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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丹菁

    陶晚晶咬牙地抗拒他不斷襲來的氣息,「放開……」她怎能在昨晚錯認為這樣的氣息就是她一生追求的夢想?她太過天真。

    「我沒有意思要騙你,晚晶,我就是怕你得知了我接近你的目的後將我的努力全盤否認。」凌睿唐低聲在她的耳畔輕語,雖然她的力氣完全不能與他相比,但為了擁住她還得讓疲勞的自己費力箝住,他不禁十分懊惱。

    「我只想為你分擔身上背負的壓力,當我發覺你根本不可能是暗雲的一分子後,我便想盡辦法暗中幫助你脫離嫌疑,我不告訴你是怕你為這件事煩惱,在你尚未發覺你變成了眾人的目標之前先將事情解決掉,我希望你過著原來的生活,而不是遭受時時被人懷疑的恐懼。」

    「你不告訴我,事情會有所轉變嗎?」陶晚晶憤怒地瞪著他,平靜如湖的秋瞳泛起了如驚濤駭浪般的波濤,「我一樣被人當成罪犯,莫名其妙地被押到這個地方承認我根本沒有做過的事,在我最需要你保護的時候,你卻不見蹤影,我不斷地懷疑是不是你拋棄了我,在我對這一切都快絕望的時候你卻給了我致命的一擊。原來你並非真的想保護我,你只是在執行任務,你連最基本的事情都瞞著我。」

    凌睿唐沉默地接受她的指控,他何嘗不明白她受到的驚嚇有多麼大?昨夜他是為了救老大而離開,來不及留下隻字片語,然而這之間的狀況來得如此急促,他連自己都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像她這麼與世無爭的女子突然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毫不意外她會如此地厭惡他。「也許我沒有選擇最好的解決方式是我的錯,但是我試著用我的方式來愛你,讓你過你想過的生活,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此刻說愛,會不會太矯飾了點?」她無法再相信他,他已經將她對他所有的信任都摧毀了,那是他自己造成的。「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對我做了什麼事?你把我帶進一個我連想都沒有想過的重重陰謀中,卻又不讓我知道實情,等我自己察覺後卻發現你已經把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我幾乎沒有立足之處。」

    他連帶也騙了她的心,她氣憤自己為何那麼早將愛說出口,或許不說她還會有路可退,如今面對他的欺騙時教她情何以堪?說她不會再愛他了嗎?如果感情可以說停就停,她也不會對他產生那麼多的憤怒。陶晚晶咬了咬唇,無奈地搖頭,「離開我的生活,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說過不會放開你。」她的話語令凌睿唐的胃部痙攣地攪成一團,有如挨了她沉重的一拳,他幾乎不願留給兩人呼吸空間地強摟著她,將臉深埋在她滑順的發中,深情地在她發間低語,「好不容易才消除了一直存在於我們之間的隔閡,好不容易才能這樣擁著你而不讓你痛苦,我絕對沒有辦法放開你,你是我這一生認定的惟一妻子,為什麼不試著再相信我?」

    陶晚晶狠狠地咬了咬唇,感覺淚水似乎在此時又重展它的威力,她強迫自己眨掉淚水,不允許自己為他的謊言再度屈服。他騙了她一次,那麼往後呢?一次接一次的欺騙,她又需要多少勇氣才能面對他是個騙子的事實?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撒下漫天大謊,然而她卻是個禁不起謊言傷害的人。「我不要。」

    「晚晶!」絕望的驚恐淹沒了他,凌睿唐害怕就此失掉她的心,「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我的錯好嗎?嫁給我,當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你再過以前那樣貧苦而寂寞的日子,甚至你想回日本定居都沒關係,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

    陶晚晶費盡好大的力氣才搖了搖頭,他口裡所吐出的愛語都是她在昨晚夢境裡的甜蜜,卻不料在現實中聽了這些話後,只會令她心中的酸楚更為深刻,「不要用錢收買我,我並非真正的守財奴。」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凌睿唐真的束手無策。

    「我不要你為我做什麼。」盈眶的淚水終於滑下頰邊,陶晚晶深吸口氣地鼓起自己僅剩的自尊,「幫我和艾蓓道歉,我會一個人離開台灣。」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傷心地了,比起現實的殘酷,她分外思念齋籐院長和那間溫暖的育幼院。

    「你不能離開。」凌睿唐堅定地說,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

    「憑什麼?」陶晚晶狠狠地抬起頭怒瞪他,「憑你是我的『恩人』嗎。」

    凌睿唐深深地瞅著她,卻發覺她的眼裡已無往常對他的溫柔,他的心又狠狠地被她劃下一刀,他咬牙地忍下心中的刺痛,強迫自己開口,「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還沒幫你完全洗清你的罪名,如果你現在就回日本,只會更加深你的嫌疑。」他不能告訴她上頭已經限制她出境的事,況且陶永豐的墓裡取得DNA中化驗後真的是陶永豐本人,他在北海道找出的消息又斷了線。

    陶晚晶的身軀微微地一震,「你仍不相信我的清白?」作夢也沒有想到他仍懷疑她,那麼他先前說的那一堆要幫她洗脫嫌疑的話豈不又是一堆謊言?

    「我相信。」凌睿唐默默地歎口氣,「我絕不會懷疑你的無辜,但這世界不是只有我相信就夠了,我需要你在我身邊向其他人證明你的清白。」

    沒想到她居然連走都走不了,陶晚晶咬牙切齒地瞅著他,「你到底把我帶進了什麼樣的困境裡?」她還得留在這個令她狂亂的地方,這算什麼?

    凌睿唐無可奈何地抿了抿嘴,「你需要繼續待在公司,過你往常的日子,其他的事情交給我煩心就行了。」

    「你作夢!」陶晚晶大吼,她怎麼可能還待得下去?「我不能回日本,難道連我選擇工作的權利都要剝奪?」

    「晚晶……」凌睿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她聽?「發生這種事,你逃了只會讓別人以為你心虛,真的盜用了凌鷹的公款,如果你仍留在公司,就沒有人會興起其他的揣測,只有這樣,你才不致被人誤會。」

    陶晚晶狂亂地搖頭,「我才不管那些!」別人要怎麼說隨他們去說,她又怎能在意別人的嘴裡會講出什麼東西?

    「我不會讓你走的!」凌睿唐擰了擰眉,狠下心來將話說絕,讓她無路可退,「如果你決意不澄清你的嫌疑而離開,我沒有辦法阻止謠言在同業間擴散,雖然你曾是凌鷹的高級秘書,但你的學歷無法我到與凌鷹相提並論的公司,況且發生了這種疑似侵吞公款的醜聞,你在每一間公司都待不下去,而我會用我的力量,讓你永遠也無法在其他公司工作。」

    陶晚晶震懾了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涼意泛滿她的背脊,她的眸裡承滿難以置信與憤恨,腦裡所有的思緒都是想著如何將凌睿唐千刀萬剮,這種恨意來得如此強烈,強烈到讓她的身軀因這狂猛的情緒而顫抖。她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方能從苦澀的喉頭擠出陌生而破碎的聲音,「凌睿唐……我恨你!」

    不得不屈服於他的恐嚇,陶晚晶硬打起她僅剩的尊嚴回到公司,她無時無刻都想著要離開這個地方,遠離他對她所造成的強大威脅,偏偏老天卻不讓她如願,艾蓓自殺未遂後的這兩個禮拜裡,他代替艾蓓成為凌鷹的臨時總裁,就算她有多麼不願見到他、不願再去回想那些悲傷的事,她都只能強撐著她最後的勇氣,咬牙面對他和公司同事間的冷言冷語與惡意中傷的面容。

    對凌睿唐的情感隨著日子的增加而愈發矛盾,她怎能在痛恨他的同時,又驀然發覺自己的視線總是追隨著他的背影?他背叛她,她卻無法徹底地恨他,她多希望自己的個性能夠像他人般敢愛敢恨,可她卻學不來那種灑脫。

    她習慣與人無爭,默默地接受別人的傷害,再幫那個人找理由。齋籐院長也說過她的柔順與善良是她最大的致命傷,而齋籐院長說得一點也沒錯,她太軟弱了,無法在受傷害後想著如何報復別人。

    為什麼在她如願以償地從雪女變成正常人後,她卻更加地感覺自己恍若不時地深處在冰天雪地裡?過去的她處處看得到他人的溫暖,進而羨慕能夠擁有溫暖的人類,但如今她卻看到的是人性的冷酷,遠比傳說中冰冷的雪女可怕上千萬倍。陶晚晶深吸口氣挺直她的背脊,一手端著咖啡輕敲著隔開她與凌睿唐辦公的門扉。

    「進來。」凌睿唐嘴角彎起一抹寵溺的笑容,見她僵硬地以最標準的禮儀進門,她的神情依然充滿戒備,緊張得活像走在薄冰上的企鵝。

    待在凌鷹惟一算得上的好事,大概就是她每天聽候他指示所送來的咖啡了,雖然她表現得那麼冷淡,一板一眼地完成他的要求,但只要看到她,他就頓覺整天的煩悶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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