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丹菁
把他踢開離自己有一小段距離之後,她隨即快速地坐起,七手八腳地把身上的衣服拉好,傲氣十足的水眸泛上一層薄霧。
她不喜歡這樣。雖說她想要獻身,但在沒有感情的基礎下,只會讓她覺得罪惡甚至是恐懼。喜歡歸喜歡,她仍無法把他當成戀人。
自十年前的綁架案件以來,除了家族內的男人,他是唯一一個讓她想要靠近的,可這份想望單純只是崇拜,因為他的專業和才華今她深深著迷,因為他的魅力十足讓她驚歎。
他只是她的偶像罷了,不是她所喜歡的人,不是嗎?
"既然不願意的話,打一開始就不該留我。"尉庭摩低歎了一聲,仍有點慶幸她還不至於笨到獻身示愛的地步。"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能夠立刻安全無誤地踩下煞車的,如果不想被強暴的話,記得別再玩這種遊戲。"
他是來者不拒,但只要對方不願意,他是絕對不可能強求,不過他被拒絕倒還是頭一次。
看在她不過是個單純丫頭的份上,他也懶得跟她計較。
況且在這政商名流之間,她還能保持如此清純,也實在不容易,他可不想親手毀了難得的國家級絕跡寶物。
"我不是在玩遊戲,我……"可惡,她怎麼一直結巴?
話哽在喉頭,想說也說不清楚,頭昏昏沉沉的,她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她不討慶他的擁抱,更貪戀著他的體溫,但是她卻懼怕他粗暴的大手,還有如狂風暴雨般將淹沒她的怒意。
"算了,是什麼都無所謂,我沒有興趣再陪你玩下去了。"尉庭摩起身把衣服理好,一副打算離開的模樣。
稍稍的教訓她一下,應該是可以了,他可不想和她有什麼牽連,天曉得她會不會是誰派來設計他的人呢?
這個世界可是充滿算計和陷阱的,倘若不當心一點,爬得愈高使有可能跌得愈深;他是不怎麼在意自己的主播位置到底能坐多久,反正對他而言那不過是種遊戲罷了,但在他尚未慶倦之前,他還想再多掀幾件不為人知的秘辛。
所以在他尚未玩夠之前,他會珍惜自己的羽毛,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在他人的手中。
"不要走……"話一出口,鍾離梵腦中又是一片空白。
唉,她真的不懂自己在想什麼。可是好不容易見到他,她實在不想就這樣與他分開,更令人氣餒的是,他一定把她當成毫無貞操觀念的女人了。她想掙脫這一切,卻找不到出口,連該往哪裡突破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尉庭摩微惱地轉過身瞪視著她,卻見她嬌俏的粉臉上頭佈滿了剔透的淚珠,讓他錯愕不己,半晌說不出話來。"你在哭什麼?"
該死,這種看來不解世事的千金大小姐最難搞了!
他早該知道的,為何還是讓自己膛了這趟渾水?
"不要走,對不起!"鍾離梵跪坐在床上,根本控制不住淚水,一直覺得心很酸、很酸,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哽在喉頭,逼得她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可唯一清楚的是,她不希望他誤會她,不希望他從此以後認定她是個放蕩的女人,她想要解釋什麼,可是被酒精盤據的大腦卻早已失去運作的能力。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微蹙起濃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麻煩,真的是天大的麻煩,他該丟下她立即離開的,反正等明天天一亮,或許她便把一切都忘光了,他實在沒必要賴在這裡不走,只是她的淚水教他在乎,教他難以漠視。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淚水竟然可以如此撼動他的心,甚至蠱惑著他直往危險地區走去,甚至反常的輕擁住她。
"不要哭了,根本就沒有發生什麼事,不是嗎?"他不是被她踹下床了嗎?這事他都沒同她計較,她還哭什麼呢?其正要哭的人應該是他吧?這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但是他卻做了,而這一切毫無道理可言。
"不是,我、我不是那麼無恥的人,我想要獻身,可是不是這樣的。"她泣不成聲的抽噎著。
不對,感覺不對,和想像中不一樣,一切似乎都不對了。
"好、好。"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好什麼好?他現在總算搞清楚了,她不過是一個喝醉酒正在發酒瘋的女人罷了,而他竟然在那一剎那相信她教人無法置之不理的淚容。
真是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
"不對,不是這樣,我要說的不是這些……"
可惡,她到底是在說什麼?不管她說什麼,彷彿都無法清楚的解釋她真實的感受,她像是個傻瓜似的,無法明白表示自己真正的感受。
"沒關係、沒關係,我瞭解。"天曉得他瞭解什麼?
他要該要馬上抽身離開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她其實是在發酒瘋,但含在她水眸裡的淚水總是教他離不開身。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低下頭吻去她粉頰上的淚水。
嘖,原來淚水是這麼威澀的。
"你……"他吻去她的淚水?
鍾離梵傻愣地抬眼瞬著他,俏臉不禁偷偷地飛上嫣紅的彩霞。
"唉,睡吧!"連他自己也錯愕不已。
他到底是在幹什麼?
真是見鬼了!眼淚這種東西威澀得無法入喉,他為什麼要在這當頭做出如此曖昧的舉動?倘若讓她會錯意了,那豈不是更糟?
對像她這種碰不得的迷,不必要的溫柔是一種殘酷。
"你不要走。"恍恍惚惚的她拉住他的衣袖便往後倒下,只覺得自己疲憊得很,壓根兒不把他的危險存在當成一回事。
"你……"
尉庭摩難以置信地睞著她就這樣揪著他的西裝衣角,一副睡得很香甜的模樣,更惱怒向自己的一念之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著?
就算再怎麼崇拜他也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不?他終究是個男人,對女人存在著相當殺傷力的男人,而她竟無視他的危險,恣意地睡在他的身旁。
他可以轉頭就走的,但是橫陳在她粉臉上的淚水,卻無端地揪緊他的心弦。
陪她是無妨,但是他要怎麼睡呢?
這真是一大難題。
※※※
手機的電子鈴聲殺破靜謐的早晨,往熟寐中的尉庭摩殺進,逼得他不得不抬起酸澀的眼皮,蹙緊跋扈的眉,睞著手上的腕表。
"八點了……"他低喃著。
疲憊地閉上眼,本想要再睡回籠覺,卻猛地想起手機鈴聲,瞬即爬起身,接起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你好,我是尉庭摩。"
甫睡醒的嗓音更加低啞帶著磁性,令電話彼方的女子驚呼出聲。
(庭摩,我一定把你吵醒了對不對?)劉少萱在電話那頭驚呼著。
"你說呢?"廢話。
明知道他沒那麼早起床,卻在這時分打電話給他,這不是擺明了是蓄意吵醒他的?
他在心底咕噥了幾聲,驀地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女人,一抬眼,房裡哪還有什麼女人,不就只剩他一個人嗎?
嘖,浪費了他一個晚上。
他八成是哪裡不正常了,才會真放不下一個喝醉酒的女人。
(你生氣了?)
"你以為我捨得嗎?"他勾唇笑得冷淡。反正人又不在他的眼前,他犯不著在這裡演獨腳戲,索性又慵懶地倒回床上。"少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否則你怎麼會在這時候打電話給我?"
真是的,昨天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著,居然趁他睡著時逃走。哼,這可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魅力受損。
(我已經掌握到大部分西聖的資料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要這份東西?)劉少萱喜孜孜地笑著,(要不要我送過去給你?)
"是哪一方面的資料?"
他挑起眉,緩緩地坐起身,自西裝內袋裡摸出煙來提神,卻眼尖地睇見他身旁的床頭上有一隻閃亮的別針,探手取來一看,他隨即瞇起妖惑的魅眸,接著仔細來回端詳著這一隻價值不菲的別針。
這是鑽石?參與昨晚宴會的人,個個來頭不小,但是依她的年紀,倒是挺難評斷她的身份。
(聽說十年前西聖集團綁架案中,鍾離家唯一的獨生女在放學途中被擄,勒贖的金額高達一億新台幣,而真正在後頭操控的幕後黑手卻牽連相當大的層面,不但有政治界、商界,還有外國使節,甚至軍隊中的高級官員,只是仍無法得知到底是誰計劃了這麼件綁架案,內容相當精采,你要自己看才會覺得刺激。)
劉少萱喜孜孜地等著尉庭靡的誇獎,可過了老半晌,卻仍是聽不見他的回話,她不禁懷疑他是否睡著了。
難道她的資料不夠精采嗎?
(庭摩?)真的睡著了?
"嗯?我在聽。"不,實際上,他根本沒聽進她說的話。
(你真的有在聽嗎?)她扁了扁嘴,嬌俏的美顏帶點失落。
她可是花了一夜的時間幫他找到這些資料的,但聽他的口氣,彷彿她所做的事不是那麼重要,虧她一早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