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丹菁
身子若真是不適的話,她又怎會忙裡忙外地籌備一年一度的賞花宴?
她擺明了是在閃躲他,但他壓根兒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就算她不認為他是她的丈夫,但至少也要把他當主子看待的,是不?
「二少爺?」
聽到有人喚他,他猛然抬眼,竟見著長樂自小徑另一頭走來。「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哥呢?」不會只有她一個人吧?
「你大哥他應該是在端月樓。」長樂笑得有些靦腆。
「那你是獨自一人上丹巖閣?」他微蹙起眉。「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待在丹巖閣裡?」
「不,不只我一個。除了我,還有懷笑、三少爺和一群下人。」她忙招供。
「懷笑、邀煦?」還有一群下人?這是在做什麼?「你們在作啥?」
「沒什麼,只不過是我悶得慌,便找懷笑解悶,孰知她正為了賞花宴忙著,遂我只好陪她上丹巖閣,誰知道正巧碰上三少爺回府,就耽誤了一點時間。」
「耽誤一點時間?」司馬沐熏睇著兩旁早已點亮的燈火。「我猜,大哥八成又找你找瘋了。」
說不准大哥還未用膳哩,她也不想想她是一個有身孕的人,居然也敢走丹巖閣這一段山路,甚至還上了樓台!倘若讓大哥知道的話,明日開始,肯定會把她給鎖在房裡,不准她踏出半步。
「所以我現下要回端月樓了。」她乾笑著。「方纔若不是懷笑提醒我的話,我還真忘了時間。」
「是她要你先離開的?」很簡單的一句話,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在他的耳裡總覺得有些蹊蹺。
「是啊。」長樂微蹙著眉。「不過,她也真是的,既是有心要提醒我,為何等到掌燈時分才說呢?還要廚房備了膳食端上丹巖閣,等到我都用完膳了才告知我時候不早了……」
「是嗎?」聽起來是挺尋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有那麼一丁點古怪,總覺得事情並非表面上這麼單純。
「嗯,不過她倒也挺厲害的,竟然知道我回程的路上八成會遇上你,還要我同你說一聲,要你別等她,逕自用膳去。」長樂不以為意地笑著。「她還跟我說,一定得要請你一道回端月樓,八成是怕我肚子裡的娃兒出了問題吧!但我聽來,卻總覺得她像是要把你丟給我似的。」
司馬沐熏陰沉的黑眸閃過一絲冷光,「那麼她現下還在丹巖閣上頭?」
「是啊,同三少爺在上頭。」她眨了眨眼,又道:「你啊,待懷笑好一點,要不她老是在問我大少爺是怎麼待我的,就想知道我們是怎麼相處的……問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那……」司馬沐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地道:「你能自己回端月樓嗎?」
她不解地睞著他。「當然可以。」她是有孕在身,又不是殘廢了。
「那麼我先上去找懷笑,你小心走。」話落,他頎長的身形立即閃進昏暗的小徑。
長樂驀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來……還挺不錯的。」驀地,她又想起司馬向熙,連忙小跑步往端月樓的方向跑去。
她這一回肯定要被罵慘了,說不準還會讓他給禁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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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待在這裡不打緊嗎?」待在丹巖閣大廳裡,司馬邀煦半躺在羅漢椅內,噙著笑意的眸子直睇著懷笑。
坐在他對面的懷笑抬眼睇著他。「丹巖閣一直無人居住,倘若不趁這當頭趕緊打掃的話,會趕不上賞花宴的。」她狀似優閒,然心思早已不在丹巖閣。
司馬邀煦挑趕眉。「二哥不是向來慣了你的服侍,然你現下卻待在這兒,難道一點都不怕二哥發火?」
「不打緊的。」她輕勾著笑意。
她刻意替他安排了一段偶遇,他該是會相當開心,現下應該在護送長樂回端月樓的路上。
「你和二哥吵架了?」他微坐起身。
她一愣,驀然勾笑。「我怎麼可能會同二少爺吵架?」她怎麼可能以下犯上?
況且,她的心都在他的身上,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讓他開心,她怎麼會跟他有任何爭吵?
「這樣子啊……」司馬邀煦輕點著頭,笑得極為邪魅,一溜煙地晃到她身後。「既然你不需要伺候二哥,那你倒不如陪我好了,今兒個就在丹巖閣住下吧!畢竟你會遣長樂先走,該是有你的用意?」
懷笑只當他是在說玩笑話,壓根兒不以為意,只是輕歎了一聲。「喜恩就快要回來了。」
司馬邀煦放下懸在半空中原本要將她摟住的手,勾笑的臉浮起一抹慍色。「是嗎?我還以為她會一輩子待在北方哩。」
「回傳喜恩會趕在賞花宴之前回來。」懷笑回頭笑著。「等了這麼多年,她就要回府了,三少爺該是相當開心才是。」
他面無表情地挑高眉頭,「誰說的?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懷笑搖頭笑著。」三少爺……你該要很開心的。」
「可不是?我現下開心得很,橫豎二哥不在這兒,又不懂得憐香惜玉,你倒不如……」他的手輕輕地環上她的,然尚未碰著,手便讓人給緊緊擒住,他一抬眼——「二哥!」
「你這是在做什麼?」司馬沐熏森冷地問著,黑眸直視著他,緊握的手更是青筋顫動著。
他在打她的主意?
邀煦的放浪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他再怎麼放浪也是在家門外,怎麼今兒個卻打起懷笑的主意來?
「沒什麼啊,只不過許久沒見著懷笑,關心她一下罷了。」司馬邀煦嘻皮笑臉地道,見司馬沐熏似乎沒有半點鬆手的打算,他不禁又說:「二哥,雖說我久久才回家,你也犯不著一見著我,便緊抓著我不放吧?」
司馬沐熏恨恨地甩開他的手。「你別忘了,懷笑早已經入了我的門,她是我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的結髮妻。」
倘若他沒來的話,豈不是要放任他們背著他胡來?
「我知道,大禮那日我還有到場哩。」才幾年前的事,他當然還記得。
「既然知道,現下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留懷笑待在丹巖閣,甚至還企圖對她不軌?」倘若不是兄弟,他真會扭斷他的手。
「什麼不軌?我可還知道她是我的二嫂,我豈會對她無禮?」司馬邀煦不禁發噱。「你真以為我會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來嗎?」
他這一番不經意的話,卻讓在場的另外兩人仿若遭雷殛般,怔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半晌,依舊沒有半個人開口,司馬邀煦不禁狐疑地睞著兩人。「怎麼,我是說錯了還是怎麼著?你們兩個犯得著這樣盯著我嗎?」
司馬沐熏臉一沉,側眼睞著懷笑。「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待在這裡?」
大逆不道……邀煦不會犯下這種錯,他當然也不會。他對長樂的想望會一輩子都在心裡,隨著時間流逝而遺忘。
「賞花宴……」懷笑垂下螓首。
她只顧著要讓二少爺如願,似乎把世俗道德都給忘了。
「賞花宴、賞花宴!賞花宴真有這般重要,非得要你待到這時候還賴在這裡不走?」他不禁怒喝一聲。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倘若邀煦不是他的兄弟,傳出去能聽嗎?
她寧可待在這裡陪邀煦用膳,也不願意回水榭,甚至還同長樂說,若是見著他,便要他順道送她回端月樓……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她到底在想什麼?彷彿是蓄意要湊合他和長樂。
希望是他多慮了,畢竟他不認為懷笑猜得中他的心思,況且他對長樂的那一份想望,自從她有身孕之後便已淡了許多,而她自然是不可能會發現的。
「我……」她不禁語塞。
她以為他應該護送長樂回端月樓了,難道是他沒有遇見長樂?
「還不走?」他怒不可遏地吼著。
「哦……」她緩緩起身,方要和司馬邀煦打個招呼再走,孰知手卻硬生生地被司馬沐熏揪得死緊,半拉半扯地被他拖出大廳……
上一次他牽著她的手時,還溫柔萬分,可這一回卻是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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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麼居心?」
一回到水榭,司馬沐熏狠狠地將懷笑甩在房裡的貴妃椅上,怒目瞪著始終不發一語的她,壓根兒不懂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忙著賞花宴……」她怯怯地抬眼,見他正瞪著她,忙又斂下眼,活像個受人欺凌的小媳婦。
一年一度的賞花宴哩,是從老爺,甚至太老爺時便已流傳下來的慣例,總不可能要她更改吧?
「賞花宴?」他瞇起黑眸。「辦個賞花宴,犯得著忙得昏天暗地,甚至連水榭都不走上一趟?」
真是怪了,難道這幾年來,賞花宴他都未曾出席嗎?
不對,這是司馬府往年的慣例,沒有人可以缺席,但為何往年他都不曾感受到賞花宴的忙碌,而今年卻覺得這一年一度的賞花宴,可以讓司馬府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