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杜默雨
「丁前輩,您怎能再要凌公子的肝呢?」柳伯淵問道。
「一小塊就好!凡人的肝臟有這麼大片……」丁漢唐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圓圈,又伸出併攏的兩指。「割了這麼一小塊下來,不但我徒孫死不了,連我的愛徒也可以跟他百年好合嘍!」
「太師父,您在說什麼?」凌鶴群抬起頭來,臉上掛著明顯的淚痕。
「我說啊!你就是一個最好的藥引子,你長得健壯,純陽純剛,若與湘湘結為夫妻,陰陽時時調和,再加上我的獨門藥方調養。呵呵!花個幾年的功夫,我的愛徒就長得圓潤豐滿了。」
「太師父您講廢話!湘湘都快死了,我們怎麼陰陽調和?」
「就是她病入膏肓,所以才要你的肝來救急啊!」
「您為什麼不早說?還說要什麼男人的心肝?害我差點去見閻王!」凌鶴群欣喜若狂,眉頭舒展了,轉身又為柳湘湘送氣。
「太師父我也不是萬能的呀!」丁漢唐搔了搔頭皮。「男人心肝是最猛最有效的藥引,可是搞得大家你死我活,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心煩,想破了頭,終於讓我想到這個折衷的辦法,只是療程要拖長了。」
「可是……」柳伯淵憂心地問道:「取凌公子的肝,這……怎麼成!」
「很簡單的。」丁漢唐在右邊肋骨下面劃了一下。「我在這邊開個洞,伸進去割下一小塊肝肉,再縫起來就行了。」柳伯淵聽了駭然。「這不是要了人命嗎?」
柳湘湘已能自行呼吸,凌鶴群帶著笑意抬頭道:「柳大鏢頭,您忘了我太師父別稱『江湖奇人』嗎?他除了裝瘋賣傻的本領之外,還有很多本事呢!」
柳少觀問道:「鶴群哥,可在身上挖洞不是小事。」
「小事一樁。」凌鶴群信心滿滿,拂去柳湘湘臉上的亂髮,深情地注視昏睡的她。「以前我小師叔身上破了好幾個洞,腸子掉了,膽啦、肝啦、肺啦也碎了,全靠我太師父縫補起來,如今我小師叔又生龍活虎的到處亂跑了。」
「真的?」柳家父子不可置信地問道。
「哼!不相信我丁漢唐?我少年巧遇機緣,得到傳說中被燒掉的華佗青囊醫書,經我數十年鑽研,不時殺豬宰羊演練,精益求精……」
「太師父,我知道您很厲害,是不是現在就來救湘湘了?」
丁漢唐卻有些遲疑了。「要是我那個大徒兒知道我割了徒孫的肝,說不定一刀砍了過來,造成弒師慘劇……」
凌鶴群抱起柳湘湘,往屋裡走去。「太師父,您還在嗦什麼,快進來動刀啊!」
丁漢唐還在自顧自地道:「不過,送我大徒兒一個媳婦兒,他也不吃虧……」
凌鶴群又在屋內吼著:「太師父,我要用八人大轎扛您進來嗎?」
「小公鶴生氣了。」丁漢唐趕忙跑了進去。「柳先生,麻煩你去找把短劍還是匕首什麼的,用火烤了。柳小弟弟,您去看管藥爐,藥引子一拿出來就要吃藥……咦?我的藥線,還有麻肺湯到哪裡去了?」
凌鶴群不管裡裡外外的混亂,他已經脫去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平心靜氣地躺在柳湘湘身邊。
他轉頭望向昏睡的她,注視她緩慢起伏的呼吸,絕不漏看她每一口氣息。
大掌緊握她的小手,眼裡儘是柔情。
湘湘,我的湘湘,我的心肝呵!
第十章
痛!痛!痛!
明明太師父點過穴道,也塗了麻藥,為什麼一刀劃下去時,還會讓他痛徹心扉呢?
死老頭兒!在暈過去之前,他只想到醒來之後上定要找太師父算帳!
昏昏沉沉之間,那個軟膩的聲音在呼喚他。「鶴群……」
「好痛!」
「不痛了。」嘴唇上有軟軟的東西啄著,又香又甜。
他認得這張嘴,他為她送了無數次的氣息,他早就迷戀上她的軟唇了。
他努了努唇瓣,送給她一個親吻。
睜開眼,就見到柳湘湘側躺在他身邊,臉頰染上紅霞,眼裡帶著淚光,含笑看他。
「師叔……」他放心了。
「別叫我師叔呀!」她聲音雖弱,但神色已經明朗,呼吸也平順了。
「唉!也沒人當師侄當成這個樣子的上路趕車上山,還得身兼丫環服侍生活起居,不但扭了腳,又要挨刀,如今跟你躺在一起當病娃娃了。」
「鶴群,是我不好,我拖累了你……」她滴下了清淚。
「湘湘,不哭!」凌鶴群挨近了她的臉,溫柔地吻著她的淚水。「可是讓我凌鶴群換來一個老婆,真是物超所值呵!」「鶴群!」他的柔情滋潤了她,她也努力地親吻他的面頰,頓時啄得他激情難當。
不行,他還有傷在身,一定要克制些,只好離開了她的唇,問道:「湘湘,你都沒事了嗎?你吃藥以後都好了嗎?」
「身子還是很虛,可是師父幫我運轉氣息,我手腳不冷,也不再喘氣。師父說藥引子提起藥效了,以後每日運功吃藥,身子就會一天天好起來了。」她癡癡地望著他,豆大的淚珠忽然掉了下來。「你怎麼做這種傻事?讓師父挖了你的一塊肝啊?」
「我都肯對你掏心肝了,挖一小塊肝算什麼?」
「真傻!我不要你做傻事,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該怎麼辦?再也沒有人幫我搗藥、點菜,也沒有人教我練功,更沒有肉墊子可以依靠,我一個人會很孤單……」
「呵!說的我好像已經死掉一樣啊?」他笑著拭去她的淚。「你怎麼又變成小娃娃了?跟我撒嬌嗎?當師叔的要有師叔的威嚴,否則會被師侄笑喔!」
「人家就是沒有撒過嬌。」她偎緊了他。「我不要當師叔,我要當你的湘湘。」
「湘湘。」他心滿意足地喚著她。
「鶴群,你傷口還痛嗎?」
「咦?」他撫向布條纏裹的右上腹。「不痛了,大概是做夢在痛吧!」
「師父說他忘了讓你喝麻肺湯,結果把你痛暈了,後來又灌得過量,讓你整整睡了兩天,害我好擔心。」
「可惡的老頭!就知道他的醫術有問題。」凌鶴群稍微挪動身子,抬了抬腿。「原來我躺兩天了,難怪腰酸背痛。」「我叫二弟下山買些東西幫你補身子,吃河蜆湯汁可以補肝,另外雞肝、豬肝、鯽魚煮冬瓜,都可以讓受傷的肝早點復元,我也叫他去藥鋪抓些補肝的藥方。對了,你採回來的靈芝也有功效,煮茶、佐菜都可以。至於腰酸背痛,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姜,把姜磨成泥,煮成姜水熱敷……」
「你話這麼多啊!」
「我是不多話的,可你先前睡眠不足,後來又開刀傷身,體力耗損太多,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否則小傷變大病,日後醫治更為麻煩。我那盒藥箱子還有很多藥,你也來吃一顆大黑丸,大黑丸的成分是……」
「你真吵!」他以唇堵住她的嘴,不再讓她說話。
「唔……」她無語了。
嘻!以後就用這個方法堵住她的聒噪,保證耳根清靜。
「師父啊!你竟然敢對我兒子動刀?老四,你還沒死吧?」房門突然被踢開,凌樹海大吼大叫地跑了進來。
他瞪大眼睛,看到床上一對迅速分開的男女,又是吼道:「老四,你怎麼可以非禮我的師妹?」
凌鶴群撐著床板,緩緩地坐起身。「爹,湘湘不是您的師妹,現在是咱凌家的媳婦了。」
「你……你果然做出傷風敗德的壞事,柳總鏢頭信上說的都是真的了?」凌樹海急得跳腳。「我千里迢迢趕來,就是怕人家一刀把你砍了,現在柳總鏢頭不砍你,老子我親自來砍你!」
「凌兄,」柳伯淵拉住了他。「這都是誤會,我沒有查明真相,一時氣憤寫信指責你,累你跑了這麼一趟。」
「誤會?」凌樹海眼睛還是睜得老大。「你看到女兒被非禮了,還那麼開心啊?」
「鶴群對我家湘湘好,如此賢婿,只怕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
「呵!你要當現成的岳父啊?自己女兒不顧,就往我凌家送呀?」凌樹海又衝到丁漢唐面前。「師父,湘湘是我的師妹,是老四的師叔啊!這:…!輸越了輩分,這不成……」
「太師父,拜託您講講話,好嗎?」凌鶴群懶洋洋地道。
「哎呀!你們真吵。」丁漢唐使勁地搖著頭,大手一揮,跳上椅子蹲著,苦著臉道:「打從四十年前,我收你凌樹海為徒以來,徒兒一個個收,你們徒孫也一個個生出來,可我從來不立門派,你們卻師兄、師弟、師伯、師叔叫得好不熱絡,這些煩人的輩分規矩,還不是你們搞出來的?」
「師妹總是行過拜師禮啊!」
「是啦!我也好不容易收到一個乖巧的女徒兒,我實在不願毀了這師徒名分。」丁漢唐露出頑皮的笑容。「大徒兒,不如這樣好了,你把小公鶴趕出家門,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師父,您說什麼鬼話?我凌家就老四一條命脈,我趕他出去了,誰來繼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