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丹菁
而這惡意的中傷歷代以來最常見的不外乎為暗殺與下符咒,要不然便是敵對者將詛咒物放進他寢宮中,以待他日可以以此為罪,逼迫他讓出太子之位。
他上頭的兩個哥哥都是如此,遂他才能得到太子之位;而他較幸運的是,身邊有個星術大師石泫紜可以或多或少替他擋去一些災厄。不過這並非是長久之計,純粹只是抵禦罷了,治標卻不治本。
現在開始,該是他反擊的時候了。
「那你現下打算怎麼做?」整個氣勢的轉變他都告知他了,其餘的他得靠自己努力,他可是一點都幫不上忙的。
「還是得靠你的幫助。」李誦說得理所當然。
「我?」石泫紜苦笑著。「我不過是一介文生,手無縛雞之力,亦無官職在身,你要我如何幫你?你還是去請教自個兒的東宮師傅吧,我相信他可以給你的建議會多過於我,自然幫助也會比較大。」
「不,這件事非你不行。」李誦可是一點都不准他拒絕。「你也知道我手下那群智囊團皆是有官職在身,而且至少都有正三品以上,他們在宮中太過於顯眼了,要他們去幫我辦事一點都不恰當;反觀你,雖有個兄長在朝為官,但你本人可是無官職在身,讓你去不啻為最好的選擇。」
他說得理所當然,壓根兒都不准石泫紜反駁,擺明了吃定他。
吃定他又如何?他可是太子哩,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
「你是擺明了陰我?」石泫紜仍是談笑自若,然而遣詞用字間卻顯露出他的不悅。「你明知道我不愛管這回事,我既無官職在身,為你佔星觀像已算是破例,而今你卻食髓知味了不成?」
「放肆!本殿下對你客氣,把你當成先生看待,你倒是忘記本殿下的身份了,是不?」
李誦突地輕斥一聲,驚動了守在廂房外的貼身侍衛;只見他用眼神一示意,門外的貼身侍衛立刻又退回原位。
「不過,這是你欠本殿下的,因為你三年前拒絕了本殿下的邀請,不願成為本殿下的幕僚;遂現下你絕不能違抗本殿下,就算本殿下真要陰你,你也得笑笑地給本殿下接受!」
第二章
石泫紜睇著李誦,簡直是哭笑不得。
所謂伴君如伴虎。君王若是欣喜便罷,倘若不悅的話,怕他會落得屍首不全的下場。就是明白這個道理,他才會不願求得一官半職,寧可待在石府當個吃閒飯的米蟲。
唉!他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如今也只好認了。
「殿下,那現在你決定怎麼做呢?」歎了口氣,石泫紜仍是笑道。
李誦滿足地笑著,又倚近他一些,幾近耳語地道:「我聽聞國公最近在尋找一樣法寶。」
「法寶?」石泫紜微挑眉,不甚在意地問。
「我聽說是一面古鏡,一面可以指引未來成道的邪鏡。」聽聞這面古鏡,連他都想一探究竟,想知道國公亟欲得到的古鏡,是否真擁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那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聽他這麼一說,石泫紜益發嗤之以鼻。「雖說我看過的寶物可能不如殿下多,但我記得即使是西域來的觀月石、浴日鏡都無法看見過去未來,一面古鏡怎麼可能有此神力?依我的淺見,那不過是國公荒謬的錯認罷了。」
他與國公雖非對立,但卻對國公的所作所為不屑至極。
國公是在十幾年前讓皇上帶回京城的流浪術土!人人皆說他是用古怪的法術迷惑了皇上;依他所見,不過是皇上無能罷了,才會讓懂得察言觀色的國公牽著鼻子走,還以為他真擁有神力,可以看透過去未來,讓國運益發興隆。
這根本是本末倒置,倘若皇上一日不覺醒,永遠不會發覺自個兒有多麼愚蠢,甚至為了國公的一句話而拋棄一對雙生公主!
原本他是可以不理會國公到底要在大唐掀起怎樣的混亂,也不在乎大唐的國運可以持續多久,但是十多年前,國公突然獻上一名女子成為皇上寵妃。而後她產下一子,如今那孩子也已經十多歲了;想來國公是有心想拱這個孩子為太子人選,遂自幾年前便開始對太子們下手,挑撥皇上與太子間的感情。
如此週而復始,太子立了又廢、廢了又另立他人,轉眼間不知道已立過幾位太子、又廢過幾位太子;而今入主東宮的正是堪稱他好友的齊王李誦,逼得他也一併被拖累了。唉!早知道他就不該結交他這等顯貴之輩,逼得自己進退兩難。
他對國家興亡沒有興趣,對榮華富貴更是不屑一顧,觀象占星不過是打發時間的雅興罷了,想不到現下卻變成被拖累的原因。
「聽說那面古鏡是盤古開天時所打進的十二面古鏡中的一面,名為風鏡,不但可以觀過去未來,更可以指點迷津。」倘若這是真實之說,也莫怪國公會想將此物佔為己有。
「國公自稱為五斗米道之後人,然依我所見,那不過是他的說辭罷了,他所說的話沒有半點能讓人信服。」石泫紜嗤笑道。
雖說他與國公無怨無仇,但之前他曾陷害大哥,這一次還將念頭打到李誦身上,欲加害李誦,連帶的害他也被拖下水;新仇舊恨湊在一塊兒,讓他心裡不悅到了極點。
「暫且不管那面古鏡是否有預見未來的邪力,重點是我不想讓國公得到那面古鏡,所以我想在他得到之前先行得之。」李誦向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有的不過是一觀究竟的好奇罷了。
「那你定是知道那面古鏡此時在何方了?」石泫紜又歎氣了。
他覺得自己像是打一開始便被設計了,只有他才會傻得相信只要幫他佔星觀象便會無事;瞧,現下不是惹禍上身了?
「聽說是在八王爺府中。」
「八王爺府?」石泫紜輕呼一聲,覺得有點納悶。「我倒以為此等神物應是在大內禁地。」依皇上如此篤信五斗米道,他豈會放過如此神物?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誦輕吟著。「我曾經聽父皇說過,那面古鏡不過是一塊漆黑的石頭,沒有半點功效,他原本是想將之丟棄,但又聽聞傳說此物是盤古開天所造,遂轉贈給喜好收集古物的八王爺。」
「原來如此。」石泫紜輕佻起眉。如此說來,風鏡不過是塊無用的石頭罷了。
「我要你去為我帶回來。」
「我?」石泫紜驀地瞪大眼,俊秀的臉上有著一絲懼色。「恕我無能,這種差事我可辦不牢,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可我聽說你與八王爺在十多年前便有過數面之緣,也陪著我一道上過幾次八王爺府,八王爺還挺欣賞你的翩翩風采,你不可能與他有過節吧!」李誦不解地睇著石泫紜臉上難得的懼色。
「以我一介布衣平民,怎麼可能與八王爺交惡?」石泫紜實在不想告訴他真實原因,但倘若不說,怕他不會放過自己。「我不過是怕了八王爺府中的鶯鶯燕燕罷了,我壓根兒不想再踏進八王爺府。」
一踏進八王爺府,他彷彿成了上等的稻米,無助地任由府中的鶯燕化為足可遮天的蝗蟲,將他吞食殆盡;況且,他還聽說八王爺有個其貌不揚的公主,倘若哪日讓八王爺想岔了,硬是要把公主下嫁給他!那就可怕了。
「原來如此。」李誦饒富興味地笑著。「那可是王爺府中的婢女瞧得起你。」
八王爺府中的婢女都是由宮中撤下的秀女進駐,每個皆有過人之姿。
「我用不著她們瞧得起我。」別把他給嚇死就謝天謝地了。「我只要能天天到這無憂閣閒坐,聽著絲竹絃樂、看著娉婷舞姿,有美人在抱共吟詩詞、呷酒對弈,此生便足矣,犯不著再錦上添花。」他不及而立之年,且身無官職,有的是大把時間荒唐,還不想那麼快被鎖進紅綃帳內。
「啐!大丈夫豈能如此頹廢?」李誦借題發揮,「你倒不如轉到我的陣營裡,他日我若是登基了,你至少也能得個一品丞相官職。」
夠誘人了吧!他既無參與科舉便可得到官職,這可是史無前例。
「不,我寧可醉死在溫柔鄉里。」石泫紜輕笑著,放浪而慵懶。
他無心在官場上大放異彩,儘管他已遇到伯樂亦一般;倘若他真是有心求得官職,早在多年前,便會應允李誦的邀請。
「你啊……」李誦大歎了口氣。「罷了,只要你想個法子替我把風鏡取來便成,其他的他日再議。」
他明白石泫紜是難得的人才,卻不懂他為何不願求得官職,那他也犯不著待在石府,可另置宅邸。不管他說好說歹同他商談了多時,仍不見他點頭應允;罷了,此事暫擱下,還是先處置國公之事要緊。
「八王爺府啊!」唉,真是不想再踏進八王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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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夜色在漆黑的城北大街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