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蔡小雀
他甩了甩頭,揮去這種危險的感覺,猛地踩下油門,加速離開。
昨夜是一場混亂,今天起他將恢復正常。
靈月怔怔地站在門口望著車子駛離,半晌不知身在何處。
她跟這個受了傷的男人,再無關係了嗎?
一連幾天,懷墨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靈月。
儘管她的舉止瘋癲,說話莽撞,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思索起她的話。
有一瞬間,他竟有想要把她的話當真的衝動,可是他在下一秒鐘痛斥自己的背叛。
他愛雪眉,思念雪眉,想得連心都揪痛了,豈是她三言兩語就可以抹去的?
她的來處像個謎,她的行為舉止令人充滿迷惑,這樣的女子說的話,他怎麼可能聽
入腦中?
懷墨略顯煩躁地敲打著鍵盤,眼眸盯著計算機屏幕上的數據飛快閃過,卻沒有任何
一個能敲進他的腦子裡。
桌上的電話倏響,這才驚醒了他的思緒。
懷墨按下通話鍵,「喂?」
「總裁,紀先生到了。」秘書沉穩地說。
「請他進來。」他揉揉眉心,低聲道。
「是。」
紀超隨即走了進來,鏡片後是一張帶著猶豫的臉龐。
「你想跟我說什麼?」懷墨雙手交握,抬起頭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想跟你談?」
「得了,你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紀超扶扶眼鏡,遲疑的神色不減,「呃,我想和你談一件事,私事。」
懷墨點點頭,「坐。」
紀超微帶憂心地看著他,「總裁……」
「既然是私事,公事上的稱呼就免了。你想跟我談什麼?」
「那個女孩。」
「哪個?」懷墨瞇起眼睛,不解的問。
「我很高興你走出來了,她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女孩。」
「你在說些什麼?」他皺起眉頭的問。
紀超微微一楞,「就是那天在餐廳見到的那個女孩,她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不認識她。」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提起她,懷墨不禁有剎那的失神。
「可是我以為……」
「你誤會了,難道你以為在經過那件事後,我還會再與別的女人談感情嗎?」
「雪眉已經過世了,而你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別勸我,你不是我,不會明白我的感受。」說到這裡,懷墨突然自我解嘲地笑了
笑,「怪得很,最近我好像經常說這句話。」
「還有別人和你提過……她的事?」
「算了,那已經不重要了,你還有其它的事嗎?」他溫和地問。
紀超是他的好朋友,他很感激他的關櫰。
紀超眼眸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被掩蓋在笑容底下,「沒事了,我想勸的你也
都知道,總之,沒事就好。」
「沒事。」懷墨為了讓他安心,甚至還擠出一個笑容。
他點點頭,緩緩起身往外走。
待門關上後,懷墨推開所有雜思,專心一意地處理公事。
靈月在中國式的小樓外探頭探腦,雖然知道不該在這逗留徘徊,但她就是忍不住。
昨晚她又夢見了雪眉,夢裡她憂心忡忡地重複著曾說過的那些話,惹得靈月心裡惴
惴不安,一整天精神都無法集中。
最後她只好來看看他是否沒事,是不是依舊頭好壯壯吃飽飽,是不是還是那副撲克
牌臉?
她拚命地告訴自己,這是為了雪眉才做的,並不是因為她其實有一點點……一點點
想看見他。
遠遠的,她瞥見那輛有些眼熟的車子駛近,連忙躲了起來。
黃昏時分,懷墨駕車回到這棟中國式建築的家,他為它取名為『多情樓』。
因為雪眉最喜歡李清照的一闕詞——多情自是多沾惹,難拼捨,人靜皎月初斜,浸
梨花。
她說她最愛其中既淡雅又深情的韻味。
雪眉是他生平所見過最善良溫婉的女子,她完美得不像是這人世間該有的,柔情似
水,才華洋溢,真摯美好。
她不會大吼大叫,不會失態,更不會和人拉著嗓門吵架,醜態畢露,和她在一起的
日子,是他這輩子最幸褔的時刻。
將纖弱嬌怯的她捧在手心上呵護,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快樂與驕傲。
失去了她,他的世界頓時崩潰瓦解,再也沒有重心與力量。
因此他只能每日沉溺在工作中,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無力思想。
懷墨將車穩穩地停進車庫內,臉龐泛著淡淡憂傷。直到他走到大門前,管家將門打
開的那一剎那,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臉一沉,來不及理會管家的問安,就大步往牆角走去,一把拎出了那個鬼鬼祟祟
的人。
「唉唉唉,輕點兒。」靈月齜牙咧嘴地呼痛。
懷墨皺著眉低頭看她。又是一個和雪眉完全截然不同的舉止,雪眉從來不會做出這
麼沒有氣質的表情。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冷聲問道。
「放開我的領子,這件要九百塊,弄破了你要賠我。」她邊掙扎邊說。
他毫無預警地手一鬆,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也無,害得靈月重心不穩,身子往前傾
去。
「你要謀財害命啊?」她及時扶住牆壁,怒目瞪視他。
「惡人先告狀,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來闖空門的。」他雙臂環胸,目光打量著她。
她扁了扁嘴,「你怎麼可以假裝不認識我?好歹我對你也有一飯之恩,你都是這樣
對待你的恩人嗎?」
「我收留了你一夜,記得嗎?咱們扯平。」他似笑非笑的回道。
「做人不可太無情。」
「我還不算無情,否則早就把你丟到半山腰的警哨站了。」
「那我還要多謝你了。」她沒好氣地說。
「不客氣。」懷墨唇邊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你在這裡做什麼?」
「有事找你。」
「你我有什麼事好談的?」
「我可是一片好意,請不要惡意抹煞好嗎?我是來跟你談正經事的。」
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說:「進來。」
靈月睜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你真的要讓我進去?」
「你也可以選擇不要進來。」他淡淡地回了一句,逕自轉身走向大門。
她急忙追在他身後,「等我、等我……」
進入屋裡後.一名看來慈藹臉色紅潤的老太太訝異地看著她。
「這位小姐是……」
「我是他的朋友!」靈月對著她展開笑靨,「伯母您好。」
懷墨莫測高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是我的管家馮媽。」
「噢,」她楞了一下,兩頰飛過紅霞,「噢,對不起,你好。」
馮媽對著她微笑,連連躬身,「小姐裡面請,我去倒杯茶,還有,晚飯已經差不多
了。」
靈月笑了笑,「謝謝你,不過我恐怕不會留在這裡吃飯。」
馮媽疑惑地看了懷墨一眼,顯然有些不解。
「馮媽,麻煩你擺兩副餈具,她今晚在這裡吃飯。」他淡然道。
「是。」馮媽這才笑吟吟地退下。
靈月小嘴微張,「你要留我在這裡吃飯?」
他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地拎著公文包往樓上走,靈月不假思索地跟在他後頭。
「你要去哪裡?」
「洗澡。」他沒有回頭,聲音裡卻帶著戲謔,「怎麼,你想一起來嗎?」
靈月低呼一聲,小臉蛋倏然漲紅,「變態!」
「謝謝。」他依舊一副酷樣子。
她站在樓梯上,一時不知該上樓還是下樓的好,最後是馮媽拯救了她。
「小姐,你在做什麼?」馮媽沏了杯香氣四溢的碧螺春捧在手上,仰望著樓梯,
「茶泡好了,你要不要先在客廳坐坐?」
「呃,謝謝你。」靈月踩著小碎步翩然下樓,歉然道:「不好意思,突然跑來,麻
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請這邊坐。」馮媽看著她的模樣,不禁滿意地點點頭,「嗯,先
生的眼光真好。」
靈月被她看得一臉臊紅,「啊?」
馮媽安慰她笑道:「看到先生又恢復了精神真好,這一切都要感謝你,我想一定是
你的功勞吧!」
「他哪會沒精神?每回凶我的時候嗓門超大,要不是我的心臟夠強壯,只怕早讓他
吼出毛病來了。」她乘機告狀。
馮媽笑意滿滿,「我不會看錯的,先生真的有些不一樣。」
靈月接過沁香的荼,對她的說法有點迷惑,不過她也沒有細問,因為透入鼻端的幽
然香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好香的茶,這叫什麼名字?」
「碧螺春,是江南的名產,太太以前很愛喝,所以先生都讓人從中國大陸買回來。」
「太太……」靈月心一動,顧不得先喝茶,連忙問道:「馮媽,你指的是元先生的
妻子?」她正試圖把一片片的事實拼湊起來。
「是的,太太去世半年了,可是先生到現在都還忘不了她。」馮媽是元家的老傭人,
打小看懷墨長大,見他這半年來的痛苦模樣,她心疼不已。
雖然太太是個好女人,可是她也不願看見先生沉浸在痛苦中一輩子。
「元太太是什麼原因去世的?」
「車禍。」馮媽突然警覺的看了她一眼,「先生沒對你提過?」
「你也知道他的脾氣,問起這件事就像要他命一樣。」靈月眼眸微黯,「我想你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