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董妮
他高倨在一株大樹上,聚精會神為她警戒周圍。
耳裡接收到她悠遊戲水時發出來的歡愉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他自得地輕揚起劍眉,想像那張冷艷如冰的俏臉,如何融冰成火,綻放出風華絕代的媚笑,心弦也和著她的笑聲,奏起快樂的樂章。
可惜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某個奇異的聲響突然敲響楚飄風心裡的警鐘。
「有人!」他臉色大變,人如蒼鷹飛起,驀地攫住湖裡的雲吹雪,脫下外衣包裹著她,再度躍上高高的樹尖。
「怎麼了?」她略顯驚慌地倚在他懷裡,這樹足足有三層樓高,而他們的落腳處卻只是根細如小指的枝丫,撐得住嗎?摔下去可是會死人的。
他一根指頭點住她紅艷的櫻唇,微微地搖了搖頭。
雲吹雪立刻聽見陣陣交談聲從樹底下傳來。
「是武當派那些個牛鼻子老道,他們聽見你的歌聲,特地過來查看。」她耳裡接收到他清晰的聲音,愕異地瞪圓了眼,距離這麼近,他如此大聲說話,不怕被聽見嗎?
「放心!」他像是瞭解她的眼神,絲縷解釋又鑽進她進耳裡。「我用的是『蟻音傳密』,只有你聽得到,其它人是聽不見的。」
有這麼神奇的事?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在看一千零一夜的神話故事呢!
「槽糕!」楚飄風突然皺眉。
雲吹雪用眼神問他:我們被發現了嗎?
他搖頭,傳音道:「你的衣服被帶走了!」
她張開嘴巴,他趕緊摀住它。「別擔心,頂多我的衣服借你就是了。」
她不滿地抿緊唇,幸好她預先把手槍藏在山洞裡了,否則連貼身武器都被A走,麻煩可就大了。
這武當派,真是討厭死了!以後定要站在楚飄風這邊一起抵制那些個牛鼻子道士。
「好啦!」他吐出一口氣。「他們總算走了。」
他抱著她緩緩降落地面,由於顧慮到她會害怕,他移動的身形宛如柳絮隨風,輕盈曼妙得不可思議。
雲吹雪從沒見過這種事,從三層樓高的大樹上跳下來,還能安穩得像乘電梯,一時咋舌不已。
「你的功夫很不錯吧?」
「還好啦!」楚飄風鼻孔朝天。「武林上我稱了第三,只有兩個人敢排在我前面。」
「很自大嘛!」她輕撇嘴角。「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排在你楚大俠前頭?」「一個是我師父,還有一個就是當今的武林盟主——『玉劍山莊』莊主楚迎風!」楚飄風說這話的時候異常正經。
雲吹雪可以感覺得出來,他非常尊敬、喜愛這兩人。
「楚迎風、楚飄風,你們是兄弟?」
他但笑不語,轉移話題道:「你還要洗嗎?」
她搖頭,打了個噴嚏,雖已入春,但山風中依然帶著涼意。
「快回去吧!」他帶著她,在山林裡飛竄著。
雲吹雪只感覺耳畔山風颯颯,兩邊的景物飛掠而過。
老天!這種身手如果稱第三的話,不敢想像第一會是怎生的超凡入聖!
雲吹雪一直以自己高佻的身材為榮,不管是在二十世紀,或是這裡,一七O的身高,向來是少遇敵手的。
但一穿起楚飄風的衣服,活像罩件大布袋,這才感受到他的雄偉。目測他大概近一九O吧,常年練武的身軀結實又壯碩,尤其他胃寬腿長,她穿他的衣服,手腳部分都得折起兩、三層。
在山間,沒人看到還好,但一下山,進入市集,接觸到眾人打量揣測的目光,她這才感到瞥扭。
「喂!我們快找間客棧休息。」她不自在地雙手環胸,輕扯他的衣袖。
「怎麼?你餓了?」
「我又不是豬!」她跳腳。每回有事找他,他就只會問這一句,真是受不了!
「那幹麼找客棧?」楚飄風抬頭望著天邊日陽。「還不到正午耶!」
「我要換衣服行不行?」「但你的衣服不是被武當那些道士撿走了,你還有其它衣服嗎?」
「你不會買一套給我嗎?」她咬牙。「一套女性的、合我身的衣服。」
「為什麼?你身上已經有一套衣服啦!」楚飄風是故意的。
太喜歡她氣紅俏臉時,生氣勃勃、明媚搶眼的模樣兒,好可愛,叫人心律失常,頭暈目眩。
「這套衣服不合身,你看不出來嗎?」她怒極低吼。「大家都在笑我,你知不知道?」
「有嗎?」他裝腔作勢地溜眼四顧。
雲吹雪氣紅了眼眶,她如果有錢就不用在這裡受這種窩囊氣了,可惡!
她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掉到這個討厭的地方來?這會兒究竟是什麼年代?她還有機會回去嗎?如若不然……
要她一輩子待在這個鬼地方,她寧可死了算了!
「喂!生氣啦?」他明知故問。
她抿緊唇,別開頭去。「不關你的事!」
不對勁,他好像玩得太過火了。看她強忍著委屈,臉色發白;一陣心疼溜過他胸口。「過了這個路口,有一家錦織坊,我們去那裡幫你買套衣服吧!」楚飄風伸手去握她的。
「不用了!」她甩開他的手。「我沒錢。」
「我有啊!」他皮皮地拱著她往前走。「走嘛、走嘛!」
「我不要用你的錢。」她鬧彆扭地拖著腳步。他掏出一隻錢袋結上她的腰帶。「現在有啦!」
「這是你的錢,你把它結在我腰上的。」
「唉,錢在誰身上,就是誰的嘛!何必計較這麼多?」
「你……」她嬌嗔地睨了他一眼。「歪理!」
「有人說就變真理了。」楚飄風推著她走進錦織坊。「快選吧!你喜歡什麼樣式的衣服?粉紅色的好不好?很可愛哦!」
「不要!」她搖頭,走向櫃檯邊的夥計。「有沒有白顏色的女子衣裳?」
這小小村鎮,何曾見過這般傾國傾城的大美女?那夥計一見著雲吹雪,就瞪大眼睛,看暈了。
「喂!」楚飄風一巴掌用力拍在櫃檯上,發出好大的聲響。「姑娘在問你話,你沒聽到嗎?」
他的怒吼聲把裡頭的老闆都給震了出來。「這位爺,發生什麼事了?」
「你請了個木頭夥計嗎?要不要做生意啊?」這把醋火燒得莫名其妙,楚飄風只知道,他很不喜歡別人用那種眼光看雲吹雪。
雲吹雪認識他這麼久,沒見過他發脾氣,也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
「我……」看著店裡愣住的三人,他不自在地撇撇嘴。「沒什麼!老闆,這位姑娘想要一套白色的女子衣裳,你這裡有沒有?」
「呃!有有有。」老闆如夢初醒,伸手推了推夥計。「福安,還不去把櫃裡幾件白衣裳全拿出來給姑娘挑。」
「是,老闆!」福安進去沒多久,抱了七、八套白色衫裙出來。「全都在這裡了,姑娘。」他說話的同時,一雙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雲吹雪花般俏麗的臉龐看,直到楚飄風掃過去一記殺人死光,他才害怕地轉移視線。
雲吹雪挑了套樣式最簡單的直墜衫裙,月白色的錦布上沒有太多裝飾,只在領口、袖口和裙擺上,用銀線繡上湘竹几許,端地是典雅又大方。
「老闆,你這裡有試穿的地方嗎?」
「有,姑娘請跟我來!」老闆領著雲吹雪走向隔壁間的廂房。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頭對楚飄風道:「不好意思,請你等我一下。」
「你去吧!」他頷首。「我在外頭等你。」繼續對著夥計迷戀她的目光,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按斷對方的脖子,那就不太好了。
雲吹雪在廂房裡換上了衣服。她一直擔心自己太高,買不到適合的女裝,想不到這套月白色的衫裙倒很合身。
走出廂房,老闆和夥計對她穿上這套衣服的形容是讚不絕口,但讚美不是出自楚飄風之口,她就是沒什麼感覺,淡然付完帳,她只想盡快讓他瞧見她的美。
想不到竟見楚飄風手上拿著整串糖葫蘆,在街上和幾個孩童玩起遊戲來了。
「來來來,你們誰能抓得到我,就免費得到一支糖葫蘆。」他像個孩子王,領著一群小頑童,笑鬧得像要掀掉整座城鎮。
打吹雪征忡地站在台階旁,望著他與一群孩童同樣天真、燦爛的笑臉,心裡緩緩升起一股暖意,純然的笑花漾在唇邊,瞳眸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欣賞。
良久,玩鬧中的楚飄風才發覺她的存在,他急忙停下腳步。
「不玩了、不玩了,這些糖葫蘆給你們吃。」他還給了每個小孩十弔錢。「說好了,陪我玩耍的工錢。喏!你們快回家去吧。」
他舉步走向雲吹雪,一個年約七歲的孩子突然拉住他的衣角。「那位姊姊是哥哥的新娘嗎?」
楚飄風嘻皮笑臉地望向她,幾朵紅雲飛上她的頰,她又羞又氣地撇開頭去。
「是啊!」他用力點頭,拍拍孩子的肩。「漂亮吧?」「好漂亮、好漂亮,好像仙女!」幾個孩子紛紛點頭。
「嘴巴這麼甜,好吧!每個人再給十弔錢,回家記得交給爹娘,知道嗎?」這些孩子都是鎮上的貧苦孩童,剛才楚飄風在街上看著他們眼望糖葫茁流口水,才買下整串糖葫蘆,招呼他們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