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董妮
當莫納在「渨陽宮」找不到水柳,只看見一張短箴上面簡單地寫著:「莫納,我回台灣了。再見!」他簡直要瘋了。
緊緊握住「蝴蝶別針」,任那利針刺破掌肉,他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只是拚命地往前跑,直衝到機場。
「水柳——」他聲嘶力竭地狂喊。
可惜螺旋槳刮起的強風吹散了他的聲音,直升機就在他眼前起飛、遠揚,終至消逝在無邊的夜空裡。
「水柳!」他跪倒在地,散亂的長髮在夜風中捲起陰暗的黑幕,重重包圍住他的身與心。他不懂,她為什麼要走?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啊!
她留下的告別函甚至只有一句話,難道她一點也不愛他,否則為何如此狠心?她不知道他是那樣地費盡心力想要保護她嗎?
只差一點點,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可以說服長老會,讓他們答應立她為後了,到時……啊!他突然靈光一閃,莫非她的離去全是長老會搞的鬼?
匆匆回到「渨陽宮」找來守夜的侍衛一問,長老果然來找過水柳。
怒火像爆發的岩漿倏然流過他的全身,他從沒有這麼生氣過,追雲說得對,這些老傢伙全是一群該死的自私鬼。他們永遠只會躲在背後,搞一些小手段,教別人出生人死去為他們爭權奪利,然後美其名「為了站在國家的大利著想,犧牲少數人是在所難免的。」
見鬼的,一群老混蛋!當初內戰爆發時,若非他們畏首畏尾,巧立名目想要逃避責任,這場內戰會打得這般慘烈嗎?如今才掉了瘡疤就忘了痛,可惡、可恨的傢伙。
他噴著狂火烈焰,橫衝直撞進宴會廳,一把揪住長老的衣領。「是你趕走了水柳!」
「王子殿下!」長老嚇白了臉,他說話一直很謹慎,甚至沒說出一個「走」字,怎麼責任還會落在他身上。
「你憑什麼趕走我的人?」他全身散發出火山爆發般的狂霸氣勢,那熾熱的岩漿幾乎要把整座宴會廳一起捲入火海。
長老拚命地向周圍的同僚打暗號,當初趕走季水柳的決定是眾人一起做的,沒理由要他一個人背黑鍋啊?
莫納酷厲的眼神一一掃過場中眾人,每一個被他目光掃中的人都情不自禁低下頭,心中一片忐忑。
「你們到底以為你們是誰?姓莫的不過是『黑暗帝國』四大門將中的一個守門將軍,你們把自己當成神啦?一百年的好日子給你們過得太舒服了?」他咬牙切齒,瘋狂怒吼:「你們不要忘了自己曾經也是僕人出身!」
他獰笑著取出懷中的「四聖獸秘圖」。「當初我們成立『蘇格裡王國』是為了尋回鑰匙重返帝國,如今你們倒個個當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貴族了,那你們還天天念著回去做什麼?再去幹門將?我說大長老,您還守得下去嗎?」
「夠了莫納!」莫卡多國王眼看已經鬧得不像話了,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
「不夠!」莫納候地暴吼像平地一聲雷。「既然大家已經不想再回帝國,那我們還不停地賣命找鑰匙幹什麼?這張圖——不要也罷!」他用力一撕,那費了不少人血汗的秘圖瞬間化成空中的飛屑,一點一點墜落泥地。
「你們繼續去作你們的貴族夢吧!『玄武』傳奇到此為止。以後帝國只剩三大門將,不會再有四大門將了。」他冷冷地說完,毫不猶豫大步離開宴會廳。
直到火山熔岩轉向,場中靜默的諸人才漸漸有了反應,長老撿起一塊碎圖片,焦急地請示國王。「王上,這圖……」
「反正你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有它、沒它不是一樣?」莫卡多國王已經對手下這批怕事又勢利的大臣失望透頂了。
「王上,事實是季水柳的確沒有資格入主後宮啊!」
「不只季水柳吧?」國王冷冷一笑。「當年我在海邊將立後的憑證『蝴蝶別針』送給一名陌生女子時,你們不是也用了同樣的手法為我換了新娘?秘密將該名女子潛送出國,結果呢?丟了國寶不打緊,這場內戰你們也脫不了責任吧?王叔?」
「殿下!」
「別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念在你們都跟著先王那麼久了,百年前又義無反顧地跟隨被逐出國的『玄武』離開故鄉,如今都流浪得這麼久了,還找不到路回家,我感激你們對莫氏一族的忠心,所以很多事情過去了,便不再追究。但你們為什麼始終不省悟呢?」莫卡多國王實在好痛心,也好慚愧,都是他軟弱的姑息才會讓「蘇格裡」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沮喪地離開宴會廳,或者他真的不適合當國王,莫納的聰明才智、勇敢果斷比他好太多了。他決定找個好時機讓位給莫納,也許只有莫納才有本事改變「蘇格裡」,引導「玄武」重歸「黑暗帝國」。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一封沼書,以太上皇的名義冊立季水柳為後,他曾經失去的幸福,希望莫納能夠得到——
莫納沮喪地坐在調查局總部的指揮室裡,打水柳離開後,一個禮拜過去了,派遣在世界各地的密探們依然找不到她的行蹤。
他打電話到台灣的「薩多摩飯店」詢問,追雲告訴他,水柳已經辭職,而她在台北的臨時住處早退了租,他想知道她的老家在哪裡?但追雲不肯說,他告訴他,除非王室這邊已準備好給水柳一個交代,否則飯店不會隨便透露員工的個人資料給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可惡!追雲根本是故意整他,他明知道他不是外人,他愛她啊:儘管他們依然無名無分,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全盤否定掉他們之間的愛情。
「表哥。」莉莉安站在秘門口,擔心地望著他。「你別洩氣嘛!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季姊姊的。」
「已經一個禮拜了,她像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莫納痛苦地緊捏著她唯一留下的蝴蝶別針.記憶回到那場暗夜追殺,他看似軟弱、實則勇敢;外表嬌柔、內心卻堅如鐵石的小寶貝,她到底在哪裡?
「對自己的調查局秘探有點信心,最多兩個月,他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人的,要不然……」莫卡多國王打開大門走進來,抽出懷中的信函交給莫納。「你帶著這封信去找『神偷門』的人,他們看了信之後,一定會幫你的。」
「不行的,追雲說了,除非我已準備給水柳一個交代,否則他不會告訴我水柳的住處,我……」他煩躁地搔著頭。「伯父,我想……你另立王儲好不好?我願意放棄『蘇格裡』的一切身份、地位……」
「表哥,你居然想拋棄我們!」莉莉安不敢置信地尖叫道。
「不是、不是的,我喜歡你們,你們都是我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了,我怎麼可能拋棄你們?我的意思是,我願意放棄王族的身份,歸於平民,只要我不是未來的國王,我就擁有選擇自己終生伴侶的權利不是嗎?」
「問題是王室只剩你這一點血脈了,王位你不繼承,你要我傳給誰呢?」莫卡多搖頭苦笑。「『蘇格裡王國』的第七代國王是非你莫屬了,莫納,但我給你想了另一個辦法。」他抽出信函裡的詔書。「我以太上皇的名義幫你冊立季水柳為後,這樣一來,就算長老會有意見,但他們也無權干預了。」
「伯伯,你說的是真的?」莫納大喜過望,放下手中的蝴蝶別針,取過詔書觀看。
「莫納!」莫卡多突然驚叫一聲,搶過別針。「這東西你是哪來的?」
「水柳留給我作紀念的,有什麼不對嗎?」
「季水柳,她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一位老婦人送給她的。」莫納緩緩將水柳請拾荒婦吃飯,將別針送她的往事大略說了一遍。「伯伯,你見過這個別針?」
「豈止見過。」莫卡多國王忽地紅了眼眶,顫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撫觸過別針上精美細緻的寶石浮雕。「還記得當年被我送給海邊一名陌生女子,而搞丟的『蘇格裡』國寶、立後憑證的『蝴蝶別針』嗎?」
「難道這只別針就是……」世上焉有如此巧合的事?
莫卡多國王點頭。「就是它!想不到長老會用盡心機想辦法趕走季水柳,而她卻早已注定是我國的王后。」
「伯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年紀最小的莉莉安聽得一頭霧水。
莫卡多國王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傻丫頭,我國法令不是規定過,擁有蝴蝶別針的女人就是未來的王后,所以當年我對那陌生女子一見鍾情後,才會迫不及待立刻將別針送給她,想不到卻因錯緣差,而……唉!」他無奈長歎口氣。「過去的事就算了。總而言之,打季水柳得到別針的那一剎那開始,她就已經是我國的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