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丁千柔
抱歉,有太多的抱歉……
第十章
「她幾天前走了。」
嚴正祺一邊把這個消息說給剛回來的玄如塵知道,一邊仔細的觀察玄如塵臉上的表情,原本他以為會看到一絲心痛或是悔恨,但是,他錯了。
沒有!沒有他想像中會出現的情感,有的只是無邊的冷漠,彷彿他說的只是一件不關痛癢的事。
而玄如塵的回答只是淡淡的一句:「是嗎?」
嚴正祺不自覺皺起了眉頭。他從來就摸不透這男人的心,可是,他一直深信這個男人並不像世人所傳的冷血無情,這也是他會欣賞他的原因。
但此刻,玄如塵的表現激怒了他,他無法忘記丹霧臨去時哀傷的眼睛,她的傷心是那麼的明顯,可是,她換來的是什麼?
「是嗎?你就只有這一句話?真不愧是『冷血鬼面』,你的血真是夠冷!丹霧姑娘錯了,你不是溫柔的人,你根本是一個大混蛋!」嚴正祺爆發似的對著他吼。
玄如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我認為你不是那樣的人。還是……我錯了?」嚴正祺疑惑的反問,然後又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你如果看到那個女孩的表情,你就知道你傷她有多深了。」玄如塵總算有了些反應,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掌似的縮了一下,他最不想知道的就是他傷了她。
「會過去的,她對我只是少女似的迷戀,時間過去就會忘了。」玄如塵口氣有些不穩的說著。
「你是在說服我,還是布說服你自己?為什麼你要說她是少女的迷戀?難道你認為她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嗎?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你這樣。」嚴正祺走到玄如塵的面前直視他。「我一直出現在她夢中,或許是同情吧!所以,她這樣一個生長於陽光下的姑娘才會自認為愛上我這個必須存在於黑暗世界的人。」
玄如塵多不願承認這件事,可是,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他能拿什麼來解釋像丹霧這樣美好的姑娘會愛上他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滿身罪孽、雙手血腥的人呢?
「是嗎?」嚴正祺的口中是濃濃的不相信,但,如果玄如塵不自己想通的話,那他說再多也是沒有用。
他拿出丹霧要他轉交的小包,伸手遞給了看來已不想多談,戴上紗幕準備離開的玄如塵。
「這是?」玄如塵疑問的看著手上的東西。
「這是丹霧姑娘臨走之前要我轉交給你的東西,她還要我轉告你:『謝謝、還有很抱歉。』不過,我認為這些話該是你向她說。我希望你多想想,她真的是一個很難得的女孩,如果你想通了的話,她往白虎寨去了。」說完後,嚴正祺不再理他,轉身離去。
玄如塵呆呆的望著手中的小包,慢慢的放回懷中,然後縱身離開。
※※※
玄如塵依著他的習慣走在了無人煙的小徑上,漆黑的夜裡,只有無數的星星在天上靜靜的看著他,一切又像從前一樣,他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和丹霧沒有出現在他生命之前一樣。
他有些疲累的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伸出手腕,看著手上印記消失的地方,那種因丹霧的付出而治癒的傷痛又開始疼痛。
失去的痛苦再一次緊緊的攫住他,這麼久和這種痛苦相伴,以至於他輕易的就能認出這種逼人欲狂的感受,畢竟,他大半輩子都活在這種痛苦中。
直到丹霧的出現,她用她的笑容慢慢的撫平了這種傷痛。可是,現在它又回來了,回來提醒他,他失去了什麼。
丹霧!那個有光亮笑容的女孩。
他伸手拿出懷中丹霧留給他的小包,從小包裡倒出一堆的碎紙片……他的批命紙。他記得丹霧受傷那天曾從他的錦囊中拿出來,他原以為弄丟了。
看著這些碎紙,陡然,玄如塵停止了呼吸。他一直在意這張批命紙上所寫的,甚至認為他的一生就如紙上所寫的,注定漂泊一生;但她用血改變了他的本命,她已經將他從黑暗中解放出來……
一滴水濺上他手中的碎紙,他本能的抬起頭看著天空,只見滿天的繁星,連一片烏雲也沒有,根本不可能下雨。
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像是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流淚是什麼時候了。
太久了,久得讓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怎麼流淚,甚至讓流淚這字眼在他的生命中成為完全陌生。風一吹,他手中的碎紙片四散紛飛,他怔怔的看著消失在風中的紙片,那可悲的命運和他的枷鎖也隨風飛去。
淚仍是不停的落下,無聲無息,卻又不可止,像是他心中的冰融化成的水。如今,他的心中只有令他心悸的名字……丹霧。
手中的重量讓他知道這小包中還有東西,他使勁倒出裡面的東西,一個黑色的東西掉了出來,玄如塵迎著月色把這東西看個分明。
那東西像是一個手環,軟軟的,還飄著一陣玄如塵熟悉的清香,那是他忘也忘不了的味道,是屬於丹霧發上的馨香。
「大長老說我的頭髮和我的血就是我的仙氣所在,所以,我的血和我的頭髮可以趨吉避免,那時候,我就決定要把我的頭髮割一束做成手環給你,每一根髮絲都是我給你的愛喲!這樣,你就會永遠愛我了。」丹霧曾說過的話在他耳邊迴盪。
玄如塵猛地吸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愛他!即使他這樣深深的傷了她,她仍愛著他!他怎麼會以為她不明白什麼是愛,她甚至比他更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啊!
「丹霧!」他將手環輕輕的舉到唇邊,低下頭在手環上低喃,像是憐惜,也像是心痛:「我才該對你說謝謝和抱歉。」
謝謝她的愛和她的不放棄,抱歉他的誤解和對她傷害。
他伸手扯下臉上的紗幕,手一放,紗幕隨風飛去,消失在靜謐的夜空中,無聲無息……
※※※
丹霧坐在和她二姊約定的茶店,她叫了一壺鐵觀音,靜靜的等著丹雪,但是,她的心思卻已飛遠,飛到那個令她忘也忘不了的人身上。
玄大哥好嗎?他收到她的東西了沒有?
「你等了很久了?」丹雪的聲音喚回了她飛遠的思緒。
丹雪好玩的跑到她的身後,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背,結果碰到了她背上的傷口,痛得丹霧猛縮了一下,引起了丹雪的注意。
「你的背怎麼了?」丹雪疑問的扳過丹霧的身子,用她少見的嚴肅眼神看著丹霧。
「沒什麼。那個傷有一段時間了,早好得差不多了。」丹霧不想談她背上的傷,她聳聳肩,又牽動了她的傷口,於是,她又倒抽了一口氣。
「還說沒什麼,是誰做的?」丹雪不肯這樣算了。
丹霧知道對丹雪來說,有誰敢傷她,就是和丹雪過不去,而丹雪一發起狠來,可是很可怕的。「這個說來話長,有空我們再談好了。二姊,你還沒有告訴我,這麼急把我找來是要做什麼?你不是說有事要我幫忙嗎?」
丹霧技巧性的把話題帶開,她想暫時忘掉那個讓她心煩意亂的男人;而且,她也不想火上加油,否則,丹雪的脾氣一上來,必定有人要倒大楣。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受了傷?不然,我就會另想辦法,也不會要你受了傷還要趕來這裡。」丹雪皺著眉,一臉心疼的說。
「二姊,你可別哭,那可是會嚇到我的;更何況,有你這個神醫在身邊,我會有什麼事?」丹霧俏皮的吐吐舌頭,用一句話輕鬆的化解了丹雪的自責。
丹雪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丹霧一眼,她的這個小妹就是有辦法讓人又愛又憐,「我肯為你哭你就該偷笑了,誰不知道我是鳳凰山的鬼見愁,除非是我很在意的人,否則,想要我哭可是很難喲!」她敲了敲丹霧的頭。
「我知道二姊最疼我了。」丹霧撒嬌的說。「快點告訴我你到底要我幫什麼忙?」「還不就是為了白虎鏡。現在白虎鏡在惡狼堡一個大壞蛋的手中,可是,要進入那地方的入口處,有人布了一個陣……」
「所以,你要我去破陣?」丹霧替她把話接了下去,旋即又不解的看了丹雪一眼。「可是,白虎鏡不是在白虎寨嗎?什麼時候跑到那個什麼惡狼堡去了?」
「聰明!好問題!」丹雪對她點點頭。
然後,她把惡狼堡堡主楊奕之用毒計搶走了白虎鏡的事,還有白非寒為救她挨了一箭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白非寒?」丹霧頗有深意的重複個出現在丹雪話中的名字。
「你幹麼用這種眼睛看我?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的。」丹雪連忙否認的擺擺手,一付劃清界限的樣子。
「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啊?」丹霧很好奇的問。她二姊對男人一向都是不屑一顧,連提都懶得提,今天卻反常的主動提起這個男人,而且,還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