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山林守護神

第18頁 文 / 丁千柔

    「算虛歲就十歲了,上次老狗仔說他需要幾個十來歲的女孩到他那邊工作,薪水擱不少咧,我看……」阿草開始打起如意算盤,原本以為養女兒就是在賠錢的,現在看來以後就可以不愁吃穿了。

    「你不能把娜娜送到老狗仔那兒,你不知道老狗仔是在做啥米的嗎?他那兒的頭路都不是正當的,你不能把娜娜推到火坑去,她是你的女兒呀!」阿草嬸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她的一生已經讓他毀了,她可不能讓她唯一的女兒也毀在他手裡。

    「查某人懂個啥米東西,你是太久沒有被打,皮在癢了是不是?」

    「我是說真的,如果你敢……你敢……」

    「不然你要怎麼樣?」反正他就是吃定了這個女人沒膽反抗他。

    「我就和你拼了!」阿草嬸心一橫、牙一咬,一股作氣的說了出來,長年在他淫威之下的她要說出這句話,是需要有相當大的勇氣的,但是為了娜娜,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

    阿草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敢這麼對他說話,在愣了一下之後就給了她一個巴掌,「我看你是太久沒有被修理了。」

    「你要打要罵我都不反對,但是你千萬不能把娜娜送到那種地方去。」她雖然被一掌打倒在地上,但是雙手仍是緊緊的抱住阿草的腳,默默承受他的拳打腳踢。

    「放手!」

    「除非你答應絕不送娜娜到那裡去!」阿草嬸固執的說,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強硬過,但是為了她唯一的小女兒,她不強也不行。

    阿草的拳腳讓阿草嬸的口鼻漸漸的滲出血絲,但是她仍是死抱著不放,如果再這樣打下去一定會出人命的,而阿草也明白這一點。操!這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性?

    「我不送娜娜去可以了吧!你放手啦!」阿草終於妥協。

    「真的?」

    「你放手,否則我又要改變主意了。」阿草的口氣是不耐煩的鄙夷,但是對阿草嬸來說他的話已是天大的恩賜。她急急的放手,捧著胸口向阿草叩頭,而阿草的反應就是無視的掉頭出門。

    謝天謝地!她終於救了她的女兒。

    阿草嬸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的整個人趴在地上,她吞了吞口水將臉上的淚水和血一起吞了下去,那鹹澀的腥味在她口中湧上,她奮力的把它吞了下去,只要救得了她的女兒,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陣風捲起片片枯黃的葉子強迫葉兒和枝幹分離,樹兒也只能無奈的任風兒肆虐,無言的看著葉兒如蝶般的翩落。

    深秋的風——總是蕭瑟。

    ☆☆☆

    可薇在跑離了娜娜的家之後就直直的奔向亦森的屋子,受到驚嚇的她是這麼渴望能夠投入他的懷抱,因為只有在他寬厚的胸膛中,傾聽他那可以催眠似的聲音,才能讓她感到心安。

    可薇不想去探求為什麼這樣的想法會浮現在她的心中,她只是想見他、見他、見他,這樣的思緒狠狠的炙燒著她的心靈,那翻騰的思緒似乎只有他才能平息得了。

    當她長趨直入的穿過亦森的花圃,直直的奔向他的門口時,一開門的情景卻讓她將本來要落下的淚水硬是吞了回去。

    「可薇,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可薇的突然出現嚇了亦森一跳,因為可薇從來沒有主動的找他過,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再一細看,隱隱可以看出她發白的臉上有著欲泛的淚珠,這個發現讓亦森的心痛了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對不起!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了。」可薇急急的轉身要離開。

    亦森和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女孩正不知道在談些什麼事,其實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曖昧的舉動,只是剛剛娜娜爸爸的話,讓可薇一下子對亦森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的這件事變得難以忍受。

    這種莫名浮上心頭,又酸又澀、難以名狀的感覺就是嫉妒嗎?

    可是她又憑什麼嫉妒呢?

    「可薇,別走!」亦森急急的抓住她,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為什麼心情不好,只因為她臉上的傷痛是那麼深刻的印在他的心中。

    這一刻他明白了一件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的事——他愛上她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怎麼樣發生的,他就是這麼莫名的愛上了這個看似冷漠堅強,實則溫柔脆弱的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般,雖然是帶刺的花兒,但仍是楚楚可人的薔薇花。

    而他今生注定要將這一顆心,失落在這一個獨一無二的女子身上了。

    他的心因為她的喜樂而喜樂,而今她的傷痛竟也這麼強烈的刻劃在他心上。

    他只想為她擋去一切煩憂,拭去她深鎖的眉頭,讓她的生命永遠充滿陽光。

    「可是你……」

    「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亦森平常就不是善於言詞的人,可是這話不知怎麼的就衝口而出。

    那個本來和亦森談事情的小女孩識趣的退出了亦森的門口,並悄悄的替他們關上了門,但是可薇仍眼尖的看出那個小女孩臉上一絲的失望,看來亦森在這兒真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單身漢。

    「你們剛剛在談些什麼?」原先可薇來找他的原因她全放在腦後了,她最介意的還是亦森和那個女孩的關係。

    「是一些有關野生鳥的問題。」

    「發生了什麼事嗎?」看著他微皺眉似乎有些困擾的樣子,讓可薇關心的問。

    「你最近有沒有看到一種會發出『巧克力——巧克力』的叫聲的鳥?」

    「有呀!」她還記得她本來就想來問他的。

    「那是烏頭翁,也是花東獨有的鳥類。」

    「有什麼不對嗎?」

    「其實也沒什麼不對,只是最近因公路的開發讓烏頭翁和白頭翁早期『白西黑東』的界線愈來愈不明顯,只怕黑、白頭翁混雜在一起的話就會生出『雜頭翁』,使得烏頭翁絕種。」

    「所以……」

    「所以我請人幫我記錄最近烏頭翁的族群分佈,好決定植樹的種類和範圍,或多或少能讓黑、白頭翁界線明顯一些。」

    「哦!」

    那個小女孩八成是亦森請的記錄員,想到自己胡亂吃醋行為,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旋即又想起那個去留的問題,想到這裡,她剛剛放晴的臉色又黯了下來。

    「對了,你來找我是發生了什麼事?」亦森最掛心的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可薇這麼不快樂。

    可薇搖搖頭不想提剛剛那些不愉快後,她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再過幾天我就要下山了。」

    「下山!」

    「是呀!我在這兒已經待了快兩個月了。」可薇低著頭喃喃的說,所以她沒有看到亦森突然暗下來的眸子,像突然熄了火的爐子,只剩下一縷漸飄漸遠的輕煙。

    「你是不是想家了?」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是仍是平平穩穩的,就像是普通朋友的問候。

    可薇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但是亦森平靜的聲音不知怎麼的就是激起她心中的不滿,當她為了要不要留下來而心煩意亂的時候,而他竟是這般的平靜,彷彿她的去留和他毫無關係似的,想到這裡,可薇不禁賭氣的說:「當然!這裡什麼都不方便,一想到可以回到那個水龍頭一開就有熱水的文明世界,當然會讓我非常高興,我甚至現在已經在想,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一個不怕沒有熱水的熱水澡,然後約幾個朋友走在台北的街頭,好好的壓壓舖著柏油的馬路……」

    可薇的話被一個物體重重的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打斷,她吃驚的看向亦森,亦森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就這麼無意識在聽著可薇的話時,將手中的公文夾擲向地上。他略帶慌亂的拾起地上的東西,然後急急的向可薇道歉。

    「對不起!」他低低的說。

    可薇抓住他逃避的眼神,直直看入他的眼底,在他深沉的眼中可薇看到了那幾乎無法隱藏的傷痛。

    哦!她怎麼能夠忘記他一向不喜歡表露太多的情緒,她怎能誤以為他的沉默是不在乎的表示,就這樣用言詞將他的心一道道的劃開而不自知呢?

    「我才該說對不起!剛剛那並不真的是我的意思,我想說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美的,我並不真的十分想念都市的生活,我好想留在這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可薇狂亂的搖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是真心的喜歡上這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但是另一半的她卻仍在心中向她吶喊著她從小的夢想——成為一個受人肯定的醫生。而她幾乎就只差那麼一步了,她能甘心的放棄自己努力了這麼多年的成果嗎?

    「薇,別這樣,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亂,可是原諒我的自私,我真的愛你。沙可魯村需要你,我更需要你,留下來好嗎?」亦森握住可薇的一隻手,輕輕的拉向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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