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丁千柔
可是人兒呢?
除了四周圍著他的驚異眼光外,哪有那人兒的蹤影?
難道這又只是他的想像而已?
※※※
寒竹不明白雷翔宇帶她來這兒的用意,但她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真的是美得令她心醉。
一抹翠竹倚碧水,三方淨雪覆皓天。這一方園地竟似世外桃源,美得幽然清絕。
同樣是白雪清竹,可這渾然天成的世界,硬是比那人工築成的庭園多了一份自得。
她總愛在滿是竹子的盼翠園流連,每每也總以為在這純然由竹子所構成的庭園裡,青竹才能顯出出世的高潔。但是這一方入世的碧翠,卻獨獨傲然於天地之間,更顯出青竹傲霜雪的冷然。
「我說過你一定會喜歡這兒的呢!」
雷翔宇一看到她那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卻又掩不住眼中一抹讚歎的神采,心中不覺蕩出一片溫柔。其實這兒是他在前些日子隨便走走,不經意發覺的一方淨土。初見時,他就直覺得她一定會喜歡這個地方,只是那時的他還在「反常」,而且也沒有興趣和她牽扯上什麼關係。
「原來眼光狹隘的是我。」寒竹喃喃的低語。
這麼多年,她以為冷然的面對一切才是最好的,可這兒的竹子卻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就像那盼翠園中的竹子,將自己與外界隔絕起來。
自從她唯一的叛逆——那一次逃家後,她一直記得他對她說過的「太在意別人生活永遠不可能快樂」,是以她學著冷冷的淡出自己的喜怒哀樂,並不去在意別人對她冷然的看法。
可是今天她才發現,他所說的不在意,是因為對自己全然的肯定,而因為肯定自己的言行,所以才不會在意他人的看法。
可她的不在意卻是在逃避,逃避所有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既定印象。
雷翔宇不明白寒竹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見她臉上一抹漸濃的哀淒,不知道怎麼的,讓他好是心疼,讓他有一股擁她入懷的衝動。
等他發現的時候,她已在他的懷中,而他的手還緊緊的摟著她的肩。看著她退盡身上那總如霜雪般的冰冷,眼中流露的是不知所措的眸光,教他原本想鬆開的手卻不由得抓著更緊。
他一低頭,她紅灩的嬌唇輕輕的顫動著,那吻著她時的甜蜜記憶又襲上心頭,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他該記得他今日的目的只是想做個小小的補償,補償他這段時間對她的不聞不問。
可一接觸到她的櫻唇時,理智全飛向天際,眼前除了她那絕美的芙蓉面,其中是她那輕促的呼吸聲,而充塞他胸中的,卻是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只用一個吻就能在他的心中掀起滿天的波濤,她的吻甚至連一點技巧也沒有,卻生澀得令他好生憐惜。
該死!他竟然一點也不想停住這不該有的輕狂。他是風流沒錯,可從來不曾從女人的身上強取什麼不該取的東西.但他十分確定自己再這麼下去的話,將取走那不該屬於他的東西。
望著她似是迷茫的雙眸,他知道現在的她會答應他任何的事,可事後她一定會後悔的。
等她清醒之後,她一定會恨死他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倒是驚出了他一身的冷汗。不曉得為什麼,他竟不希望她會恨他。
為什麼呢?難道他……
不!雷翔宇死命的否認,這樣的念頭對他來說是可怕的,他可以喜歡女人,可是他從不打算愛上女人。
他會對她產生這樣的想法,一定是因為他尊敬她對自己妹子的疼愛心態,畢竟這世上難得有幾個姊姊會像她這樣,為了妹妹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在他沉溺於自己的思緒時,寒竹的臉色也由迷醉、清醒、震驚、羞愧、難堪……一點一滴漸漸的累積,最終化成——如覆雪的大地般的冷然。
第七章
「少爺?你怎麼了?」
雷總管一臉憂心的看著眉頭深鎖的雷翔宇。在他印象中,雷翔宇一向是個笑看人世情,世事於我如浮雲的人,從來沒看他如此鬱鬱滿胸的樣子。
「我有什麼事?只是有點無聊罷了。」雷翔宇用手支持著下巴,連頭也沒抬一下,用一種要死不活的口氣回答。
「無聊?」雷總管的臉色更凝重了。「你真的沒事?」
誰不知道他們家少爺一向是哪兒有事哪兒鑽的人,要他真覺得無聊,除非是天下太平了,如今,「無聊」兩字竟活生生的從他們少爺的口中蹦了出來,看來少爺的問題可不小。
「不就是無聊嘛!會有什麼事?」雷翔宇也知道雷總管是關心自己,就算他真的一點說話的心情也沒有,仍是勉強的提起了嘴角。
「如果無聊的話,今兒個老爺、夫人不在,少爺可以去找柳小姐解解悶。」雷總管熱心的提議。
不是他不喜歡少夫人,也不是他喜歡叫少爺去外頭尋花問柳,只是蘇州城內大家都知道,少爺在新婚之夜丟下了少夫人而和柳小姐過了一夜,這擺明了就是柳小姐在少爺的心中高了一級。
現下為了讓少爺開心一點,他就算昧著良心也要做這樣的提議。
「找綿綿?」雷翔宇總算抬起正眼看了雷總管一眼。「你不是一向要我少去找她的嗎?」
「是這樣說沒有錯,但是少爺如果真的很無聊,而柳小姐又能讓你的心情好一點的話,偶爾一次倒也無可厚非啦!」雷總管歎一口氣,誰教他是看這少爺長大的,說什麼也捨不得看他這般的無精打采。
「算了!我沒興趣。」雷翔宇揮揮手又垂下了肩。
一想起柳綿綿,不知怎麼的,他非但沒有往日的興奮之情,心下反覺得更悶了。
這下,雷總管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雷翔宇會是這樣的反應,連忙拉了拉喚人的搖鈴。
「快!快去請於大夫。」雷總管對著趕忙出現的婢女吩咐。
雷翔宇奇怪的看了一臉慌張的雷總管,「有人生病了嗎?幹嘛這麼急著找於大夫?」
「還說呢!生病的人就是少爺你呀!好了,別耽擱時間了,等一下誤了就醫時辰,那老僕我怎麼擔待得起?」雷總管一臉著急的打發婢女去請大夫。雷翔宇的眉頭整個皺了起來,他摸摸自己的額頭,沒事啊?再看看自己的全身,也沒有什麼傷口,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病了,需要大夫?
「等等!」雷翔宇制止婢女的腳步,一臉怪異的看著雷總管,「我好得很,誰說我生病來著?」
「可是少爺連提起柳姑娘都這麼無精打采,一定是病得不輕。別逞強了,有病就得看大夫才行,小病不醫,會釀成大害的,少爺,您還是聽勝伯老人家的話,讓於大夫看看再說吧!」雷總管一張老臉全揪成了一塊,一看就知道他有多麼的為雷翔宇著急。
「下去。」
雷翔宇不等雷總管抗議,就揮手讓婢女退了下去,然後起身拉住了雷總管,「我很好!我沒事!我只是覺得無聊,沒有人規定我不能無聊吧?」他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是沒有人規定你不能無聊,只是,你會覺得無聊實在是太反常了。」白定樵由外面讓小廝領了進來,他從頭到尾的把這場鬧劇看個全,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白兄?」雷翔宇訝異的說。
「白少爺,您來了就好,幫我勸勸少爺。」雷總管一看來的是雷翔宇的至交好友,如獲救星的說。
「勝伯,這兒就交給我好了,我擔保雷兄弟沒事的。」白定樵開口哈哈大笑。
雷總管仍是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雷翔宇,但白定樵說得如此肯定,便也點了點頭的退了下去,但臨去前,還不忘憂心的看了雷翔宇一眼。
「你說這像話嗎?我好不好我自己會不知道嗎?」雷翔宇翻了翻白眼。
他不過是無聊了點、氣悶了些、心煩的有點給他沒道理、意亂得有些給他莫名其妙……其它的不都好好的?
「別說勝伯了,全蘇州城的人都覺得你有問題了,而我現在看來也好不到哪兒去。」白定樵好笑的講起這兩天他在城中聽到的笑話。「我有什麼問題?」雷翔宇臉皺了一下,直覺的反應。
「整個蘇州城盛傳雷兄你突然興致缺缺,而且不知又從哪傳出謠言,說你的娘子仍是黃花之身,所以都傳你可能縱慾過度而……」白定樵沒有把接下來眾人的結論說出口,只是一笑帶過。
再笨的人也知道白定樵指的是什麼。
「我正常得很!」雷翔宇再次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還用手撫住了額頭。
謠言有時候真是荒謬的可以。
「我想也是,不過,那個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白定樵笑著說。雖然他聽來也覺得荒謬,可好奇心人皆有之。
雷翔宇被白定樵的問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白兄,你難道真相信我的『能力』?」
「當然不是。」白定樵好笑的搖搖頭,「可空穴不來風,你最近涉足風月場所的次數明顯變少了,而且每次聽說也是來去匆匆,雖然這對新婚之人或許尋常,可又有傳言你的娘子仍是玉潔如末嫁之時,怎教人不起疑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