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蔡小雀
她驚叫了一聲,想要穩住身子已經來不及了;重重地砰地一聲,她的後腦擊中了堅硬的石牆,鮮血瞬間迸了出來。
輕梅想要呼救,可怕的痛楚和倏然翻江倒海的黑暗已經對著她的意識籠罩而下,將她整個人往下拉,最後墜入了昏迷的境地。
她厥了過去,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可是腦後卻汩汩地流出了大量觸目驚心的鮮血,濡濕了一地的黃土路——
沈從容呆了幾秒,憤怒迷濛的雙眼這才慢慢地清明了,當他看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時,他驀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低吼。
「輕梅,輕梅——」
☆☆☆
明霞迅速趕到洋醫院,清脆的高跟鞋起落地敲響了大理石地板,她的心臟也像步伐一般狂亂擂動。
好不容易見到了手術室外,抓著頭髮、面色慘白的沈從容,她整個人衝向前去。
「伯父,究竟是怎麼了?輕梅怎麼了?她沒事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緊緊抓住他枯瘦的手臂。
「她撞破了頭。」一個強忍著怒氣的男聲在她身後出現。
她這才注意到了英孝的存在。
英孝白色的長袍袖子上,刺眼地染了一大片紅,和他病態蒼白的容顏形成了一股強烈的對比。
他黝黑的眸子隱隱含著慍怒,望向沈從容的眼神也充滿了責備。
「英孝先生,原來你也在這裡……」明霞沒來由地微微鬆了口氣,卻還是很緊張地問:「她怎麼會撞破頭的?」
「我不知道,我到的時候只見到這個老……」他勉強忍住了不遜的稱呼,「老先生撲在輕梅的身上,只會尖叫掉眼淚,完全沒有顧慮到她的傷勢需要就醫;如果不是我趕到的話,輕梅可能早死了。」
「幸好上回給了你她家的住址,」明霞暗念了阿彌陀佛,感激地道:「你怎麼那麼巧剛救了她呢?」
「我也覺得很神奇,我原先是不想去的。」他只是在附近散步,雙腳卻自有意識地往她家走去。
也幸虧他去了,否則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那個有一雙溫柔眼神的女子了。
同時,他也忍不住生氣著她的天真和善良……真是個笨女人,有這樣無能的父親,虧她還這麼拚命地護著他。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沈從容失神地抓住明霞的手,眼神惶恐害怕的像個小孩子。
「她的傷是你造成的?」英孝的眼神凌厲起來,充滿殺氣。
明霞心一驚,不由得發抖了起來,「呃,英孝先生……你要冷靜……」
「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推了她一把。」偏偏沈從容還在那兒唸唸自責,聽得明霞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原來就是你這個糟老頭子弄傷她的,你還是不是人?」英孝粗魯地將他抓起,雙眼冒出火來。
明霞趕緊抓住他結實卻有力的手臂,急急道:「你別這樣……他好歹是個老人家,是輕梅的父親,你殺了他怎麼跟輕梅交代?」
在那一瞬間,她真的好害怕英孝真的會捏死了沈伯伯。
沈從容恍然未覺,他只是一直失魂落魄地叫著,「我害死了她,害死了她。」
英孝憤怒未平地將他扔回了座椅上,忿忿然地猛捶了牆一記,「該死。」
明霞這才敢呼吸,她小小聲地道:「你們兩個都別激動了,輕梅人這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
英孝陰沉地道:「等到她傷勢好了以後,我不會讓她再留在這種父親身邊。」
他要帶走她!
這個想法驚嚇了明霞,也驚住了他自己。
「你還是三思,畢竟輕梅的生命裡是父親最重要了,你要帶走她……她不會跟你走的。」
「這一點由不得她。」他霸道地說。
明霞偷偷地打量著他,低低地問:「你……喜歡上她了嗎?」
他眸光一冷,「誰告訴你的?」
明霞心又一驚,「可是我以為……」
「不要自以為是。」他緩緩挑眉,冷漠地道:「我要把她怎麼樣,視我的心情而定,你沒有資格過問。」
他現在又像一個可怕無情的霸王了。
明霞想要爭辯,可是他的眼光又讓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
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又令人難以捉摸。
不過她怎麼也感覺不出他對輕梅有惡意;她也只能用這一點來稍稍安慰自己。
他們三個人雖然一樣在外頭守候著,可是三個人心底是三種不同的心思,彼此也都無法看出對方在想什麼。
只是他們關心的是同一個焦點,那就是希望輕梅平安無事。
好不容易,洋人醫師從裡頭疲累地走了出來,手套上斑斑的血跡又惹得三人一陣心跳。
「她怎麼樣了?」英孝緩緩向前,沉聲問。
洋人醫師看了他一眼,操著濃濃外國腔調的中文道:「你們是她的親人嗎?」
「是的,我是她爹,她那個不成材的爹啊!」沈從容又哭了出來,既脆弱又可憐。
英孝睥睨地望了他一眼,再次重複:「她現在如何?」
洋人醫師被他的口氣嚇了一跳,吞了口口水,「她後腦破了個洞,我們已經緊急地縫合了,只是病人流了太多的血,身體又太弱了,需要住院觀察一陣子,你們必須辦好住院手續,到櫃檯付手術費……」
「告訴我她不會有事。」英孝咬牙切齒,低沉地道。
洋人醫師臉色白了白,「呃,她,她不會有事的,只要照顧的好,很快就會痊癒了。」
他陰鬱地點點頭,「很好,你可以走了。」
洋人醫師低喘著趕緊離開。
「我去辦住院手續。」明霞捏著皮包就要轉身,手臂卻猛然被握住。
「你待會先去照顧她,我去辦住院手續。」他淡淡地道。
明霞只得被動地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看他高大的身子離去。
他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可是卻顯得好巨大……
對於輕梅和他之間的關係,明霞真不知該喜該愁。
☆☆☆
彷彿是從一個長長的夢境醒來,可是輕梅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好重好重。
她像個被車輪輾過的破布娃娃,身子的每一處都不像是自己的,連動的時候也感覺好糟糕。
她的眼皮好沉重,真想要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可是心底一股意志卻拚命叫囂著要她起來。
她強自掙扎著再掀開眼皮,在長長睫毛掀起的一瞬間,她卻見到了一個畢生難忘的景象。
英孝俊美卻疲憊的臉龐伏在她的枕邊,濃密的黑色睫毛掩住了他完美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和堅毅緊閉的雙唇維持著熟睡時的靜態……
他的睡姿令她不由得怦然心動。
只是……他怎麼會伏在她的身畔呢?
輕梅紅著臉,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他驚醒了。
而且她好難得有機會可以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她看見了他眼底淡淡的淤紫,心下一陣不捨。
她怎麼會在這裡?他又怎麼會累成這樣?
昏倒前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回到她的腦子裡,腦後的刺痛也隱隱發作著,提醒自己撞傷了頭。
「啊,爹?」她輕呼了一聲,這才想到了父親到哪兒去了?
父親怎麼沒有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
一團團的疑問接踵而來,她費力想要思索時,腦後的痛楚又囂張地戳刺起來。
「噢。」她禁不住低喘了一聲。
英孝瞬間驚醒,困頓的黑眸倏然恢復警覺和冷靜,「輕梅?你醒了?」
她努力給了他一個笑,可是這一朵小小的笑看在他眼底卻顯得那麼可憐兮兮的。
英孝的心臟絞痛了起來。
「這裡是哪裡?」她輕輕地道。
「洋人醫院。」他簡短地道,緊緊地盯著她,「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還好。」她的嘴唇都疼白了,可是依舊溫順地回答。
他凝視著她,止不住滿心的慍怒,「沒想到你的父親這麼殘忍,竟然捨得對你下毒手。」
輕梅臉色蒼白了,「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生氣……我爹呢?我爹在哪兒?」
「我讓他消失了。」他瞇起了眼睛。
輕梅眼睛倏然睜大,「你做了什麼?你,你你……讓他消失是什麼意思?」
英孝見她驚惶失措的模樣,不由得氣惱地道:「那般無能的父親,你還關心他做什麼?」
輕梅掙扎起身,「不,你對他做了什麼?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他生怕她再弄痛了自己,連忙抓住了她的雙手,上身壓住她扭動的身子。
「別動,你別動。」他急促地叫著,卻無法成功地令她安靜下來。
「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唔。」
逼不得已,他又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唇,整個人都壓在她的身子上。
他狂跳的心臟和堅硬的胸膛貼緊了她僅著一件薄衣的酥胸,輕梅一時失了神忘了掙扎,她睜大著眼睛瞪著他,小嘴卻無法抵抗,只能任由他的唇緊緊覆住……然後緩緩地挑弄起來。
輕梅暈眩了一瞬,只覺胸前變得好溫暖,小腹異常地滾燙了;她的嘴唇被他的舌輕輕撬開了,溜入了幽然潮濕的寧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