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丹菁
「都已經退到街邊了,還想怎麼著?」他沒好氣地道。
逼人太甚嘛!他家主子沖喜繞街,可他和他家主子都已經退到街邊,貼著人家的店門走了,他們還想要怎麼著?
「大膽!」在前頭帶路的學府總管怒斥一聲,一干吹著嗩吶的樂手隨即迎向前來,在剎那之間從樂手變成了打手。
「這是怎麼著?」紹杉不禁發噱。
喂,今兒個不是他們家主子的大好日子嗎?在這當頭動手不大好吧?難不成他們迎親是不需要看時辰的嗎?一旦動手而延誤了時辰,到時候該不會是想要把帳給算在他頭上吧?
先說好,一點都不關他的事,是他們先動手的。
「拿下!」
「來就來!」紹杉摩拳擦掌,一副準備就緒的模樣,眼看著東邊飛來拳頭,他閃,西邊踢來飛腿,他跳,就這樣閃了又閃,跳了又跳,只守不攻,感覺上似乎有點沒完沒了,況且,人似乎愈來愈多了。
真是古怪,這不是迎親陣列嗎?為何會竄出這麼多人?
五少說不的鬧事,他是沒打算要鬧事,可有人打算要鬧,他要怎麼辦呢?總不能要他傻傻地站著,等著被打成豬頭吧?
拳頭飛腿可是不長眼的,紹杉邊躲邊透覷著君絕五,卻發覺他站在一旁的店家門口,有幾分看戲的意味,好似真沒打算出手幫他。嗚嗚,又不是他自個兒要動手的,主子見他有難,該是要兩肋插刀,助他一臂之力才對,可誰知道他竟然就杵在一旁看,咦?什麼?
他忙碌地閃躲著,睇著君絕五長指直指著前頭,他順眼探去,驚見充當新郎倌的學府總管拔出腰間的長劍,凌厲地直朝他逼近。
主子太不夠意思了吧,現下才告知他,豈不是要他去死?
根本就來不及閃了嘛!眼看著長劍通過陣陣人潮往他逼近,就在長劍幾乎要落在他的胸膛時,他伸出雙手抵禦,打算賠出雙手換得全身而退。
詎料,電光石火之間,一陣力道轉過他的身子,隨即見著一抹人影飛了出去,扎扎實實地撞在後頭的轎子上,就連圍在身旁的人也全部倒成一團。
「還不走?」君絕五沒好氣地道。
「主子……」嗚嗚,他就知道主子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倘若不是主子出手將學府總管打飛的話,就怕那把長劍就要穿過他的雙手了。
主僕兩人,隨即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兩人前步方走,轎子裡頭隨即翻出一抹通身紅辣的身影,一雙細長的水眸一瞬也不瞬地直瞪著離開的兩人。
第一章
「主子……」
時值入冬,大雪山上一片霜凍,山徑旁的草早都凍枯了,就連兩旁的樹葉都掉了一地。他們半年前來過一回,但那時正值酷暑,在山頭上露宿倒還覺得適宜,然現下已經入冬了,倘若再露宿這兒,難保不會一路睡到黃泉底下。
「你在喳呼個什麼勁兒?」君絕五獨自走在前頭,頭也不回地道。
「五少,天色快暗了,難不成今兒個真要在這兒過夜?」他快步向前,小聲詢問。
「可咱們只帶著簡單細軟,身上又只有一些乾糧,倘若要在這兒過夜……」會過不了年關的。
「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著?」君絕五瞅也不瞅他一眼,逕自往前走。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怎麼著?
「今兒個要翻過這山頭是難了些,要回鎮上得再費上幾個時辰。你與其想著該怎麼辦,倒不如想法子找些野味填腹。」
「五少,這天寒地凍的,要找野味倒也不是那麼簡單哪!」哎呀,五少該不會是過度養尊處優,以為那些野味是不分時節的,定會在這山頭上等著他來嗎?「再者,最重要的是,咱們得要先找個地方窩啊!」
沒有野味,還有乾糧可以充飢,倒是一點都不成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出在今晚的落腳處。
君絕五不語,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五少……」唉,真是個大麻煩哪!這五少若真是意氣用事,決定在這荒山野嶺上頭過夜,就算不入黃泉,也肯定染上風寒,儘管是練家子也是一樣。
「你可真是聒噪得緊,那一張嘴從來就閒不下來,就連今兒個無端端地在召覺鎮上也惹上風波。」他沒好氣地啐他一口。「倘若不是你胡鬧,說不準我會決定在那兒過夜哩。」
「那不是我惹的,是他們無端生事。」他很冤枉的。
再者,主子打一開始就沒要在那兒過夜,現下不過是拿他開刀罷了。
「老早不都同你說過了,把嘴給閉緊些,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君絕五唇角淺勾著笑意。
「可……那當頭,我都識相地閃到一旁了,是他們得理不饒人。」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況且他也沒料到對方居然會動手,真是教人料想不到。
「儘管如此,你也該要聰明地趕緊閃人,是不?」
君絕五猶如識途老馬,儘管山徑泥濘難行,他依舊能輕鬆地找出每個山徑的分歧點,一會兒拐左,一會兒彎右,簡直當這兒是他自家的院落,即使合上雙眼,他依舊摸得清路子。
「我……」
他的話倒是堵得紹杉回不出話。
他也知道自個兒不該生事,可有的時候,有些事可不是自個兒說得準的,倘若有人蓄意找茬,總不能要他悶著不動手呀,會悶出病來的。
當然啦,他的性子不似主子那般沉得住氣,自然無法像他那般氣定神閒,欽,主子走錯路啦?怎麼拐到這路上來?
「五少,這路……」他方要開口,卻見著主子往右一走,眼前竟然出現一個山洞,教他不由得傻眼。「咦?這兒是什麼時候有了這山洞的?」
怪了,何時生成的?
「啐,虧你在這山徑走過十來回,居然不知道這兒有個山洞。」他不禁搖了搖頭,外加輕歎兩聲。「還不趕緊去找些乾柴火?」
「柴火?」
「你以為窩在這山洞裡頭,就不需要柴火了嗎?」君絕五停在山洞口,回身直瞅著他,唇角依舊漾著笑,卻顯得冷淡不少。
「我明白了。」紹杉摸了摸鼻子,先將細軟擱到山洞裡,隨即又折出。
***
生了火,用過乾糧,君絕五席地而躺,閉目養神。
靜默的山洞裡頭,兩人都未開口,只聽見乾柴燒得劈哩啪啦作響,還有些許外頭傳來的悉卒降雪聲。
「紹杉,外頭有客人。」躺在地上的君絕五突地地喃一聲。
紹杉隨即瞇起黑眸直瞅著一片漆黑的山徑,隱約只瞧得見灰白如銀針般的雪片飄落,卻不見任何人影。
然而,主子都這麼說了,他自然得要一探究竟。
「誰在外頭?」他起身在到洞口旁。
等了半晌,外頭才響起低啞的聲音。
「對不住,不知這山洞能否讓出一隅借我一宿?」
外頭閃出一道渾身漆黑的身影,斗篷上頭還沾上一層薄薄的霜雪,臉上罩著一層紗,教人看不清楚面目,然而依身形看來,像是個瘦削的男子。
紹杉回頭睇了君絕五一眼,見主子微抬眼示意,他隨即退開,讓開大半的空地。
「感激不盡。」外頭的人躬了躬身子,緩緩地走進山洞裡頭,挑了邊上的位置盤腿坐下,靜靜地坐著,身上的斗篷依舊裹著。
「不把斗篷脫下嗎?」君絕五淡聲道,彎起手肘撐著頭,斜睨著他。那身形微微一顫,藏在黑紗底下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隨後緩緩斂下黑眸,半晌才道;「不用了。」
「是嗎?」聽他這麼回答,君絕五也沒再多說什麼,翻過身去,舒服地合眼睡覺。
一旁的紹杉則是坐在火堆旁守夜,再無任何對話,只聽見柴火和霰雪的聲響。
靜靜的、靜靜的,刺骨的寒風從毫無遮蔽物的洞口不斷地往裡頭吹送,加上一旁的柴火烘烤,教負責守夜的紹杉不由得輕點起頭來,幾乎快要招架不住地蒙睡魔寵召,晃著晃著,一個不經意,一路滑進溫暖夢鄉裡,壓根兒沒發覺一直坐在一隅的男子輕站起身,躡手躡腳地朝君絕五逼近。
男子輕脫下斗篷。像隻貓般地走到君絕五的身旁落座,拉掉臉上的黑紗,露出一張有些腫脹的臉,然而卻依稀看得見他原本的面貌。
「總算是讓我找著你了……」學府總管啞聲道。
不過,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哪,她居然是個姑娘,還是個美得不可方物的美人胚子。他一個學府總管居然教一個姑娘給一腳踹飛,這事若是傳出去,他這一張臉到底要往哪兒擱?
但,若真是要了她的命,豈不是太可惜了?
他微顫的手緩緩地伸向她,眼著著即將撫上她的頰,卻聽見後頭傳來一聲極細微的笑聲,他瞬即回眼睇去,見守在火堆旁的紹杉依舊合眼打盹,不禁蹙起眉頭,方才明朋聽見古怪的聲音。
然,當他回過頭,赫見君絕五已張開絕艷勾人的美眸直瞪著他。
「原來是你……」他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