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丁千柔
「可是……」那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清喉嚨的聲音,嚇得他急急起身。
看他這個樣子讓麒玉公主的玩興也沒了,她不高興的拉好衣服怒氣沖沖的出洞外,劈頭就怒罵:「哪個人這麼大膽!我不是說過不准任何人進後花園,想死……」待她看清楚面前的人,一下子所有的話都不見了,她急急的向後打了一個手勢,叫那男子從後溜走。
「禨兒,你真的是愈來愈不像話了。」
麒玉公主的閨名就叫李禨,在這皇城裡能這麼直呼她小名的人就只有太上皇和皇上而已,而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偉岸男子,正是當今的皇上——李隆基,也就是唐玄宗。
「皇上哥哥……」
麒玉公主低下頭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正是她一貫做錯了事的無辜樣,而她這個模樣每每讓人生不出任何氣。
李隆基看著面前裝可憐的妹妹,從小看著她長大,她的小把戲他焉有不知的道理,但是她那個樣子別說是他們那個心軟的父皇沒轍,就連他都有些罵不出口,也就這樣才寵得她愈來愈過分了。
其實宮中這種偷情的事兒本來就多,武後遺下的淫亂風氣更讓這種事在大宮內院成了司空見慣,所以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隨她去。但是她這一次真的太過分了。
「假如我沒看錯,剛剛離開的那個人是太平姑姑最近的新寵——崔承官,是吧!」
李隆基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他不高興的兩手一甩,寬大的龍袍袖劃過空氣發出清亮的響聲。
「平時你怎麼玩就算了,原本我打算過些時候再幫你找個好婆家;沒想到你竟然玩上了太平姑姑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姑原本就對父皇讓位給我很不滿了,你這不是給她更多不滿的理由嗎?」
李隆基雖然現年才二十八、九歲,但他可不傻。當年殺韋後、平宗室時,太平公主和他雖是同一陣線的人,但是他知道太平公主也有不小的野心,像他這麼一個有自主的皇上,一定會成為她的眼中釘;雖然他並不怕她,但是現在宗室剛定,而他才剛接下皇帝這個位子不久,如果先挑戰端,必然會造成許多人心的不安和不服。
「難道哥哥你會怕太平姑姑嗎?」李禨那姣好的紅唇不依的嘟了嘟。
「放肆!」李隆基不甚高興的說了一句。「我決定了,我要馬上把你嫁出去。」
「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
麒玉公主聽到她哥哥的口氣這麼強硬,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只會惹他更生氣,當下放軟了口氣。「既然哥哥這麼說,那就這麼辦吧!可是你也不能隨隨便便要我嫁。要我嫁可以,人我要自己選。」
「這……」李隆基猶疑了好一會,「不能是崔承官。」他說出腦中的第一個念頭。
「你是說只要不是崔承官,任何人都可以?」她小小心心的問,臉上有刻意裝出來的不甘。
他的話正中了她的下懷,反正她本來就沒有嫁給那個小白臉的意思,但是她故意表現得為難,她哥哥一定會為了讓她放棄而答應她其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李隆基一口答應,「只要不是崔承官,任何人我都替你做主。」
「真的?」
「君無戲言,何況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我要嫁給裴冷簫。」
「什麼!」李隆基吃驚的睜大眼。「你說的不會是住在冷竹島上的裴冷簫吧?!」
「沒錯。」
「你不考慮一下嗎?雖然他富可敵國,但可還是欽犯的身份,而且冷竹島離京城非常的遙遠,更別說有像京城這麼的繁華;再說裴冷簫是一個冷硬到極點的男人,他不會像你四周出現的男人那麼對你百依百順,不到三天你和他都會想殺了對方的。」
想起裴冷簫那一張俊美得彷彿冰雕玉琢的臉,確實能讓女人愛戀不已,但是他全身上下像冰雕的可不只是臉而已,說穿了他這個人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冷。即使是六月天光看到他,那冷冷的臉都會教人打腳底板冷起來。
「哥哥,你我都是明白人,他那欽犯的身份是因為他爸爸得罪了武後而被安上的,而今在那一場平宗室之役裡他不僅是大功臣,而且還救駕有功;加上武後已死,他的欽犯身份早就沒有了,就只差你的一道命令而已。」麒玉公主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長在這明爭暗鬥的宮中,小小年紀就已是一個精明的角色。
「但他可不是那種能讓你玩在手中的男人。」
「這要試試看才知道!而且我是公主,總也是金枝玉葉之身,他又敢把我怎麼樣?」麒玉公主微微的一笑,心中暗想:裴冷簫,我一定要讓你下來向我求饒。
看著她一臉的堅決,李隆基無奈的搖搖頭,他有些替裴冷簫感到難過,其實他還挺欣賞裴冷簫這個人的。
不過或許也只有像他這樣的男人,才能制得住像禨兒這麼霸道的人吧!而且有裴冷簫做妹婿,一旦太平姑姑有所舉動,他也可名正言順的獲得冷竹島的幫助,這也不失為一石二鳥之計。
「好吧!我會做主的。」
???
冷竹山莊的大廳中,兩男一女臉色凝重的坐在由南海紅檜雕刻的華美座椅上,一旁遊戲的小孩子雖然不懂大人們在煩些什麼,但是他也感覺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氣氛,而安安靜靜的抱著小球爬上了其中一人的腿上坐著。
「二哥,你想大哥這次被召入宮會不會有什麼事啊?」發聲的是大廳中唯一的女子,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在她細緻的臉蛋上掃出淺淺的憂慮,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
「如果他們敢對大哥怎麼樣的話,我們就殺上京城去!」坐在女孩右手邊的男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杯中的水濺出了大半。
「冷笙,你怎麼還這麼衝動,大哥臨行之前不是交代你多看看《孟子》,學學修身養性的方法嗎?看來你大概連翻也沒翻。」裴冷築不急不徐的端起桌上所剩不多的茶,細細的啜了一口,然後又輕輕的放下。
「二哥,這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管什麼孟子不孟子的『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的鬼說法!」裴冷笙在著急之餘,仍不忘秀兩句來反駁裴冷築的說法。
「是啊!二哥,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哥,他這次獨自一個人上京實在太危險了。」
「冷箏,你怎麼跟小弟一樣沉不住。」裴冷築不贊同的看她一眼。
「可是誰曉得皇上是不是會突然反悔,然後又隨便安個罪名給大哥,就像當年爹爹的事一樣。」
當年武後下令抄斬他們裴氏一族時,裴冷箏年齡尚小,對於事情的經過已不復記憶,但是當年裴冷簫連夜帶著他們逃離家的恐懼,仍是深深的烙在她的腦海中。
「李隆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他可不是一個傻子,他才剛接帝位不久,勢力還沒完全鞏固,加上蒲州太平公主的勢力未滅,他再怎麼樣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和我們為敵。」
裴冷築這一番話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是卻一針見血,當下平撫了裴冷箏心中的疑慮;也不負他被人稱為「笑面諸葛」的美譽。
「只不過……」裴冷築似乎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二哥?你講話不要老是分段好不好,聽得人心怪難過的。」裴冷笙對裴冷築總是吊人胃口的講話方式大表不滿,他這個人天生就急。
「你就先聽二哥怎麼說。」心神稍定的裴冷箏又恢復以往的沉靜,安靜的等裴冷築說出他想說的話。
「前些日子我和大哥在他上京前旁邊觀過星象,帝星大明而且清朗無比;看來李隆基這個帝位少說也能坐個四、五十年。」
「我們又不當官為政,誰做皇帝幹我們什麼事;只要他早日下令還我們清白就好,他要做多久是他家的事。」裴冷笙雙手一攤,做一個與我何干的表情。
倒是冰雪聰明的冷箏聽出了冷築的話中的意思。「這表示除非必要,我們最好不要和李隆基為敵,因為天數已定他會是一個長命天子,對不對?」
「不錯!冷笙,你多學學冷箏的。」冷築嘉許的對冷箏點點頭。
「是!然後呢?不會這樣就完了吧!」冷笙翻了個白眼,他認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嗯!大哥走後,這些天我夜觀天象的結果,發現大哥似乎有紅鸞入宮的現象。」
「什麼!」冷箏被冷築的話驚得怔住了。
「你的意思不會是大哥要娶親了吧!」冷笙不相信的跳了起來,「笑話,大哥要娶妻的可能就跟我會『扯』輸人家的可能性一樣大。」
誰都知道裴冷笙的「詭辯」技巧是一流的,他常常可以用一堆歪理堵得人家啞口無言;也就是他這張嘴巴連續氣走了近一打的夫子,最後一個夫子還是號稱天下第一辯,但也拿他沒有辦法。最後裴冷簫只好親自和冷築兩個人負起教他的重責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