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典心
閻過濤用白布蓋住傷口,絲毫不在意鮮血不停地流淌,那雙眼睛緊盯著她,嘴角有著最殘酷的笑。但是,那笑容看來,竟有幾分的悲哀。
「我母親所教我的,遠超過你所能想像的。至少,在對於冷家女人的痛恨方面,她不遺餘力地教導,用盡辦法讓我牢記。」他冷笑著,表情變得陰鷙。
他母親所教導他的種種,他怎麼可能忘得了?從幼年開始,一次次的咒罵責打;被關閉在儲藏室裡面對黑暗;幾天不曾進食,差點被活活餓死的恐懼……他的美好童年,在父親宣佈愛戀上那個冷姓女子的當天,就已經結束。剩下來的歲月,就只有無盡的恐怖跟仇恨。
陪伴他度過那段日子的,是耶張陳舊照片上天真甜美的笑容。他告訴自己,為了要牢牢地恨她,就必須不斷地溫習她的臉龐。
他在成年後,接掌了閻家的一切,就下令舉家離開了這間屋子,到國外開創閻家事業的另一高峰。他在這間屋子裡長大成人,但是卻有著最不好的記憶,要不是為了執行復仇,他不會再回來這裡。
而他的母親閻雨妍很堅持,知道他逮到萼兒後,堅持要他將她帶來這裡。這間屋子是閻家的祖屋,代表著閻家的尊貴與驕傲,最適合用來處置冷家的女人。
所以,他將萼兒綁架到了這裡。他應該毫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施逞狂暴與慾望,但是想起那一夜,她疼痛得流淚的模樣,他硬是壓抑了體內的情慾之火。她先前還是處子,要是匆匆地又要了她,她絕對承受不住。
是不是冷家的女人,生來都有迷惑男人的能力?他應該是恨她的,可是現在竟然為她的傷在擔憂,擔心她是否仍然疼痛……這讓他不由得皺眉。
萼兒搖搖頭,沒有注意到他沉思時,完美的臉龐上複雜的表情。她不敢相信耳朵裡所聽到的,只是瞪著他受傷的手,微微挑起眉頭,用最低的聲量自言自語著。
「別人跟我說,變態會遺傳,先前我竟然還不相信呢!」她吐吐舌頭,模樣變得十分俏皮可愛,伸起湯匙舀盡杯子裡的冰淇淋,等到吃完後,她渴望地四處張望,細心的僕人馬上再為她端來一盅,她感激地微笑著。
他挑起眉頭,看著這個先前還抵死不肯進食的小女人,如今正愉快地吃著香草冰淇淋。
「對了,你這種變態遊戲要玩多久?總不能把我一直關在這裡,別的不說,你總要讓我跟家人聯絡一下,不然我姊姊會擔心的。」她抬起頭看著他說道,心滿意足地放下湯匙。
她失蹤這麼多天沒有消息,姊姊一定擔心死了,神通廣大的姊夫雷霆,說不定已經翻遍了台北市。她無奈地看著窗外一大片樹林苦笑。誰料得到她竟然會被綁架,還綁架到這種深山野嶺中?
「冷蜜兒?」他緩緩說出那個名字。
他對冷家瞭如指掌,當初的報復計劃甚至包括了萼兒的姊姊,只是冷蜜兒離開酒店結婚後就深居簡出,就算露面時,丈夫雷霆也總是陪伴在側,所以他才會選擇萼兒下手。
他並不畏懼雷霆,只是不知為什麼,直覺地就拿萼兒開刀,將她強留在身邊。
萼兒聳聳肩。「我們家的人你都熟嘛!」老天,他大概真恨透她家的人了,聽他的口氣,好像查遍了她的祖宗十八代。
「我不能讓你跟她聯絡,也不能讓你離開這裡。」閻過濤的眼神一暗,看來很嚇人。「你必須留在這裡,還有人要見你。」
「拜託,這太過分了,就算是家族恩怨,你們也不可以卑鄙的玩人海戰術吧?」她一臉的驚愕,怕他會冒出什麼哥哥弟弟,堂兄表弟的全都嚷著要找她算帳報仇,那她絕對會被整到香消玉殞。
畢竟只是他一個人,她就有些應付不來了,怎麼還能夠面對其他的閻家人?
閻過濤沒有說話,只是緩慢地站起身來,越過長長的餐桌來到她身邊,用他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看得她心慌意亂的。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露在薄紗睡衣外的細緻肌膚,胸前的春色微現,足以讓人血脈賁張。冰藍色的衣裳襯托出她一身的雪白,因為剛剛喝了些酒,臉頰上有兩朵可愛的暈紅。她此刻的模樣,讓他好想吻她,要不是礙於僕人們在四周緊張地看著,他會當場撕裂她身上欲蓋彌彰的睡衣,把她壓倒在餐桌上,激烈地要了她,畢竟,他已經忍耐了許久……
「看什麼?」她被他看得不自在,硬著頭皮兇惡地問道,瞪大了雙眼回看他,忍住用雙手去遮住胸前的衝動。他的視線是兩團火,讓她坐立不安。
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專注地盯著她,沉默地看了她半晌。
萼兒被他看得連呼吸都快停了,像是經過了好幾百年似的,他終於收回視線,一邊低聲咒罵著,迅速轉身離開了餐廳,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道裡。他急急離開的樣子,像是有妖魔鬼怪在後面追趕。
她鬆懈的呼了一口氣,躺進柔軟的椅子裡,小臉上有著莫名其妙的神情。她聽著他的話,被拉到飯廳來吃飯,怎麼又惹得他不高興了?
另一個問題又在她的腦子裡盤旋,她困惑地皺眉,舔舔嘴角又覺得嘴饞了,於是鼓起勇氣厚著臉皮,再向僕人要一盅香草冰淇淋,一邊吃一邊疑問著。
到底,又是哪個人要見她呢?
※※※
幾天之後,萼兒的疑惑得到解答。
閻雨妍來到時,天色是陰暗的,連帶著整棟屋子也變得更加陰暗。
她姿態優雅地緩緩走進屋子裡,完美無瑕的臉龐上化著適度的妝。她已經年近半百,但年齡只是增加了她的高貴,並沒有損去她的美貌。只是她雖然美麗,但是態度卻冷若冰霜,一雙眼睛既冰冷又惡毒,嘴角始終噙著冷笑。
「冷萼兒在哪裡?」閻雨妍迫不及待地問,雙眼閃動著奇異的光芒。她的雙手緊握,且必須用力才能克制住心中的興奮。
站在窗前的閻過濤轉過身來,嘴角有著諷刺的冷笑,面無表情地看著高貴的母親。背對光線的他,看來更是高大懾人。
「與唯一的兒子分開將近半年,你沒有關心我的近況,更沒有一句招呼語,一開口就是詢問關於萼兒的事?」他看著母親,語調十分諷刺。
見到母親,他非但沒有感到高興,甚至連心裡都沒有任何情緒的波濤。
閻雨妍的目光一沉,對兒子的諷刺很是不悅。「不要諷刺我,我們本來就不親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不是在商場如魚得水嗎?哪裡還需要我?你很明白,是因為冷家的那個小賤人,我才會回來台灣。」
離婚之後,兒子成為她執行復仇的工具,她不斷地教導他要復仇,在仇恨之外,她不曾給過他什麼。若不是閻過濤通知她,抓到了冷家的小女兒,他們大概也不會見面。
她已經被仇恨給遮蔽了眼睛,雖然勾引她前夫的冷家女人早就病死了,但是那兩個女兒還活著,她們身上有著冷家的血,有著那個下賤女人的血統。
閻雨妍看過資料,那兩個女孩甚至連樣貌都神似母親,這讓她極為興奮,知道長久的仇恨終於找到抒發的管道,那兩個女孩有著冷家的血統、冷家人的模樣,她等不及要親手撕裂那張該死的花容月貌!
「別那麼叫她。」聽到母親對萼兒的稱呼,他忍不住皺眉頭。
閻雨妍冷笑,不以為意。「為什麼不能?冷家的女人本來就下賤。」她惡毒地說道。
他早應該習慣這個稱呼,閻雨妍的嘴巴惡毒,他從小就聽慣了,她咒罵著冷家的女人下賤;甚至咒罵他,說他身上有下賤的人的血,如果她不好好教導他,他會像是他的父親,做出一樣下賤的事來……他因為童年不愉快的記憶皺眉,伸手倒了一杯酒。
突然之間,閻過濤有些懷疑,是否真的要讓閻雨妍跟萼兒見面。他是被仇恨所教育的,而閻雨妍則是仇恨的主體,她見到萼兒後,會做出什麼事?
「姓閻的,聽說你找我?」門口走入一個嬌小的鵝黃色身影,美麗的臉龐令人眼前一亮。她穿著鵝黃色的睡衣,還有同色的睡袍,模樣嬌慵動人,像是剛從哪個男人的床上起來。
萼兒皺著柳眉走進來,習慣了這樣稱呼他,總覺得直呼他名字,顯得太過親密了些。當她看到一旁的閻雨妍時,她詫異地與對方視線相接,之後不安地眨眨眼睛。
看來這個中年美人大概也是閻家的人,一雙眼睛兇惡地瞪著她,那表情像是隨時要撲上來掐斷她的頸子。仔細一看,這個中年美人的那雙眼睛跟閻過濤有些神似,該不會就是怕嘴裡那個把冷家女人罵臭的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