎裂的聲音,清楚又尖銳。
如果她不要跟他發生關係就好了。男人對於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比較珍惜,一旦到手,就什麼價值也沒有了。
「我辭職的時候是不是到了?」
「然麗……」
「我好後悔!」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卻沖淡不了胸膛裡的椎心刺痛。「我會對你負責的。」看到她哭,他五臟都擰在一起。錯不了了,不管宮昱再好,他可以欣賞她,但真心愛的卻始終只有曲然麗。
「怎麼負責?包下我做你的情婦?」
「我從來沒有這樣看待你!」
「這麼說來,你要娶我嘍?」她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我……」他想起自己早有婚約,不由啞口無言。
「你撒謊……」她扯著揪疼的胸口,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然麗,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想出一個兩全之策,我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他心疼地伸手想要擁住她。
「騙子,不准碰我!」她失聲厲吼。「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你不要這樣。」他緊抓住她的肩,震驚於她的激狂反應。「你冷靜點兒,從頭到尾,我最愛的只有你!」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曲然麗狂亂的眼抓不著焦點。「你不能退婚,又想對我負責,世界上有這麼美的事嗎?」她心碎的珠淚中帶著癡癲也似的諷笑,凝聚成利劍,殘忍地攻擊他。「你別做夢了!」
「我終會找到的。」他軟弱的語調裡一點說眼力也沒有。可他的心是真實、坦誠的。他不願背棄信義、不忍傷害任何人,這樣的仁慈也錯了嗎?
為什麼她會愛上這個男人?她想起她剛由行政助理調任他秘書的第一天,因為一張傳票的錯誤,她害公司損失了近百萬的生意,可他卻從沒罵過她一句,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體諒她的慌張失措。
自那一次起,她就愛上了他的體貼細心、寬宏大量。如今又怎能苛責他的好心腸呢?
儘管她的心裡已不由得怨起他的博愛,她還是決定接納他所有的優、缺點。「我知道了,我不會為難你的。」最最差勁的情況,不過是她辭職,退出這場三角關係。放心好了,她絕對承受得住的。
「然麗,我對不起你,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他承諾著,這一輩子、這顆心,就只許給她一人了。
第七章
「大嫂!」榮世澐眉開眼笑自背後摟住宮昱的腰。「今天中午準備做什麼?需不需要我幫忙?」
宮昱顰起的黛眉逐漸往眉心聚攏,他越來越過分的毛手毛腳,給她心裡種下了病根。「小姑,『你』這樣我很難做事耶!」她連大力掙扎都不敢了,就怕狂奔亂跳的心臟會乘機蹦出喉頭。
「太緊了嗎?那放鬆點兒好了。」他鬆了手勁,卻沒放開雙手。好不容易才叫她習慣了他的存在,現在不加把勁兒,他擔心她又要縮回她的龜殼裡了。
宮昱搖搖有些昏眩的腦袋。不行了,再繼續下去,她要給他鬧暈了。
「小姑,『你』去幫我剝四季豆好不好?」
「哦!」釣魚的秘訣就在於拉繩的一鬆、一緊,一味地強扯,怕魚兒會掙斷魚線跑掉。他想了想,決定此刻正是放繩的時候。「好吧!四季豆在哪裡?」
「餐桌上。」他一走,她用力深呼吸了幾下。好險,差點窒息在他懷裡。
榮世澐不知是不是瘋了?這樣無法無天地蠻纏著她,每晚抱著枕頭來強擠她那張單人床不打緊,連白天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她懷疑他是看穿了她的真面目,故意追緊她,來捉她的錯處。
可仔細一想又不像,他待她就像磁娃娃似的,保護得無微不至。照理說他若識破了她的偽裝,就該知道她有「合氣道、劍道、柔道、跆拳道」俱皆三段的好身手,又哪會百般寵溺她、任她予取予求、使刁耍賴地在榮家做威做福?沒道理嘛!
她也曾以為他是喜歡上她了。可一般來講,一個男人若愛上一個女人,該不會有這般人的胸懷,眼睜睜看著那女孩天天為別的男人做便當、送飯。
榮世澐一點兒都不在乎她對榮世瑋的照顧,所以這個猜測得打個折扣。
那麼剩下的可能性還有什麼?她委實猜不出來了。
早就說過「感情」這事兒很麻煩的,惹上榮世澐更是麻煩中的超級大麻煩。
一直就怕會與榮世澐日久生情,瞧她最近見到他的異常反應,只怕她的顧慮要成真了。
唉!要是能抽身就好了。她不討厭榮世澐,卻厭惡麻煩,難道都沒有什麼好法子可以助她早日脫離這一連串是非?
「大嫂,常常歎氣容易生皺紋哦!」榮世澐嘻皮笑臉地偎近她,一隻食指輕柔地撫平她眉間的皺褶。
宮昱不由得長吁口氣,這樣的溫情老叫她心口暖呼呼的,令她都快上癮了。
「很累是不是?」瞧她微黑的眼眶,他胸口就一陣陣抽疼。「坐下來休息會兒,我幫你按摩。」
榮世澐拉著她坐到餐廳的椅子上,兩手順著她白嫩的頸子揉、捏、搓、捶來到窄小的肩膀。
以女孩子來說,她算是滿高的了,足足一七O,想不到她的骨架子卻如此地纖細,小小的肩像一捏就會碎掉。
他放緩力道,一遍又一遍撫觸過她僵硬的背脊,鬆弛她因壓力而累積的疲累。
「覺得怎麼樣?」「嗯!」宮昱輕哼了聲,陶醉地開上了眼睛,享受他大掌帶來熱熱、粗粗的顫慄,在她全身血脈中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