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段小樓
這時杏姨突然邊走邊喊著,「李歐,到底是誰來了,磨磨蹭蹭這麼久?」話一說完,她已走到李歐身邊。
他虛軟無力地望了杏姨一眼。
完了,這下是烏龜咬了烏鴉腿,是跑不了也飛不了了!
第二章
「你就是李歐?」柳湘依瞪大眼叫道。
「我……」
「你是不是又在外頭留什麼風流賬,人家才找到家裡來了?」杏姨責問著,雖然李歐的風流韻事已不是新聞。
「杏姨,這可是天地良心啊,自從來住你這後,我就循規蹈矩,不近女色。你也看到的,我成天不是衝浪就是到乾爹的股票公司去幫他的忙,晚上不都乖乖回來吃晚餐?現在我的心全都是杏姨,哪還有多餘的時間分給其他的女人呢?」李歐一臉無辜,甜如桂花蜜的嘴,聽得杏姨耳朵都出油。
「貧嘴,誰知道你在我睡著後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別忘了,你曾經溜過一次,還是芙兒跟我說的。」杏姨滿臉的不相信。
李歐像洩了氣的皮球再無話可辯,他斜睨柳湘依一眼,脫口道:「你老實說,我到底跟你有沒有過關係?」
柳湘依面無表情,堅定地回道:「有!」
「你這女人怎能隨便信口開河,亂講話是會下地獄割舌頭的!」李歐慌得連忙喝止她。
有兩個像麥芽糖一樣的女人已經夠糟了,現在又多了一個?難道他的生命中滿山滿谷都種滿了桃花?他早晚會淹死在桃花塚裡?!他不禁懊惱地自問著。
「要是需要割舌頭,我看你也是排在第一個。來,快進來,外頭太陽大,曬暈可就不好了。」杏姨看到柳湘依的面容憔悴,神情渙散,心疼地一把將她拉進屋裡。
「阿姨啊,你可千萬別再發菩薩心,要是每個女人都來這招,這屋子就要擠不下了……」李歐在後頭不停地叨念著,生怕這女人引來大麻煩。
柳湘依被安置在寬敞的麻織沙發上,徐徐的海風從飄揚的窗簾外吹了進來。這裡的確是一處人間天堂,能住在這與世無爭的地方,實在是人生一大享受。她不禁如此想著。
只可惜,這種生活她無福消受,哥哥的死讓她整個生命失序,而雙親由於早年離異,親子之愛亦早淡薄,對於哥哥的死訊充耳不聞,這也無可厚非。
然而,他們兩兄妹從小就被安頓在姑姑家裡,自是感情篤實,相依為命。哥哥長大成人可以自理門戶後,就是哥哥一手包辦她的生活起居。
直到前年,哥哥遠赴法國實現賽車手的夢想,並留下一筆錢安頓她的生活後,她才過著自力更生的日子。雖說獨立,但有時還會收到哥哥從法國寄回的生活費,對於哥哥的恩情她無以為報,更不可能將他的事置之度外。
思念的心才稍稍得以平復,敏銳的第六感即告訴她,一對質疑的眼光正朝她投射而來,李歐站在她左前方不遠處看著她,從他站立的姿勢看來,應該也駐足了好幾分鐘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害我?」四目一旦交接,李歐毫不客氣地質問。
「因為你先騙我。」她答得理直氣壯。
「那不叫騙,那是善意的拒絕。」他堅持自己的做法無誤。
「騙就是騙,沒什麼好說的。」
李歐瞧她眼中彷彿有著兩團火炬想將他燒得屍骨無存般,很少有女人看他是用那種父仇不共戴天的眼神,看來要讓她離開並不是件簡單的事。
「好,你說得都對,我是不想承認我是李歐,那件案子已搞得我生活秩序大亂,好不容易才從那段不愉快的回憶中走出來,我何必再跳進那可怕的漩渦,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好活在當下才是重要。」他試著將她洗腦,畢竟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那是因為你不敢面對現實,你怕惹禍上身,貪生怕死!」柳湘依用詞強硬,字字鏗鏘出聲。
「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不想和你計較,但也請你用字遣詞斯文點。」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好男不能跟女鬥。
「要是你不肯伸張正義,我用的詞彙會讓你更血脈沸騰,坐立不安。」
「你這女人……」李歐準備將她拉出去時,杏姨正好從廚房端著一碗雞湯出來。
「來來來,趁熱把這碗雞湯喝下去!」杏姨朝柳湘依緩步走去,濃郁的雞湯味飄滿整個客廳。
「杏姨,這雞湯不是外婆要給我補身子的嗎?你怎麼可以……」李歐面有難色的問著,香噴噴的雞湯味已從他眼前慢慢飄遠而去。
「那一大鍋你吃得完嗎?身體壯得跟牛一樣,也用不著補太多,沒瞧見這小姐虛弱得很,分人家一碗會掉你一塊肉嗎?」杏姨才不管他,將雞湯端到柳湘依面前坐下。「趁熱多喝點,廚房還很多,千萬別客氣!」
「謝謝你,我還不……」才說著,她眼前突然出現白霧花紋,這幾天精神耗弱得凶,剛剛又和李歐唇槍舌劍交鋒,暈眩情況更是嚴重。
「唉呀呀,看你臉色白成這樣,聽杏姨的話,把這碗雞湯喝了,晚上就在這住下來,有什麼事以後再慢慢告訴杏姨,杏姨一定替你做主。」
「喂,杏姨,你還要讓她住下來呀?」李歐急得直跳腳,這不就等於是放顆定時炸彈在家裡嗎。
「空著七八間房不給人住,等著養蚊子啊?」杏姨端起長者之風,這屋子裡她最大,說了就算。
「不用了,我來找他只是想請他幫個忙,事情緊迫,實在不方便打擾。」心繫著哥哥的冤情,柳湘依一刻也無法等下去。
「有什麼事也用不著急於一時,聽話,乖乖把雞湯喝了,不管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杏姨都會替你做主。」
就像葳葳和芙兒也是她做主要她們留下來的,多點人多點選擇,她也可以居中幫李歐出主意啊!其實杏姨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杏姨,我知道你心腸好,但也不能好過頭,做好事還把別人拖下水。你這是在借花獻佛,你知道嗎?」他極力的阻止杏姨留下她。
「你要沒做什麼虧心事,人家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別忘了葳葳和芙兒,當初你是怎麼甩掉人家的……」當李歐還要開口辯駁時,杏姨己加大分貝喝止道:「好了,去廚房替我把火關小一點,別再囉嗦。」
「杏……」
「不想再吃到我煮的東西了嗎?」
「好、好,我去就是了!」
李歐滿腹委屈地走進廚房,他現在滿腦子亂哄哄,當他知道柳湘依的身世後,便知道太平日子即將終告結束。當初就是不願和奈得那票毒蟲結梁作梗,生怕那班小人會三天兩頭找麻煩,才昧著良心出庭作偽證,加上他和柳皓為沒什麼交情,實在沒必要因為他而搞得必須提心吊膽過日子。
如今這件事已在時間的沖淡下慢慢被遺忘,他也準備在適當時機重返法國,過著在上流社會與美女周旋的生活,哪曉得半途殺出個程咬金,這柳皓為的妹妹竟然找上門來,非要他當俠義之士,為她伸張人類的正義公理。
他一邊攪動著雞湯,沸騰的湯汁不停地從鍋邊溢出……
這件事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況且那個叫柳湘依的女人根本不知奈得是個天字第一號的狠角色,憑她一個弱女子要跟他鬥,不如替自己先買份高額保險還來得實在。
不成,絕不能讓這件事有了開端,否則到時想收尾可說是難上加難。
「杏姨,我想想還是不妥……」
推開廚房木門,嘴邊的話還未打上句號,客廳的沙發上已多出一位中年男子。
「乾爹?」
「老橡樹俱樂部的所有成員都等著你杏姨去高歌一曲,我就知道你杏姨一定又忘了。」畢諾斯年約六十,一口濃重的南方口音,魁梧的身材配上濃密的翹鬍子,看來有點像是北歐來的聖誕老人。
「你乾爹不說我倒忘了,光顧著和湘依講話,都忘了要辦正經事。」杏姨倉皇站起身,走過李歐身邊時還不忘對他耳提面命著,「好好款待人家,湘依身世夠可憐,你可千萬別再欺負人家了。」
才短短幾分鐘,怎麼杏姨就已被她收買了?他淡瞄了柳湘依一眼,發現她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那種眼神是一種指責,更是一種輕蔑。身心俱創的她,千里迢迢地前來請求相助,沒想到這薄情寡義的人不但不幫忙,還想用欺瞞的手段騙她離去,幸好杏姨深明大義,心懷惻隱之心,才沒讓她流落街頭,飽嘗人情冷暖。
「那我帶你杏姨走了,我說李歐啊,男人風流可要有個限度,一口氣三個……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日操夜磨啊!」畢諾斯呵呵笑著,雖是玩笑口吻,但也讓李歐聽得極不舒服。
「乾爹,謠言止於智者,我希望你會是個有大智慧的賢者。」他立即正色道,真懷疑乾爹的癡呆症是不是提早來報到。
「晚上若是太晚我就不回來了。記住,要提醒葳葳喝四物湯,還有提醒芙兒別再吃減肥藥,臉都瘦得不像話了……」杏姨拉拉雜雜地交代一堆便和畢諾斯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