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董妮
用完晚餐,趁著楚戊在廚房中收拾善後,朱萸賴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
螢光幕上正播放著她熟悉的風景,那是南部赫赫有名的望族,李家的別墅。
經過一番調查後,李成允的死,以自殺作結。
朱萸沒有提起姊姊被殺的事,說也沒用,又沒有證據。
況且李成允也在接受司法審判前,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就當作他已受了懲罰吧!她不願再提。
但媒體顯然不這麼想,他們極盡可能地挖掘李家的一切秘辛,好為這樁豪門公子無端自盡的新聞增添一點可看性。
十足地惡劣,也殘忍。
朱萸自新聞中看見李家二老被媒體記者追得狼狽不堪的模樣兒,儘管李成允是殺害姊姊的兇手,她仍為李家的不幸感到悲傷。
畢竟這麼多年來,若沒有李家人的寬厚仁慈,她是沒有今天的好日子過的。
「唉!」她想回去安慰李伯伯和李伯母,但卻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沮喪糾結住她一顆無措的心。
「幹麼歎氣?」楚戊捧著一盒冰淇淋走到她身邊。
她指著電視中的新聞說道:「都這麼久了,媒體還是不願放過李伯伯、李伯母。」
「窺伺名門望族的隱私向來是媒體的最愛。」楚戊低歎口氣,否則黛安娜王妃又是怎麼死的?
「我好難過。」她往後倚進他懷裡。「李伯伯和李伯母對我那麼好,我卻不能夠在他們遇到急難時幫他們一把,我真是沒用。」
他抱起她,一起坐進沙發裡。「我可以對那些媒體施加壓力。」
她回過頭去,期待地望著他。「有用嗎?」
「不無小補。」對於一些不擇手段的小報或許效果不大,但各電視台和大報社多少會買他一些帳。
她跪在他的大腿上,哀哀地望著他。「拜託你了。」
他伸手揉揉她的發,將手中的冰淇淋遞給她。「放心吧!再大的醜聞,最多也只有四十九天的壽命,最後一定會沒事的。」
她輕笑一聲,賴進他懷中。「都是你在說。」
「我安慰人的功力也只到這程度。」他說,打開冰淇淋蓋子,挖出一匙草莓冰淇淋餵進她嘴裡。
沁涼的滋味叫她忍不住皺了下眉。「好冰,不過好好吃。」
「哦?」他挑眉,其實並不愛這些小零食,但因為她喜歡,也就為她而買了。
「你不吃?」
他搖頭,嚴峻的五官下有著一抹深深的寵溺。
她大眼滴溜溜地一轉。
「還要。」她對他張開了嘴。
他立刻又挖了一大匙冰淇淋餵進朱萸嘴裡。
嘴裡一含進冰淇淋,朱萸迫不及待拉下楚戊的頭,用力吻上他的唇,在他錯愕不解之際,她舌頭輕輕一頂,冰淇淋盡數纏上了他的唇。
他詫然地瞪眼,這調皮的小傢伙,乖沒兩天又想使壞了!
她淘氣地眨著眼,捲著冰淇淋的舌在他的唇齒間輕輕地挑逗著。
他沒轍,只得微微敞開了唇,她的丁香和著一小口冰淇淋隨即侵入他灼熱的口腔中。
禁不起那份濃烈的纏綿,草莓冰淇淋在兩人唇間化開,又酸又甜。
他的舌捲著她的丁香,感覺到一股不同於以往的冰涼,而後在他的恣意逗弄下,溫度漸漸上升,變得火熱而激情。
她不知是冰淇淋好吃,還是他的吻迷人?只覺從他的唇齒中流過一抹激流,挑動她全身的末梢神經,讓她如陷迷境般恍恍惚惚地忘了身在何處。
直到——
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響驚醒兩隻交頸的鴛鴦。
她嚇一大跳!「我……」不是只想作弄他一下,餵他一口他最討厭的冰淇淋嗎?怎麼……老天,羞死人了,這要給外人瞧見,還以為她是飢渴多年的蕩婦呢!
「敢做就要敢當。」他戲諺地拍了拍她挺翹的圓臀。「事後才後悔,不嫌太遲?」今天才發現冰淇淋原來如此好吃,改日上超市非得買它個十幾二十盒回家冰著不可。當然,食用的方法一定要比照今日。
「還說。」她不依地擰了他的大腿一下。「厚臉皮的傢伙,快接電話啦!」
他笑著,又啄了她紅艷的唇一口,又酸又甜的,嘖!還真是好吃。
朱萸斜睨著他傾過身去接起電話。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不過倒壞得挺可愛的;想起初相識時他一張面具也似的嚴峻臉孔,終日不見情緒起伏……呃,這個說法不對,他是有喜怒哀樂,只是不擅於表達!
如今的楚戊則活潑多了,儘管臉部的表情僵硬依然,卻會試著對她笑、對她皺眉,還有對她色迷迷地上下其手。
嘻!想起他端著一張過度成熟的峻臉、千方百計討她歡心,那模樣兒啊!要說多逗趣就有多逗趣,教人想不愛上他都不行。
「楚戊……」雙手慢慢地攀上他的頸子,她蘭芷般的氣息暖暖地吹拂在他耳畔。「我越來越愛你了,怎麼辦?」磨了磨白森森的利牙,她騷擾性地咬上了他的耳垂。
但——
不對勁,他為何不似平常般抱著她親親愛愛?他的臉好白,嚴峻中帶著一絲鐵青,好像……大禍即將臨頭的感覺。
「發生什麼事了?」她不禁揪起了一顆不安的心。
他銳利的眼眸在瞬間爆出一股冷冽的寒芒。「魏秋燕死了,被敲破腦袋死在你姊姊陳屍的那條暗巷中。」
她呆若木雞,只覺才癒合的心靈又被一枝冰箭射了個對穿。
「我要出去一下。」剛才那通電話就是警察通知他去瞭解案情的。
她茫然地點頭,目送他昂藏的背影離開。
「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了。」走到門邊時,他不放心地又轉身叮嚀了句。
她的心突地一疼,好像被某股看不見的力道重重地敲了一記。別走!她不自覺地朝他的背影伸出了手,他不能走!不知怎麼回事,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彷彿他這一走,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楚……」但她還來不及開口留下他,他已轉身離去。
魏秋燕死了!
楚戊離開後,朱萸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抱著膝蓋細思這樁意外的消息。
魏秋燕為何會死?還死在姊姊的亡命處,是巧合嗎?還是……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是誰殺了她?最有可能的兇手李成允不是已經死了嗎?
叮咚、叮咚!倏地一陣門鈴聲響起。
朱萸嚇了一跳。「誰啊!」
沒有回音,她離開沙發,走到玄關處打開對講機。「什麼人?」
「小萸。」蒼老低沉的聲音聽來有幾分熟悉。
啊!朱萸猛地打開大門。「李伯父、李伯母。」
門口兩名年長的老者正是撫育朱萸多年的李家二老。
朱萸飛快將二老請進,心疼地發現原本形態雍容的兩名老者,在一連串意外的打擊下,驟然蒼老許多,連那挺直的背都彎曲下去了。
「伯父、伯母。」拉著二老的手,她有滿腔的勸慰之辭想與他倆說,但話到喉頭,又梗成兩聲嗚咽了。
李老夫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什麼都別說了,伯母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唉……是我們李家家門不幸,對不起你和小儀。」
「是啊!我們不會怪你的。」李老先生跟著說道。
「伯母、伯父……」能得二老的諒解,朱萸愧疚難安的心總算放下。不管她逼迫李成允的理由有多正當,李成允終是李家唯一的一根苗,讓兩位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就是一種至大的悲哀。朱萸怨李成允狠心殺害親姊,但她依然終生感謝李家二老的撫育之恩。
李家二老伸手將朱萸摟進懷裡,三人抱頭一陣痛哭。
朱萸直哭啞了嗓子,才漸漸止住嗚咽。「對不起……嗚,我應該請伯父、伯母裡面坐的……讓你們在這裡站這麼久,真不好意思……」咧開一抹淒然的笑,她扶著行動不便的兩位老人家走進客廳。
李家二老各持了根枴杖,緩緩跟在她身畔,走到沙發旁坐下。「這屋子裝潢的不錯,挺舒適的。」
「是啊!我也挺喜歡這佈置的。」朱萸吸了吸鼻子,伸手想接過他們的枴杖。「我幫你們把枴杖放好吧!」
「不必了!我們習慣拿著枴杖。」李家二老同聲婉拒。
「那……好吧!」朱萸看了那兩根枴杖一眼,不知道那上頭沾了些什麼東西,一點一點紅紅的,待會兒要記得拿塊抹布來幫他們擦乾淨。「伯父、伯母先坐一下,我去泡茶給你們喝。」
「好啊。」李家二老點頭道謝。
朱萸轉身往廚房走去,心裡想著二老近日一定倍感辛勞,不如就沖杯參茶給他們補補元氣吧!
她一步一步地走著,就在一腳踏進廚房時,也不知是為了何故,她突然轉過頭,呼吸登時一窒。
李家二老正站在她身後,四隻手舉著兩根枴杖一起朝她的腦門兒直敲而下。
眼看著朱萸的腦袋就要不保。
間不容髮之際,她翻身往地面滾去。
砰地兩聲劇響,兩根枴杖,一根打中了地板,另一根卻堪堪擦過她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