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丹菁
「我都已經替你隱瞞了,你若是再不說真話,豈不是要逼我對官歲年說真話?」赫連泱走到圓桌旁,逕自替自個兒斟了一杯茶。
真是好茶!原來她把銀兩都花在這當頭了,其他的他是不知道,但這房內的擺設,不管是桌椅、炕床、暖帳或是被子,全是上等的好貨,皆價值不菲,就連這茶都是上等的。
看來姐姐所說的孝順……是真的,再加上方才見她全然不假的淚水,令他更加確定,她確實是為了侍親才進逍遙宮的。
然而,他現下卻發現她娘親並沒有病。
她的脈象四平八穩,感覺得出她被照料得極好,壓根兒沒有病,然她卻說她已經病了三年了?看來這是一樁陰謀,而且是讓他一眼便識穿的無聊把戲,只是心疼了方才官歲年的淚……啐,與他何干,他心疼個什麼勁?
「我……」官氏歎了一口氣,知道是瞞不了了,她也只好希翼把實情告訴他之後,他除了可以幫她保密之外,還能幫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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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他還沒出來?」
在外頭坐立不安的官歲年,目光直鎖在通往的珠簾,她雙手握著死緊,神以倉皇且不知所措。
「放心吧,我小舅子可是有華佗再世的美名,據我所知,讓他經手的患者,沒有一個無起色的,遂你儘管放心,先讓他把你娘親仔細把脈後再說,現下連半刻鐘都不到,是你太心急了。」
坐在一旁的易至黎連忙安撫她,心裡卻極惱赫連泱到這當頭居然還在裡頭不出來!
難不成官氏的病情真是藥石罔效?要不,他怎會在裡頭待這麼久?
小舅把脈的速度向來極快,壓根兒不拖泥帶水,而且還能夠立刻批藥方、抓藥材,不消七天便要患者藥到病除,怎麼這一回……
冀望真的沒事才好,都快要大過年了,如果歲年她娘在這當頭出了什麼事,真不知道歲年該怎麼辦才好;不能有事,倘若真有事,逍遙宜的台柱可真要倒了。
「對了,或許我真的該聽術士的話。」官歲年突地想到術士先前曾警告過她,愈近年關,所有的跡象便會更加明顯,她若能在大年初一之前出閣,娘的病便能不藥而癒。娘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良醫,只要她出閣,什麼病都沒了……
「你在說什麼?」易至黎見她喃喃自語,不由得有點擔心。
官歲年不回他的問話,驀然站起身便要往房內走,在她連珠簾都尚未掀起,易至黎也來不及出聲之前,她便結實地撞在一堵人牆,上,撞得她險些人仰馬翻;在快要跌倒之前便讓一隻有力的臂膀給,拉起。
「你在急什麼?」赫連泱淡淡的問。
嘖,一個大姑娘都已是雙十年華了,怎麼還這般毛躁?虧姐姐還誇說她婉約端莊,姐姐說的真是她嗎?
「你走開,我要見我娘。」她壓根兒不睬他,才往前踏了一步,便發現自個兒是往他的懷裡沖,「你!」
他這個人怎麼這般恬不知恥,居然這樣摟著她!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娘親的病情?」他挑眉睞著她。
她和在逍遙宮時如出一轍,沒有溫婉、沒有端莊,但確實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孝心……唯有這一點,他稍稍認同。
「倘若我不擔心的話,我就不會要你這個礙眼的人趕緊滾開了!」她怒瞪著他,不由得把眉蹙得極緊,她惱他身上一股清新的氣味在她的鼻息之間徘徊不去,教她有點不知所措。
這男人很討厭,為何老是要這樣摟著她?而且一旦摟上了就不放,當她是花娘,也不能對她這般放肆的!
「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罷了,既然她打算要這樣被她娘親蒙在鼓裡的話,他倒也不用多事地跟她解釋那麼多;先前瞧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在知曉內幕之後;他原本是想對她說出實情的,誰知道她居然拿這種態度對他……
官歲年瞧他一鬆手,便立即跑進房裡,「娘,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只要我要大年初一前出閣,你的病就會不藥而癒。」可不是嗎?她根本就不需要他幫娘把脈。
她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堆,教躺在炕床上的官氏瞪大子眼,就連甫踏進房內的赫連泱與易至黎,也跟著瞪大眼。
「你在說什麼啊?」官氏不動聲色地探問。
難不成是她的方法奏效了?
「娘,我忘了,我忘了先前有一個術士曾同我說過,他說中要我趕在大年初一之前出閣,娘的病就會不藥而癒,我一直都給忘了,直到方才才猛然想起……」她握緊官氏的手,激動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出閣算什麼?娘的病情才重要,只要娘能夠好好的,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嘖,你居然沒先問我這大夫的診斷,寧可去相信術士之言……」赫連泱淡淡地歎了一聲。「就知道一般女子全都沒啥腦子,有病居然不找大夫,反倒相信術士之言。」
赫連泱搖了搖頭,卻突見官氏瞪大了眼,彷彿要將他拆吃人腹似的,他先是一愣,隨即才恍然大悟,原來連術士都是她買通的。
真令人想不到,她為了要逼官歲年出閣,居然無所不用其極,不管是大夫還是術士,就連整座宅子裡的下人也全都聽她的命令行事,她甚至見著官歲年哭成了淚人兒,依舊無動於衷……不過是要她出閣罷了,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雖說官歲年的年歲不小,但二十年華,倒比當年姐姐出閣時還要年輕許多,要她再耗個兩三年再出閣,倒也還不為過……倘若只是要逼她離開逍遙宮的話,似乎也不需要幫到這種地步吧?
但依他看來,這對母女……全是一個樣。
「你說那是什麼蠢話!要不然,你有把握你可以將我娘的病給醫好嗎?」聽他冷言譏諷,官歲年倏地站起身,用纖白蔥指指著他。
「倘若我說能呢?」哼,那算是哪門子的病!
「嗄?」官歲年一愣。
「這事簡單得很,不出七日,我便要她能下床,而且還能自由走動,」他冷笑著,大有要將所有事情都揭露的打算。
「怎麼可能?」她喃喃問道。
她找遍了大江南北的名醫,尋遍了塞內塞外的珍貴藥財,卻仍沒有辦法讓娘的病情有任何起色,但如今赫連泱居口出狂言,說他能夠在七日之內讓娘下床,甚至可以任意走動?
可能嗎?這是過年前,老天爺送給她的大禮嗎?
「你想試試嗎?」他挑釁地睇著她。
官夫人不准他說又如何?嘴巴在他嘴上,只要他想說,誰也攔不住他。
「真的嗎?」官歲年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
「真的。」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官歲年疑惑的回頭睞著官氏。
娘的臉色彷若雙方才好上許多,而且說起話來,好似多了幾分氣力。
「娘?」她不敢相信地瞪著她。
「方纔這位夫人替娘稍微抓拿了一下,娘便覺得神清氣爽多.了,胸口那股鬱悶也彷彿消去了不少……」
未免說得不夠逼真,官氏索性坐起身子,非得讓官歲年深信不疑不可。
這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使出的最後一招,沒想到年兒竟帶了個大夫回來,而且這大夫居然讓她收買不得,她當然得要先發制人,免得讓年兒發現她是裝病的。要是她真發現了,說不準她就不要她這個娘了。
「娘,你坐得起來了?」
官歲年看傻了眼,呆愣了半晌之後,突地破涕為笑,繼而投人她的懷裡。
「娘,你居然可以坐得起來了!」
官歲年又哭又笑,站在她身後的赫連泱則只是盯著一臉心虛的官氏。
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娘,居然把自個兒的女兒搞到這種地步,不過是坐起身罷了,有什麼稀奇的?
「娘突地覺得好多了,所以娘想……不如把這位赫連大夫留下,讓他留在娘的身邊,說不準真如他所說的,娘會在七日內恢復呢。」官氏閃過赫連泱凌厲的目光,自說著她已想好地計策。
「真的嗎?」
官歲年錯愕地眼睞著她,再回眸睇向神色不善的赫連泱。
「你想辦法先將他留下,娘現下有點倦了,你去同他說說,娘想休憩了。」官氏緩緩地躺下身。
她是豁出去了,也算是賭一把大的,就端看她是不是有看錯人了。
官歲年差下人在官氏的房裡伺候著,接著他們一干人便走到偏廳。
赫連泱什麼話都尚未說明,便見官歲年砰的一聲,雙膝跪地,嚇得易至黎瞠目結舌。
「你這是怎麼著?」赫連泱不解地看著她,卻也沒打算要扶她起身。
難怪他嗎?他至今尚未搞清楚官夫人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不懂她為什麼要官歲年想辦法將他留下,明知道他已經打算要掀了她的底細,為何還要留他要身邊?難道她不在乎嗎?
他是沒打算在掀她的底細,因為那不關他的事,方才只不過是因為官歲年說的蠢話惹得他大肝火,他才會一時忘情想要讓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