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丁千柔
羽律的問話讓宮律露出少見的心緒,但也只是如流星一剎那,快得令人難以捕捉,而後又化成了她一貫的平靜,彷如無風水面,無波無痕。
「羽兒,妳是為了林騱東……或者我該說是衛檢察官的事來找大姊的吧!」
羽律點點頭,她知道什麼事都不可能瞞過大姊,她是不愛說話,但是不表示她什麼都不曉得。
「大姊,關於林騱東的計畫能不能暫緩執行?」
執法天使的任務一向是由她們五個姊妹以機動提案的方式,再出全體一致通過而決定,而方商律在接手林騱東的案子之後,發現林騱東正符合她們的目標,他是那種作奸犯科卻仗著權勢而一再逃過法律制裁的人。
於是林騱東成了她們最新的目標。
「為什麼?」宮律淡淡的問著。「妳知道大姊一向不贊同把私人情感放進來的。」
「給他一個機會、一點時間,或許他真的可以用法律的管道讓林騱東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我們也不會成立『執法天使』來做最後一道防線,現在既然可以用合法的方式就做到,為什麼我們不讓他去做?」
方宮律垂下了眼睫,讓她原本就看不出表情的臉更難瞭解了。
「妳真的覺得如果有其它合法的方法,我們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讓那些人受到制裁嗎?還是他手中有任何足以令林騱東被起訴的證據了嗎?」
羽律對她大姊的敏銳再一次折服,她知道她該把衛焰發現的事情說給大姊聽的,可是一種對衛焰的忠誠讓她選擇不說。
更何況衛焰發現的只是個餌,能不能起訴可還是要看林騱東上不上鉤。
「大姊,我想相信他,我知道要以合法的方式起訴林騱東這種人是幾乎沒有可能的,可是只要有一點點的希望,我就想相信他,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他做過了呀!」羽律伸手捉住了宮律的手。
手中傳來的力道和羽律的期盼讓宮律歎了一口氣,她知道羽律有些話選擇了不說。羽律在她眼中一向是家中最單純的孩子,沒有商律的強悍,角律的刁鑽,更沒有征律的自我保護色,她最大的特色是柔軟,也就是因為她的柔軟調和了方家所有的人有個性的人而有的尖銳。
要不是有了她,或許她們這些太有個性的人早把彼此碰得傷痕纍纍,而不是現在如此具有向心力的一家人了。也就是這樣,在她們的心中對她也總多了那麼一分的寵溺,希望她能在她們的保護下不受到一絲傷害。
「明知不可為而為,妳這是盲目的信任,這是很危險的的行為。我看得出妳愛上了他,可是他呢?像他這樣一個強硬的男人是不屑說情談愛的吧!」
「他愛不愛我不是我能決定的,可是我愛他卻是我明白的,我明白我是愛上了一個強壯卻也溫柔的男人,這就夠了不是嗎?愛情本來就是危險的,不盲目又怎麼稱得上是危險呢?」羽律大力的抱住了方宮律,她知道大姊只是擔心她會往情愛的漩渦中傷了自己,所以才想提醒她。
或許她真的是單純吧!單純的不忮不求,單純得無怨無悔。對於愛情她不想計較付出和收穫等不等同,她要的只是單單純純的愛一個人罷了。
「沒被傷過的孩子總是不知道痛。妳是這樣,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而衛檢察官也一樣,所以才堅持用法律來解決一切的問題。可是這是一種理想化,對於理想我不能說什麼,或許很多事要經驗過了才知道的。」
「大姊的意思是答應了!我就知道大姊最疼我了!」羽律從方宮律的話早聽到了軟化的意思,她幾乎要跳了起來。她知道方宮律一向不喜歡決定的事被更改,可是沒想到大姊她還是答應了自己。
宮律像呵護孩子似的輕輕拍拍羽律的背,假意的敲了敲她的頭,「妳這孩子,妳不是明知道我們這幾個做姊姊的打小就拒絕不了妳。」
「我知道姊姊每個都是最棒的姊姊,你們都好疼我。」說著,眼眶竟有些紅了。
「傻羽兒,怎麼說哭就哭?剛剛談起情愛就像個大女人,怎麼這會兒又像是小孩子。」宮律拭去了羽律尚在頰上的淚水。
「大姊,妳怎麼可以笑人家。」羽律羞得臉都紅了。
「好!我不說就是,不過你要記得,不管妳受了什麼委屈,這個家永遠站在妳的身邊,可別一個人吞下了一切的事情憋壞了自己,知道嗎?」雖說是放羽律去處理自己的情感,可想起衛檢察官那火爆的性子,叫方宮律想不擔心也難。
「我會的!」羽律點點頭。
「不過大姊還是有一件事必須先說的。」方宮律果然是法律人,行事總不忘加個但書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
「如果衛檢察官還是沒有辦法起訴的話,為了不讓林騱東這種人繼續為所欲為,『天使之翼』的任務還是會繼續,知道嗎?」
林財河依著指示戰戰兢兢來到了林騱東位於半山腰的一座渡假洋房,他伸出了幾次抬起又放下的手,推開了那像是地獄之門的黑檀木製的沉重大門,那門開啟「姨呀」的聲音,就像是惡鬼般淒切的哀鳴。
他暗暗的告訴自己,再怎麼說他也是林騱東的親戚,這些年來跟著他販毒、殺人、放火也立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他絕不會因為一次的失誤而怪罪於他的。
可這門一開,才一看見林騱東的身影,他的身子不覺就癱了一半,只能憑藉著殘存的意志力支撐著如風中落葉般顫動的軀體。
「你來了。」
林騱東是個帶點些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少許的地中海禿頭讓他的樣子看來一點害處也沒有,可那是不明白他的人。
只要看過他的眼睛,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一個可以忽視的良善人士,那慵懶的神情中掩不住他眼中冷厲的殺氣,就像是毒蛇攻擊前的冷意。
「堂叔叔,這不能怪我!」一開口,林財河就攀親戚的開始為自己辯解起來。
「這你倒說說看。」
林騱東出乎意外的倒是挺和善的,或許人不親血親,這一層的血緣關係讓一向冷酷的林騱東耐性大了些。
「堂叔叔,這事兒實在是怪不了我的,我怎麼知道那個娃兒中了毒又讓車子撞成只差點沒成泥了,竟然還能讓人救了回來,這也只能說是那個娃兒運氣太好了。」林財河怎麼也沒想到,那小子竟然命大到這種地步,在那種情況下還是讓別人給救了回來。
「是嗎?這樣還是你的失手不是嗎?上次阿德讓那兩個小娃兒給跑了,還是你幫我處理的,不是嗎?」
林財河心中一驚,阿德就是原先追殺那兩個娃兒的人,因為失手又被人看見,在傷痕纍纍回來的那一天,他替林騱東除了這個後患,現在屍體也不知道給魚啃光了沒有。他處理完了阿德之後,自然就接下了阿德的任務。本來他以為不過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出不了什麼大紕漏的,哪知道他的運氣竟然和阿德一樣的背。
「堂叔叔!我和阿德不一樣,我是妳的晚輩,就算你不念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的份上,也得看在我爸爸的份上念一份舊情。」林財河「咚」的一聲就跪了下來,「更何況阿德是給人見著了,不除後患無窮,我行事都戴著手套而且很小心的,不會有人懷疑到我的身上來,自然也不會危害到堂叔叔你呀!」
「不會危害到我呀!」林騱東點了點頭。
林財河看到林騱東似是同意了他的辯駁之辭,心中著實鬆了好大的一口
氣,臉上的驚懼之色也消逝殆盡。
「一定不會的!我做事一向很小心,這一次只是運氣不好,下一次絕不會有相同的事發生了。」
林騱東走向前去拉了林財河一把,倘似是要他安心的伸手拍拍林財河的背,「我也相信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的。」
正當林財河在為自己的好運道暗暗慶幸的同時,心臟忽來的一陣劇痛讓他張大了眼,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口不偏不倚的插上了一把刀。
「堂叔叔,為什麼?我和你有血緣關係的呀!」他吃痛的瞪著自己的血汩汩的流出,臉上儘是死亡前的驚恐。
林騱東冷笑的一把抽出了林財河心頭的刀子,這刀子一拔出,林財河的血像是塞子被拔掉的一鼓作氣向外噴出,不少還落在站離他最近的林騱東身上。
「你的血原來是熱的,可我的血該是冷的吧!」林騱東伸手在臉上熱黏的血液摸了一把,言下之意甚明。
這不絕七情、斷六親,婦人之仁何能成大事?
「堂叔叔!救我!」林財河仍做著最後的死亡掙扎,希望會有任何的奇跡出現,可是林騱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