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董妮
「發生什麼事?又地震了嗎?」眼睛才睜,神智仍未清醒,他瞧見心目中的仙子,飛也似撲過去。「樂水,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瞭解我的好,自動投進我懷裡,我好感動。不過在未成婚前,我們還是應該保持距離,畢竟,婚前性行為不是件好事。」
「你睡昏頭啦!誰投進你懷裡了!」死命、狠力、用勁地猛踹,她簡直把他當沙包打了。
「好痛、好痛,你別了,我好痛……」他抱著腦袋縮在地上,兩串淚浸濕雙頰。
「不痛我踹你幹什麼?」說話的途中又加了幾腳。
「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何要踢我?」愛人不愛他,他好哀怨。
累了,她氣喘吁吁停了腳。「你這個渾球,我不是警告過你別多管閒事,給山莊招惹麻煩嗎?你幹麼又找來一堆……那個什麼劇組的人來這裡拍廣告?」
「拍廣告?」他一臉茫然。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們清楚地指名道姓說是你叫他們來的。」
「我沒有。」他大聲辯駁。「我叫的明明是正在拍攝中的偶像劇,才不是那勞什子小廣告,宣傳效益差了幾耶!我哪有如此蠢?」
瞧他得意的,君樂水怒火猛燒三千丈,起腳又想踢過去。
虧得魏鞅閃得快。「你別再踢我了,了不起我把他們趕回去,再請新劇組來拍就是了。」
怒火燎原,失控啦——
「笨蛋、白癡、智障!」暴龍狂嘯大概就是這種情形了。「我上回不是說過,虹燁山莊不需要廣告,你腦袋被豬吃了,聽不懂人話啊!」
「我知道你們嫌平面廣告不夠力,才不想要,所以另外給你們找其他管道打響知名度。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到底還有哪裡不滿意!」即使他愛仙子入骨,這樣把他當沙包打,他也是會生氣的。
她深吸口氣,這個渾球,十足的人頭豬腦,用一般方法跟他解釋是不行的,只能捺下性子,慢慢來。
「我問你,是誰告訴你,虹燁山莊拒絕廣告是因為嫌棄平面媒體不夠力?」
「沒人說我也懂好嗎?」他說得好不理直氣壯。「畢竟,有好處可撈,誰會往外推?除非那樣東西的吸引力不夠,不足以打動對方的心。」
「所以你就自我揣測,捨平面媒體改請電視劇組來宣傳虹燁山莊?」怎麼辦?跟這傢伙說話好令人發瘋,她拳頭又開始癢了。
「既然你不好意思說看平面媒體不上眼,又羞於向我要求更好的廣告方式,身為你的男友,我當然得為你設想周到另尋法子打宣傳戰!」說到這裡,他屁股又驕傲地翹起來了。
正好方便她一腳踢去,踹他一個狗吃屎。「姓魏的,我現在鄭重告訴你一件事,不是每個人都會用社交辭令去應對進退的,這世上也有一種人,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他說一不二,那就是我——君樂水。下回你再隨便揣測、歪曲我的話,小心我要你好看。聽懂了沒?」
他扁著嘴,委屈地想了好久。「這是,你連電視廣告也不用嘍!」
「沒錯。」謝天謝地,他終於瞭解了,她該不該回家拜神還願!
但魏鞅下一句話又讓君樂水差點昏倒。「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廣告?」
她瞪大眼,呆了。
「我好想為你做些事,但不管我做了什麼,你似乎都不開心。」他好沮喪。「對不起,我不是個聰明的男人,但我確實喜歡你,可以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嗎?」
她想發火,想尖叫,又有點想哭。有個男人如此珍視著自己,她理應是幸福的,奈何長久以來,她只有快抓狂的感覺。
「魏鞅,我能請問你,你這興報的記者身份是如何考進去的嗎?」
「為什麼要考?這報社本來就是我家開的。」
「原來如此。」她在胸前劃個十字。「願上帝庇佑你父親。」養兒如此,他父母可夠淒慘的了。
他很訝異。「你怎麼知道我爸上星期住院了?」她真好心,還為他父親祈禱,果然是個美麗善良的仙子。
「哦?令尊為何入院?」她隨口問道。
「我也不曉得,那天跟他講話講到一半,他突然罵我不肖子、家門不幸……然後就昏了。」一邊說,他還一邊搖頭。「我老爸脾氣不好,一天到晚在家裡東跳西跳的,不氣昏也很奇怪吧!」
可憐魏父,有兒若斯,至今未氣死,也算是奇跡了。
因有前人之鑒,君樂水決定,人不要去跟豬發脾氣,無用又無力。
「魏鞅。」她緩下聲凋。「既然你希望我把心裡的要求直接說出來,那我告訴你,請你馬上、立刻去把劇組那些人趕回家去。」
「啊?」他還在呆。
「快去,GO——」她吼。
他像屁股有火在燒,咻地,衝了出去。
「呵呵呵……」一陣醇厚,磁性的笑聲在君樂水背後響起。
「泰迪。」她跳起來,往後轉。「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痛我踹你幹什麼……」他把她的語氣、動作學得維妙維肖。
她眉一挑。「很少有女人能像我一樣,發飆還發得這麼有魅力吧!」
他眨眨眼。「那是學的人本事夠。」
她瞪著他,半晌,抱著肚子笑彎腰。「你真壞。」
「彼此,彼此吧!」他前進一步,垂首,一吻印上她額頭。
她默然不語,望著他眼底的柔情,看來這個男人是真的很喜歡她,那她呢?
一直沒想過在解開父母失蹤之謎前談感情,卻偏偏碰上他,不似過往的追求者,對著她張起的硬殼又撞又磨。
泰迪很聰明,自動化成一利針,筆直插進她的罩門,粉碎了她的心牆。到如今,她的心湖已為他波動。
唉,果真事事難如人意!看來她是堅持不下去了。
踮起腳尖,她回他一記頰吻。
曾經猛烈撼動過她生命的變故教會她一件事——世間無永久,把握當下最重要。
既然她都動了心,再固執下去也只是浪費生命,甚至錯失良機,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憾恨。
那還不如勇敢面對改變。過去她都沒被打倒,這種小小的意外應該也動不了她,她爽快地認栽了。
泰迪為她的反應亮了雙眸。「我以為得等上數星期呢?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有了答案。」果然是同他一般熬過「生存」考驗的人,他越來越欣賞她了。
「數星期?」她皺眉。「真正發生緊急事故的時候,一分鐘都可以死一堆人,再等數星期,天都塌了。」
他突然閉起眼,向來燦亮的臉上蒙蓍一層淡淡的陰霾。「生命短如朝露啊!」
她學他合上雙眸。「曾有一位心理醫師斷言我今生永難獲得尋常人的幸福,因為我極度缺乏安全感。我總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每一件事,所以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
「這樣會很辛苦。」
「可不如此,我怕我又會錯失很多東西。」
「我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這問題。」
她唇角輕輕彎起,幾乎與他同時開口。「活在當下。」
他仰頭大笑,覓到知音的感覺好舒服。
她銀鈴也似的笑聲與他相和,變成一串美妙的音符。
他睜眼,牽起她的手。「餓不餓,我請你吃飯!」
她沉默,好生掙扎。此時去餐廳一定會碰上魏鞅和劇組那群人,想起他們,她就覺得發瘋,即使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她還是寧可回房就著水龍頭喝水飽去。
「離山莊十五分鐘路程的地方有座塵緣小館,聽說裡頭的東西不錯,有沒有興趣去嘗嘗?」他覷穿了她的心思,提議道。
這份體貼讓她高興得笑開了懷。「好啊!不過我得先回房換衣服。」
「我等你。」
「那……」她才想問他到何處集合,泰迪已搶先開口。
「半個小時後,我在後門等你。」
「我不需要這麼久的時間。」對君樂水而言,五分鐘足可準備好一切,時間就是金錢啊!
他別具深意地笑了下。「我需要。」
瞬間,她腦海中閃過某個畫面,嬌顏上一片酡紅。
「別隨便幻想我的裸體。」他忽爾附近她耳呢喃。
轟地,一陣白煙噴出她頭頂。她的臉燒得都可以煎蛋了。
「因為……」他大笑。「不管你多會想像,都幻想不出我的美好的。」暢然笑聲中,他走了。
留下君樂水在原地吹鬍子瞪眼睛。「果然臉皮比牆厚,不過……」到底是多麼性感的裸體,居然會讓她想像不出,越來越好奇了。
「改天一定要找個機會瞄兩眼。」她暗自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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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姬。」君樂水一定想不到,泰迪之所以需要半小時準備,不是因為他有要事待辦,而是他發現藏姬又來了。
圍牆後轉出一條優雅修長的身影,冷艷的外表還是如同往昔地炫目、直震人心。
「你就是為了那個女人要退出組織?」她說這話時的聲音很冷。
「唉!」他長歎一聲。「要我說幾次你才肯相信,我會退出組織只有一個原因,我年紀已大,無法再拚命,因此想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