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家有惡女

第24頁 文 / 丁千柔

    「因為剛剛這附近發生了連環車禍,加上我們這兒有些醫生去參加醫院會議,現在所有的醫生都在處理傷患,我們也在聯絡別的地方的醫生過來支援了。」

    小護士的話證實了徵律心中的擔心。對醫生來說,每一個病人都是一樣的,醫生處理的順序通常是看輕重緩急,再看先來後到,如果醫生手邊都是危急的傷患,那當然是以先來後到為基準了。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方商律用力拍了一下額頭,一臉喪氣的說。

    「我們已經盡力請求支援了,如果你們真的等不下去,也只有轉院這個方法了。」雖然這麼帥的病人家屬不能留在這兒欣賞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護士,根本沒有權力決定醫生的行動。

    「照駱天恩傷成這個樣子,就其轉了醫院,他也一樣沒救,除非現在就有一個醫生來為他開刀,不然他大概真的得捨身成仁了。」方角律若有所指的掃了一眼徵律。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眼光都掃向徵律。

    徵律連連退了兩步,驚恐的搖了搖頭,「我做不到!」

    「四姐!你不做的話,駱大哥就真的沒有救了。」方羽律急的說。

    「徵律,再怎麼說,我們和阿恩也有二十幾年的交情,就算他再怎麼得罪你,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吧!」方商律也加入了勸說。

    「人家是為了救你而受傷,你不救他,在道義上實在說不過去,雖然法律是不處罰見死不救,但是,身為他的律師,我會考慮對你提出不當得利的請求返還權。」方角律也皺起了眉頭。不管使軟用硬,先救了駱天恩的命再說。

    「你們不懂!」徵律搖搖頭。

    「你不說,誰會懂你的心在想什麼?不救就不救,你以為非你不可嗎?反正天恩為了你做的白癡事夠多了,不差救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冷血女人一命!」潘氣憤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一接到消息就趕到醫院,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徵律竟然冷血到連救駱天恩一命也不肯,真虧駱天恩還不要命的救了她。

    潘轉身要離去,卻讓方宮律攔了下來。「你不留下來?」

    「留下來等死嗎?我出去叫人直接派直升機過來,我就不相信找不到醫生可以救他!」潘一把想推開了她面前的方宮律。

    方宮律只是身形一動,就化去了潘推過來的力量,「不用叫直升機。」

    「不叫直升機?你們是存心想害死天恩是不是?」

    潘整個人都繃了起來,她那完美比例的五官霎時蒙上了一片零霜,她冷冷的掃了在場所有的人一眼,臉上明白的露出只要駱天恩發生什麼事,她一定會讓她們付出代價的決心。

    「這麼短的時間,你再怎麼找,也找不到一個比徵律更好的醫生。」方宮律對潘的氣勢視若無睹。

    「大姐!」徵律搖搖頭。

    「難道你放心把駱天恩交到其他醫生的手中嗎?」方宮律問。

    「別逼我!」

    「我知道你不愛當醫生,可真必要時,你還是會去做的,難道駱天恩不值得你救嗎?」方宮律不放棄的追問。

    「我不是不救,我只是……只是……」徵律似乎不知道如何說。

    「只是什麼?」方宮律一反常態的咄咄逼人。

    「我怕!」徵律的話終於出了口。

    她的話讓所有的人都吃驚的瞪著她,因為徵律一向是個無心也無所懼的人,而她竟然會承認她害怕?!因為這話而反應最大的應該是徵律自己了,她張著嘴,卻說不出任何的話,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恐懼常伴愛情而生,你還不明白嗎?」方宮律深深的凝視著徵律。

    「愛情?」

    她望著自己的手,那解剖過無數具屍體也從不曾猶疑的手,此時竟然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而駱天恩的命就全繫在這雙手上?!

    「或許,自己所愛的人的生命全操之在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是,能夠親手救回自己的心,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方宮律的笑有點遙遠,淡漠中隱約有一種悲涼。

    「大姐?」

    方宮律搖搖頭,「我說得太多了,關於情愛,你要自己去想才行。」她拍了拍徵律的肩膀,「快去吧!他的命還等著你救。」

    「我……」徵律緊緊的交握著手,彷彿這樣就可以制止手中傳來的顫抖。

    「只要你用心,就一定會沒事的,而且能擁有你的心,他哪兒也捨不得去。」方宮律輕輕的推了她一把。

    「用心嗎?」徵律閉上眼睛,眼中浮現的是駱天恩總是溫柔的微笑,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當她張開眼時,她又是那個冷靜而自信的徵律,而方纔的驚慌似乎是夢中的影子。

    「還有空的手術房嗎?」她對著仍癡癡望著方商律的小護士說。

    ※※※

    駱天恩皺了皺眉頭,他不想離開那輕輕暖暖的光源,可是,似乎有一個影子在他的身後阻止他繼續前行。

    一滴、兩滴、三滴……是在下雨嗎?還是他的徵律在哭泣?

    他的徵律為什麼要哭泣?他的徵律是個倔強的女孩,她不應該會流淚的呀?

    是了,一定是為了他說的那些過分的話!

    不行!他一定得跟她道歉,他真的不是故意傷害她的,他情願殺了自己,也捨不得讓她流下任何一滴眼淚的。

    他怎麼可以待在這兒?他還沒有聽到徵律原諒的話、他也還沒有看見徵律不介意的笑容,他得去找到徵律!

    在她好不容易許了他一顆心後,他竟然傷了她的心,她會不會把心收回去?他會不會就算再等千百年,也不可能得到她真心的一個笑容了?

    他一驚,就像是一桶冰水由他的頭上直澆而下,他用力的張開眼睛,一道強光直射入他早已習慣黑暗的瞳孔,刺得他直覺得瞇起了眼睛。

    好一會兒,他才適應了四周的光線,有那麼一刻的閃神,讓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所有的記憶—一在他的腦海浮現,他才記起了所有的事。

    「你醒了?」

    駱天恩將頭轉向聲音的來源,等他看清楚了出聲的對象,一陣失望不覺湧上了心頭。

    「潘!」

    「不然你以為是誰?那個冷血的女人嗎?」潘哪裡聽不出來駱天恩語氣中的失望。

    「她一點也不冷血!」駱天恩難得的沉下了聲音。

    「是喲!」潘話中的諷刺意味甚明,「不過她的醫術也真是高明,你復元的速度比預期快了不少,說真的,她不當醫生還真是可惜了。」

    「是她動的刀?」駱天恩原本蒼白的臉色一下子更白了,「為什麼讓她替我開刀?你不該同意讓她替我開刀的!」

    「不然叫我看你死嗎?」潘一副莫名其妙的說。

    「我情願死也不願意讓她為我開刀!」駱天恩激動得幾乎要坐起來。他過於大力的動作,扯得他的傷口一陣巨痛。

    一隻堅定不容反應的手將他壓回了他的床上。「很抱歉,我動的刀這麼不合你的心意,教你比死還難過,不過,既然我難得動了刀,就請你安靜一點,別破壞我努力的結果,要是你死了,人家還笑我醫術退步呢!」

    徵律才走進病房,就聽見駱天恩絕情的話,那像是一把利劍,一把將她的心剖成了兩半,為了掩去她的心痛,她的話說得比平常更不帶情感。

    「你這個女人怎麼一開口就沒好話?他都躺在床上了,你還死呀死的說個不停,是不是存心詛咒他呀?」

    「潘!你別說了,讓我和徵律單獨談談行不行?」駱天恩連忙開口制止潘。

    潘不贊同的看了駱天恩一眼,然後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真是自作孽。算了!我不管你了。」她說完,還警告性的瞪了徵律一眼,才轉身離開病房。

    「徵律……我不是……」駱天恩一等潘離開,就連忙開口。

    他看著徵律比平常更冷漠的雙眼,那夜她眼中的情意已然不復見,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這疼是傷口上的疼。還是心口上的痛?

    「別說了,你救了我一命,我也還了你一命,就當我們兩不相欠。」徵律自嘲的笑笑。

    這該說是不懂情愛,偏惹情愛,惹了情愛,偏失情愛嗎?

    「兩不相欠?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說法,這好像……好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駱天恩緊緊的看著徵律的臉,深怕錯過了她任何的一絲反應。

    「生你的氣?什麼理由是我該生氣的嗎?」徵律搖搖頭。

    是她先傷了他,他的反應是出自於人的防衛本能,既是出於本能的正當性防衛,那又何錯之有呢?

    駱天恩像是石像般的動也不動,靜得讓徵律覺得他似乎連呼吸也沒有了,她不明白的望著他,因為他的臉色比他被刺傷的時候還令人心驚。

    「你連氣都不願意對我生了?」駱天恩的話不像是說給她聽的,倒像是失神的說給自己聽的一般。

    「你希望我對你生氣?」徵律不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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