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段小樓
"那些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就算是治好她的病,還不是要接受你和瑤瑤在一塊,而自己要孤獨生活下去的殘忍事實,換成是你,你會想活嗎?"她還不瞭解自己妹妹的心態?這麼愛面子的個性,是不會讓自己活得這樣痛苦的。
裴磊處在進退兩難的當口,若是要讓燕妮在心理上戰勝病魔,他絕對不能讓她知道他即將和瑤瑤私訂終生的事,更不能讓她知道他們已籌備好婚禮,如果讓她知道,屆時,就算醫術高超的醫生來替她治療,她也不會有求生的慾望。
"燕萍姊,要是我真的答應燕妮的話和她在你的店裡辦場婚禮,這樣是否會對她有所幫助?"裴磊作好決定,也惟有這麼做才能減低他的罪惡感。
"可是,燕妮不想讓瑤瑤知道,而這件事你要是讓瑤瑤知道了,你們之間的關係不就完了?"燕萍也考慮到仁瑤的立場。
"她要是很細心又懂事,不會無理取鬧的,我現在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這問題,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照他這麼說,這件事不是最好就是最壞,端看瑤瑤的智慧而定。
"我也希望瑤瑤能看得出,唉,都怪你,天生長得一副人見人愛的臉,你若是能平凡一點、普通一點,不就沒這種麻煩事了嗎?"燕萍白了他一眼,男人太帥就是一種禍水,跟女人太美的道理是一樣的。
裴磊對這話不知是詆毀還是恭維,也不敢隨口回應,但他曉得他會有個更頭疼的事要處理,既然燕妮不想在那天看到瑤瑤,他該把事實真相告訴她嗎?若是說了,憑她的個性一定會去看個究竟,要是不說,她那有名的疑心病又是特別嚴重,這不知叫他如何是好?
該與不該的問題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聰明如狼的他,現在卻陷於情關的關口,半點轍也沒有。
裴磊一直打不通仁瑤家的電話,連電台也說她今晚請假,已找好人替她代班,而且手機早就處於關機狀態,使得他不得不直奔她的住所。他在想,她應該是氣他交代得不清不楚就匆忙離去,這是人之常情,他能體會得出。
她躲在門後思索良久,在電鈴聲響了十多聲後才決定出來開門。
"禮服試得怎樣了?"裴磊就著小門縫,小小聲地問著臉色鐵青的仁瑤。
"你倒是問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她的聲音聽來粗嘎沙啞,好像剛剛大哭過一場。
"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去辦一件很大的事,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純粹是一件……私人的事情。"裴磊答應過古燕妮不說的,使得他把秘密卡在喉嚨難過得要命。
"花狼先生,如果你愛瞞東瞞西的老毛病又犯了,你要告訴我,我可不想陪你玩,你另找對象吧,我認為我禮服也沒試的必要,宴客的場所明天我會替你去取消的。"仁瑤急著把門給關上,可裴磊更快一步把腳伸出去,正好被門板夾個正著。
"喔嗚……我的……我的腳被夾到了……"他指著他那只無辜受害的腳,"你讓我進去再說好不好?"
仁瑤看他一臉落魄樣,內心的憐憫因子又開始作祟,真不知她媽把她的心生得那麼軟做什麼。
"你要進來可以,不過話說完你就得馬上走,不准再厚著臉皮留下來。"她也不替他拿拖鞋,壓根不想他久留於此。
裴磊忍著腳痛走進來,他一時找不到什麼適當的詞藻來對仁瑤說,倒是她看他沉默不語,首先張嘴發飆。
"你到底說不說啊?"她看他吞吞吐吐,心裡更是一把火。
"我說、我說,我是想……我們的婚期能不能往後延一下,有件事我必須要先處理。"他硬著頭皮把話吐出來,準備接受一場炮聲隆隆的轟炸。
仁瑤先是愣了兩秒,隨後便很輕鬆自若地說:"無所謂,反正就算是不結也沒關係。"有了勾君毅的前車之鑒,她早就看清男人那一套。
"你都不想問原因嗎?"裴磊看她冷冷的表情,心裡急慌了。
"要想講你早就說了,不用等我來問,這樣也好,明天我又可以恢復我'老處女俱樂部'的節目了。"她講起這些話跟喝白開水一樣容易,聽得他握緊拳頭,氣她竟然能看淡到這種程度。
裴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一抱緊她便狂熱親吻起來,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對她的愛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祈禱她會諒解他答應燕妮的苦衷。
"你給我放開,我要你馬上離開,再也不要踏進我的家門一步。"仁瑤邊推著他邊喊,"走啦,你快點走,我不要再看到你,全世界的男人我都不想再見到。"她恨男人已經恨進骨髓裡,連磊哥都是這樣的負心漢,她哪還敢相信誰?
"你可不可以瞭解我的苦衷,時候一到,我自然會跟你說,瑤瑤,這是我答應過別人的承諾,你不要讓我當個違背諾言的人。"裴磊按著她的雙肩,試著讓她安靜下來。
"那好,我成全你,我永遠都不會讓你當個違背承諾的人。"仁瑤用力把他趕了出去,把門一關,不管他再如何好言相勸,她都不再打開門。
"瑤瑤、瑤瑤,"裴磊又叫又拍的,然而,裡頭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只好失望地舉步離開。
此時,在遙遠的樓梯間內,隱約傳來他發洩大吼的聲音,聽在仁瑤的耳裡,心中更是如針扎身。
你就說你已經有別的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呢?我哪能禁得起感情一再受到欺騙?
她不停反問自己,是造了什麼孽生來就要讓男人玩弄,經過這次的事件,仁瑤不會再把情感當成是人生唯一的歸途,她會好好振作起來,當個沒負擔、沒壓力的單身女郎,也許……她的命本來就該如此的。
"靖婕,是我啦,你曉不曉得磊哥最近在搞什麼,能不能跟我說一下?"幾天後,仁瑤終於忍不住打了電話給好友靖婕。
"你不是要跟他結婚了,怎麼反倒問起我了?"靖婕夾著電話,一邊學著打鮮奶油。
"你先別問我這個嘛,你到底知不知道?"幾天下來也不見他打電話來噓寒問暖,敢情這傢伙真的跟她玩玩就走。
"我怎麼會知道,不然我幫你問聖綸好了。"靖婕走到客廳,對著和凱凱正在玩電動玩具的聖綸說:"瑤瑤問你最近有沒有跟裴磊聯絡?"
聖綸把遙控器交給凱凱,便將電話給接了過來,"我也不曉得,奇怪了,你們這幾天沒有在準備婚禮的事啊?我還以為你們都弄得差不多齊全了。"
"你也不知道啊,那……那我不吵你們了。"從這也聽不到裴磊的消息,仁瑤不等聖綸的回話,便無神地將電話給切掉。
至此,她可說是萬念俱灰,裴磊有什麼事不好告訴她的,她不懂,難道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那種霸道不講理的象徵?還是她這樣的女孩天生就注定要孤老一生,得不到一個認真男人的疼愛?
她不想待在空寂冷清的屋裡,那會讓她更加反覆思不透裴磊內心的想法,思及至此,仁瑤抓了件外套,轉身出門,她想出去散散心,好理清自己的思緒。
漫步在冷瑟的人行步道,冬季的灰濛和刺寒讓她變得更沉默,她冷眼看著這陌生世界,彷彿所有的歡笑和熱情全是虛幻不實。她不再相信人心,特別是男人,那種不負責任又無情的動物,一而再地讓她心力交瘁。
她累了,絕計不再讓自己陷進這種空洞偽善的男女關係間。過了今天,她還是回去主持她的舊節目,再怎麼說,與她同樣處境的女人,才能體會出那份被男人拋棄和生厭的心情。
沿著紅磚道,仁瑤決定慢慢走回她熟悉的電台,唯有進到屬於自己的小天空,她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而與聽友溝通交流,一方面可以替對方答憂解惑,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讓自己抒解情緒的最佳方式,她得要快點回到工作崗位,要不然,她的心會一直在滯悶的空間轉圈圈,這樣只會讓自己更難過而已。
然而這樣的意念卻讓她不知不覺走到燕萍的婚紗店門口,她並不是刻意要走到這地方,只是,腳步和心裡的念頭背道而馳,潛在的意識還是渴望著能披上嫁紗,當裴磊的一生伴侶。
她閃閃躲躲在門口徘徊,往日和裴磊所拍的婚紗宣傳照卻沒有被擺出來,她覺得相當納悶,那不是前陣子才拍好的嗎?怎麼那麼快就收起來了,難道乾媽又找了新人來拍,將她和他的照片給撤了下來?
好奇心的驅使,讓她鼓起勇氣朝前邁進一步,透過晶亮的玻璃門,她看見裡頭熱鬧非凡,不知是哪個幸福的女孩子即將嫁為人婦,享受往後有夫有子的滿足感,仁瑤心想,偷偷看看新娘子吧!但願能沾染些人家的喜氣,也讓她在有生之年能碰到一個真心愛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