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董妮
泰迪一直覺得魏鞅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一般人被同一名女子連續拒絕了三、五次,大概就會死心了,魏鞅卻不,反而越挫越勇。
而且,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始終堅持自己與君樂水是天生一對,她的拒絕不過是害羞,絕非對他無意。
真不知魏鞅的自信是打哪兒來的?比鑽石還硬實,簡直無堅不摧。
即使事情已走到這步田地,他和君樂水的交往獲得眾人認同,兩人也確定了兩情相悅,魏鞅還是死不承認自己被拒絕了。
所以一大早,君樂水在他房裡過夜的消息出,魏鞅立刻找他到後花園單挑。
「你這個卑鄙小人。」話都沒談上一句,他的拳頭已經飛過來,不過……
泰迪實在很懶得擋,像這種繡花枕頭,別說挨他一拳了,給他打個一百拳他也不痛不癢。
但他討厭弄髒衣服,所以微微側身,讓拳頭擦著手臂掠過,然後再抬腳一勾,順利讓魏鞅飛進花圃中,跌個狗吃屎。
「唔,啊!」魏鞅當下撞得頭暈目眩,鼻血都飆出來了。
泰迪低頭看著他,這樣的敵手教他如何鼓起力氣還手?唉!搖搖頭,還是閃人吧!
邊走,他邊呢喃自語。「無聊斃了,不如找樂水去喝下午茶。」想到就做,他的腳步輕快又偷悅。
卻瞧得魏鞅齒目欲裂。「站住,你這個只會使下流手段害人的傢伙,連與我單挑的勇氣都沒有嗎?膽小鬼。」
泰迪頓住腳步,回頭望了他半晌,走到花圃中央,拾起一塊區隔花圃用的紅色磚塊,揚起手刀劈下。
嘟地一記悶響,磚塊應聲斷成兩半。
「等你的拳頭有如此勁道的時候,再來找我吧!」話落,把磚塊放在他面前,泰迪快樂地走人去也。
魏鞅望著碎裂的磚塊良久,怒吼爆出胸腔。「不過有幾分蠻力,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的頭腦比你好多了,總有一天,我會把仙子搶回來。」
聞言,泰迪差點跌倒,這傢伙的豆腐腦袋會比他好?呵,是說把它們拿去煮一煮,豆腐渣的味道會比人腦好嗎?
如果是這種判別法,他承認,他的腦袋是沒魏鞅好。畢竟,他對乾煎人腦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理他,繼續走。
魏鞅卻不肯放棄。「你走著瞧好了,不需多久,仙子一定會回到我的懷抱的。」
然後,一句涼涼的反駁聲被丟下來。「要仙子去天庭找啦!」別怪君樂水殘忍,今兒個一早,她已搞得夠發瘋了,不找個人來洩洩怒火,難道真要憋得自己內傷?
泰迪聽見她的話,噴笑聲逸出喉口。
「你也算狠了。」他走過去,伸手攬她的肩。
她卻心情不佳地閃掉。「別碰我。」
他眨眨眼,改而勾住她的腰。「生氣啦?」
「換成你,看你火不火?」一大早就聽聞自己的情事被傳得滿城風雨,君樂水都快抓狂啦?
「換個方向想,他們是在關心你。」
「理智上知道,情感上無法接受。」
他輕笑出聲。「這樣吧,我帶你去兜風,順便喝咖啡,讓你消消火?」
「一杯咖啡就想打發我?」
「蛋糕、甜點任你吃到飽。」他追加誘因。
「這還差不多。」冰顏終於融化,她展露春風也似的甜笑。
「那走吧!」牽起她的手,一對小情人快快樂樂地準備約會去。
花圃正中央冒出一條怒火翻騰的身影。「站住。」魏鞅雙手插腰大吼。
無奈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泰迪和君樂水根本當他是透明人、壓根兒不存在,自顧自地卿卿我我。
魏鞅氣得眼眶泛紅。「樂水,你真的變心了嗎?」
她胸口湧起一股無奈,本欲回頭解釋,又想起過去數不清的前車之鑒,魏鞅根本不是個會採納別人意見的人,這樣的人跟他說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因此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樂水……」魏鞅激烈的聲音變得軟弱。
君樂水的腳步走得更沉重。
「如果我能幫你完成你畢生最大的願望,你會重新回到我的懷抱嗎?」為了成全心頭這份愛,魏鞅幾乎是不顧尊嚴去哀求了。
「魏鞅,愛是兩情相悅,不是互換條件。」她只能這麼說。「我們兩個並不合適,你何不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但魏鞅根本聽不進去。「你等著看好了,有關你父母的行蹤,我也許有線索了,待我再仔細想想,或許能幫你解決懸在心頭多年的困難,屆時,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我們的未來,我……」
他話說到一半,泰迪突然來到他身邊,悄無聲息地掩住他的嘴低言。「你知不知道對犯罪者而盲,到處嗅東聞西的人是最討厭、最讓人急欲除之而後快的?你若不想死,最好別把這種話到處嚷嚷。」他是認真的。
可聽進魏鞅耳裡,卻只覺快意。「原來你的弱點在這裡。哼,我不會上當的,咱們走著瞧,這回我絕對會把樂水搶回來。」話落,他很快地跑。
「喂——」泰迪喚他不回,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但願他的打草驚蛇不會惹出大禍。」話雖如此,他腦海裡的警鐘卻依然敲個不停,隱隱約約明白,平穩的生活要逝去了,麻煩與刺激將接踵而來。
☆☆☆☆☆☆☆☆☆☆☆☆☆☆☆☆☆☆☆☆☆☆
山風拂上臉面帶來一陣舒爽,似可滌清心頭所有煩憂。
「好舒服。」就著敞開的車窗,君樂水面對滿山青翠傾吐沉鬱濁氣。
「沒錯。」放眼望去,山嵐波動,翻騰滾躍,處處皆是美景。「這才是人生啊!」泰迪亦同樣感歎過去的凡夫俗子,置身如此仙境,卻仍舊四處奔波操勞不停,蠢啊!
「做人偶爾確實需要放鬆一下心情。」她附和。
「你喜歡,以後我們每年都來。」他喜歡寵她,感覺甜蜜又溫馨。
「嗯。」她回眸,給了他一抹嬌俏艷麗的笑。
他用力咽口唾沫,莫名有種壓迫感。「樂水,你……」
「放鬆雖是必須,但既身處紅崖,就不該忘了現實,否則使成了逃避,你說是不是?」她笑得又野又媚。
「呵呵呵……」他苦笑。「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早知她非傻瓜,企圖哄騙她的自己才是笨蛋。
「在後花園裡,你跟魏鞅說了什麼?」那時,他突然壓低聲音,她就覺得奇怪。事後,他又急著哄她出遊,擺明了作賊心虛;但她還是不明白他的目的為何。
直到上了車,面對秀麗山河,萬般精巧風光盡落眼底,一個念頭就這麼闖進她腦海。
不敢相信,他這麼大膽,竟敢懷疑她的朋友,一點怒火燃上心頭。她凌厲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瞪著他,非逼他說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瞧她暴怒的模樣,他就知逃避無望,不如直言。
「我要魏鞅小心隔牆有耳。他要查的恐怕是一件刑事案,稍有差池,可能連命都不保了。」
「你好差勁,也不想想華嬸他們對你多好,你居然說得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我說的是經過審慎考慮的事實。你仔細想想,是誰告訴你你父母當夜就開車離去,又提不出確切證明?」
「是華嬸他們沒錯,可這件事也得到許多人的證實了啊!」
「但沒有人見過那夜坐在白色BMW裡的人的真實面目,除了華嬸他們三人。」
「他們也沒說自己看到,只是依情況判斷,車子是我父母的,開車的人理所當然是他們。」
「荒謬,你以為這種說辭在法庭上站得住腳嗎?」
「可你也沒有證據證明華嬸他們說了謊,而且……」她不敢想像,費盡千辛萬苦查出的真相可能是……那三個她一直當成親人的長輩竟是害她父母失蹤的真兇。
「我是沒證據證明他們說謊,才希望魏鞅小心,別打草驚蛇,以免招禍。」
「你以為誰會害魏鞅,華嬸他們嗎?別忘了,他們都是五、六十歲的老人了,哪裡還有力氣害人。」
明白她是太過激動了,才會失去冷靜。他深吸口氣,捺下性子,重新解釋。「我再說一遍,我從頭到尾都沒指明任何人為嫌犯,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你調查的事情不簡單,請凡事小心以保平安。」
他的話聽進她混沌的腦子裡,怒火熄滅,換來一陣洩氣。「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我失態了。」
「我明白。」他將車停在路邊,探過手去,環住她的肩。「父母失蹤後,你一肩扛起債務,璀璨青春從此變色,而那時你才十七歲。在遇到華嬸他們前,你幾乎忘了什麼叫撒嬌。什麼叫受寵。他們給了你親人才有的溫情,從此你每年定期造訪虹燁山莊,明著是說來尋找父母,其實,你心裡有一部分也是想重溫一下被人疼愛的感覺。」
熾熱的淚水滑落,灼燙了她粉嫩的頰。「華嬸它們不是像親人,他們已經是親人了。」真實的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她的心是脆弱的,總是懷著不安,因此才會極度渴望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