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丁千柔
玄如塵的臉一下子由原先的失魂落魄又變回了冷硬,而且,比起他似往的臉更冷上好幾分。如果說他以前是冰封的人,那現在他大概是冰人……由內到外的冷。
「這……」嚴正祺還是有些猶疑到底要不要告訴玄如塵,他皺著眉頭暗自低吟了許久,仍沒有一個定論。
「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玄如塵冷冷的看了嚴正祺一眼,他現在已經滿身是傷,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影響到他。想一想,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原來,當人疼到最深處的時候,就不會再有感覺了,反正再怎麼痛也是這樣而已。
或許他該感謝丹霧的,以前的他是硬逼著自己不去感覺來逃避傷痛,所以,一旦碰觸到不該碰的地方,每每讓他痛徹心扉。現在經過了最深的痛,摧毀了他的感覺能力,對於痛,他已經麻木不仁了。
「好吧!」嚴正祺聳聳肩,由懷中拿出一支簪小和一張紙條,伸手遞給玄如塵。
「這是你離開後不久,有人以飛鏢留書的方式射進來的,簪入柱子五分深。看樣子,那個人的功力不低;你若赴約,可得小心一點。」玄如塵一接過遞過來的簪子,心頭不覺一震,是「釵頭鳳」!
「釵頭鳳」原是一對一模一樣鳳凰形狀的女用簪子,上面還以篆字刻上陸游的那闕釵頭鳳,唯一可以分辨的是,一支刻著上半闕詞,而另一支則刻著下半闕詞。
這原本是玄法執和楊弱心的定情之物。當年,就有謠言傳楊弱心不守婦道,將定情之予人,而且,還幫人盜取玄武莊的鎮莊之寶……玄武玉。
楊弱心雖再三否認,可是,卻遍尋不著可以為她洗清冤屈的這對釵頭鳳;再加上玄武玉不翼而飛,楊弱心在百口莫辯之餘,只好投井以示清白。
如今玄武玉重現,釵頭鳳又跟著出現,看來,他愈來愈接近當年的真相,他就要替他可憐的娘親雪洗這二十年的沉冤。
他攤開手中的紙條……
欲知二十年前玄武莊之事,午時在南方斷水崖前單獨赴約。
故人留玄如塵順手揉掉手中的字條,他隱約可以感到邀約之人是來者不善,不過,為了能讓二十年前的事水落石出,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得去闖一闖。
「還是讓我陪你去,這個約似乎是個鴻門宴,多個人總是多個照應。」嚴正祺自告奮勇的說。
玄如塵冷冷的眼閃過一絲像是感動,但是,快得讓嚴正祺以為他大概是眼花了。
因為,玄如塵的下一個動作是以他那像是鬼魅一般的身手,瞬間在嚴正祺的面前失去了蹤影,只在空氣中冷冷的留下一句:「我習慣一個人。」
※※※
玄如塵來到神秘人字條中指定的地方,果然見到有一個人正背對著他,玄如塵一提氣,轉眼便來到那個人的面前。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一向以軟弱面貌出現在人前的顧繼強,只不過,他現在臉上可沒有一絲怯懦,有的只是一臉的陰毒。「你看到我為何沒有一絲吃驚的感覺?」顧繼強有些不解的問著。
玄如塵的表現也未免太鎮定了。他自認偽裝得很好,也一直相信他會讓玄如塵大感意外,如今玄如塵這般無動於衷,反而讓他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最近一連串的攻擊行動是在我向嚴正祺透露下落才開始的,他不可能做這種事,而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事的當事人……你。」玄如塵無意誇耀他的反應,他只是就事論事的說。
顧繼強眼中露出一絲訝異與讚賞,他陰惻惻的一笑,「要不是你是我的心腹大患,殺了你還真是太可惜了。沒錯,你一向來去無蹤,所以,我找上嚴正祺這個唯一能找得到你的人,還用玄武玉逼得你不得不接手下這案子,才能掌握你的行蹤。」
「你出手還真大方,我的項上人頭值得你出百萬兩黃金的天價?」玄如塵冷冷的提起嘴角。他生來就是坎坷命,從來沒想到自己這種命會有這麼高的身價,真不知道是該覺得諷刺,還是好笑?
「如果殺得了你,區區百萬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麼?只可惜,那群笨蛋沒有一個成功的,否則,也用不著我費這番手腳。」
「你恨我?」玄如塵不明白的看著一臉惡毒的顧繼強問。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事,竟會讓顧繼強臉上流露出這般的怨恨?我他的樣子,好像自己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玉門堡的事不是我下的手。」
玄如塵雖然並不怕顧繼強的恨意,可是,他也不想對他沒做的事負責,他可不希望眼前這個看來報仇心切的小伙子,因為恨錯人而送命。
「我知道。」顧繼強出乎玄如塵意料之外的點點頭,臉上還浮起一抹陰毒的笑容。
「玉門堡所有的人都是我殺的。」說完,還得意的哈哈大笑。
如果玄如塵沒有因為先前的事驚訝,這會兒也會為顧繼強剛剛吐露的事吃驚不已,他怎麼也沒想到,顧繼強會殺了自己的親人,而且,一個也不留。
「你瘋了!」這是玄如塵唯一能想到的理由。「雖然是麻煩了點,不過,這是唯一可以引你現身的辦法。我成功了,不是嗎?」顧繼強一臉得意樣,彷彿殺了自己親友百餘人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做了什麼事,竟會讓你不惜用這種方式逼我出面?」
玄如塵自認恩怨分明,對當年玄武莊滅門一事,他一向只針對顧玉成,對那時尚在襁褓中的顧繼強倒無惡意。那麼,為何這男人竟恨他恨到不惜滅自己的門來引他現身?
「你的臉、你的人、你的存在……反正你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令我痛恨。」
顧繼強那倏地張大、滿含惡毒的眼睛,和話中明顯的恨意,在在讓玄如塵明白他對自己說的話是認真的。
「你認為你費了這麼多功夫,到頭來能殺得了我?」
玄如塵冷冷的看著瘋狂的顧繼強,他對顧繼強出人意外的手段感到驚異。可是,他不以為顧繼強會是他的對手;而且,他是天煞命格,普通人可取不了他的命。
顧繼強開始仰天大笑,午時的陽光已漸漸來到他們的頭頂上,照得抬頭看天的顧繼強瞇了眼睛。
「我知道你是天煞星轉世,命之剛硬無人能比,根本沒有人殺得了你。可是,你可別太小看我了,你難道沒發現你踏進了什麼地方嗎?」
玄如塵驚覺的看了一眼四周,剛剛他一直專注在顧繼強身上,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他踏進了一個陣中;現在定神一看,他不覺得微皺起了眉頭。
「地火制水陣。」玄如塵慢慢的說了一句。
顧繼強拍著手大聲笑道:「不愧是江湖中最強的高手『冷血鬼面』,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這個陣,只不過,你就算看出了我這個陣,卻不一定破得了。」
「地火制水陣是專門對付本命屬水之人,不過,必須地火配合才能產生制水之效,你只有一個人,想行這個陣似乎有點勉強。」
玄如塵一提氣,飛身就想跳出這個地火制水陣;可是,他才一動,眼前紅影一閃,下一刻,他便不知給什麼東西纏住,整個人落了下來。
「你說得沒錯,地火制水陣必須地火配合才能收效,我本命屬土,行此陣少了火的配合。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為何要約你在此時此刻相見?午時乃火時、南方亦屬火,而你身上的這一條繩子即是離火繩,地火配合,你這本命屬水的天煞星,今天就是插翅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顧繼強愈說愈得意,看來,今天終要一償他多年來的心願了。
玄如塵全身動彈不得的被捆綁在陣中,他知道這離火繩是愈掙扎愈緊,所以,他不再掙扎,只是跟著顧繼強的笑聲發出一聲冷笑。
「你笑什麼?」顧繼強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想不出玄如塵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好得意的,玄如塵的笑聲讓他聽起來異常刺耳。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了,顧玉成。」玄如塵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你怎麼知道的?」顧玉成撕下他的人皮面具,瞪視著玄如塵。
原來這個男人並不是顧繼強,而是當年血洗玄武莊的顧玉成。他只是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再以他的面貌騙過世人,好引出玄如塵。
「據我所知,顧繼強並不懂得任何陣法,更別說像這種非有幾十年參研,或很有慧根之人方能排成的陣法,相反的,你的排陣之術在江湖上早有名氣,而且,要在一夜之間滅了玉門堡,若不是用毒,就必須是武功高強者方能成事,我相信顧繼強還沒這個本事扳倒你這樣的高手。」
由這些個線索連起來,顧繼強的真實身份就呼之欲出,所以,玄如塵才能猜出此人必是以為已死的顧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