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蔡小雀
「嫣嫣,你怎麼了?去哪裡了?」達夫關心的問道。
「我隨便逛逛就迷路了。沒事,回家吧。」
嫣嫣偎在他身畔,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溫柔——
我永遠會記得你、愛著你。
達夫憂愁的看著她,打定主意等她明早一醒就問她到底怎麼了,為何眼底含愁?
嫣嫣隔天故意賴到他等不及,先去上班後才起床。
整理好隨身行李,只在化妝台上留下一張卡片——
我是杜嫣嫣,不是病懨懨。
我祝福你和她及小孩一家團聚,永遠幸福快樂。
P.S.我永遠愛你。
你最好忘了我,這樣我就能瀟灑的走。
似乎如同小說情節一樣,人都必須藉著遠走來治癒內心的創痛,嫣嫣也選擇讓時間和空間慢慢撫平她的傷心……
第八章
台中.似曾相識民歌西餐廳
嫣嫣剪掉了長髮,改以俐落輕鬆的短髮面對人群。
曾經山盟曾經海誓
潮來潮往才昨天
苦苦相隨苦苦的追
苦在眉宇間
問問蒼天談談含冤不只是淚漣漣
癡情可憐癡人癡癲
好景不再夢難圓
夢到你啦夢到纏綿夢醒的人怕入眠
望到寸斷望到茫然望穿秋水人不見
只羨鴛鴦不羨仙恩恩愛愛到永遠
我這般苦戀你這般敷衍
錯過緣分人都倦
(「只羨鴛鴦不羨仙」,詞/小蟲)
嫣嫣彈著吉他,低沉富磁性的淺唱低吟,每當唱到時間將盡時,她便習慣性的彈奏起這首「只羨鴛鴦不羨仙」,讓滄桑倦意隨著自己的心輕輕沉醉……
她覺得這首歌寫入她心中,唱出她的感覺。
「嫣嫣,有客人眼睛都紅了咄!」打工小妹端來一杯桔茶,「老實說,你唱這首歌很有梅艷芳的味道,我每次聽都好感動。」
「謝謝。」現在她的愁已沉澱得不輕易泛開,想起初彈唱時,往往唱到一半就哽咽,令人為之愴然。此刻的她,已學會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當初那激動難忍的情況早已不復見。
「我下班了,再見。」背起吉他,她揮揮手離開。
「桔茶不喝啦!」
「不了,拜拜。」
情火淬煉過的嫣嫣變得憂鬱穩重,也不常笑,完全失去了往日躍動清靈的活潑和生命力。
搭公車回到租賃的閣樓,嫣嫣撥了通電話回台北——
「嫣嫣,你再不回來我們都快被炒魷魚了!」
「他不會的。」達夫一向公私分明。
「你沒看到他的樣子,像極了一頭暴怒的困獸……唉呀!想到就嚇人。」小敏打了個寒顫,「他每天都把我和藹仙叫進去問你是否有跟我們聯絡。」
「你沒說。」她微笑。
「當然,我豈是那種出賣姊妹的人?」小敏氣呼呼的。「不過你知道嗎?我都快被那個死關夫煩死了。」
「哦?」
「天天纏著我不說,還天天送花給我,真想踹他一腳,直接把他踢回日本去。」
關夫愛上小敏,決心把她追進結婚禮堂,攪得小敏雞飛狗跳,直呼吃不消。
「關夫人真的不錯,你可以放開心胸試著接受他。」她淡淡道。
「達夫也不錯,你為何不肯回來?」
「兩者情形不同,他有更好的選擇。」
「可是明麗偷偷告訴我,說他除了處理公事外,其餘時間就是盯著你寄給他那一闕詞發呆,好可憐哦!」
「再過兩個月,屆時他回日本後,天下就太平了。」
「你如何斷定他兩個月後就會死心?」
「我就是知道。」他無法離開寶貝兒子太久,菊子也不會讓他一直難過下去,她會撫慰他的……
強忍著思念的心痛,嫣嫣柔聲安撫她,「你再忍耐兩個月吧!到時候他就會回去,他不可能將總公司業務擱太久的。」
「唉!你知道嗎?你離開的這一個月我就受不了了,還要我和藹仙再忍兩個月?」
「你可以的,沒事就踹關夫兩腳消氣好了。」
「好點子。」
接著兩人又聊了些近況,才掛下電話。
「怎麼樣?」王媽媽急著問道,「她還不回來?」
「心情還沒調適好,讓她再平靜些日子吧!」
「唉,真是命運捉弄人。」
「小敏!每日一花送到。」藹仙笑著跑進來,「去簽收吧!」
「煩人!」小敏氣沖沖的衝到門口,「信不信我踹你兩腳?」大馬金刀一站企圖懾住他,但嬌小的身子減弱了她的氣勢與決心。
「你不會踹我的,小親親。」關夫笑容粲然,手捧一大束鬱金香。
「噁心!」她雞皮疙瘩掉滿地,「誰准你叫我小親親?」
「誰教你說要踹我兩腳?」他就愛看她怒髮衝冠的暴跳模樣,可愛極了。
「你大嫂說的。啊——」她摀住嘴巴,驚恐的看著他。
「大嫂?你聯絡到她了?她在哪裡?」關夫眼睛一亮,驚喜的追問。
「嗯……啊……誰說我有聯絡到她?我是說平常嫣嫣都會這樣說,給你討厭的人兩腳。」她轉得好硬,暗自捏了把冷汗。
「是嗎?」他懷疑的看著她,聲音裡滿是不信,看她支吾半天說不出話來,就知道其中一定另有蹊蹺。
「你瞭解她還是我瞭解她?去!」小敏叉腰,「幹嘛?這麼不信任我。」
「信、信、信。」口裡喏喏稱是,心裡卻已有一番計較。
「花給我啦!」小敏唯恐愈描愈黑讓他看出破綻,因此急著將他打發走,「你可以走了。」
「收下花就表示接受我的邀約,走吧!」
小敏唬的一聲將花丟還給他,「搶人啊?哪有這種事?」
「來不及了,你已經摸到花。」關夫興高采烈。
「好吧!」是你自己送上門的,看我不吃垮你才怪!小敏一副諒你也不能對我怎麼樣的篤定。
關夫欣喜若狂,在碰了一個多月的釘子後,今天終於稍有進步……他真得感謝老天。
可憐!堂堂黃金貴族淪落到這步田地,若讓櫻子知道了,一定拍手大笑,直喊他遜斃了。
☆☆☆
「嫣嫣,老闆找你。」小妹輕輕遞來一張紙條給嫣嫣,「要談調薪的事。」
她點點頭,彈完最後一個音符,在客人的掌聲中起身離開小唱台。
「請坐。」白髮蒼蒼卻顯得精神奕奕的老闆笑著。
「羅先生。」嫣嫣微微點頭示意。
「客人相當欣賞你的歌聲,都選在這時段來吃飯聽歌,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唱一場。當然,薪水方面我會再調高。」老先生期待著她的應允。
「時段方面如何?」她靜靜問道,沉著穩重。
「七點到九點,可以嗎?薪水再加一萬元。」
「可以讓我考慮一下嗎?」
「好,好,當然可以。」瞧她沒有斷然拒絕,老先生迭聲道。
「我先告退了。」皙白臉蛋毫無情感上的波動。
她已經忘記笑的滋味了,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要笑,愈來愈像御和達夫的冰雕臉,嫣嫣自我解嘲。
俏麗清新的外表只是想讓自己避開達夫的搜索,他絕對想不到嫣嫣從以前可愛嬌柔的長髮小姑娘,搖身一變為清清爽爽的短髮小女生。
頭髮剪掉的那一剎那,淚水也跟著迸出,她正式向過往告別。
拎起吉他,她再度孤獨的走人夜幕車海中……
「爸,她是誰?」羅其英自樓梯下來,感興趣的問。
「我們店裡駐唱的歌手,歌唱得很好,人也挺乖巧的,就是憂鬱沉靜了些。」老先生站起身,「怎麼?」
「有意思。」他最喜歡接受挑戰,明亮的眼睛閃耀。
「你喜歡她?兒子,三思而後行,她不是你們學校裡那些女孩子,隨隨便便就泡得上手。」老先生極欣賞嫣嫣,不希望她被這個情聖兒子傷害。
「哇!爸,我只是比較多情、愛玩,但不是花花公子,幹嘛這樣說?」
老先生當然知道兒子雖然多情卻不濫情,但是……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她,我贊成;但你若只是想要玩玩,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你胳臂往外彎呀!老爸。」其英啼笑皆非,他當然會有分寸,否則何來「校園白馬王子」之稱?如果他是那種莽撞的急色鬼,今日也不會被眾多女子所傾慕崇拜。
「我懷疑。」老先生拍拍他的肩,打趣道。
最多一星期就搞定她!
其英非常相信自己的魅力,只可惜凡事總有例外——
「嗨!」他蒲灑的倚在拱門,阻住她的去路。
「嗨。」嫣嫣面無表情的回應,「有事嗎?」
「可否請你喝杯咖啡?」他露出自認最迷人的笑。
「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羅其英,請多措教。」
「羅老闆的兒子?你知道我正要上班嗎?」她冷冷道,「讓『你們』的店開天窗總不好吧?」
「這……」老爸會剝了他的皮。
「借過。」她閃過他,趁他怔住時走向唱台。
客人的點歌單已堆了厚厚一疊,嫣嫣坐下來調吉他的音,清清脆脆數聲弦響。
客人熱烈的鼓掌歡迎。
「果然與眾不同。」其英好奇心大起,更堅定了把她追到手的意念。
我走出你控制的領域,卻走近你安排的戰局,……,我像是一顆棋,進退任由你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