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蔡小雀
「唉呀,小姐你怎麼摔倒在地上……」
護士七手八腳地攙著她往床上躺好,這才發現她手腕上的點滴針管都脫落了,而且小臉慘白得不似活樣,連忙又喚醫生來診治。
星琴已經都無所謂了,她不理會自己的生死,腦子裡只是來來回回地呼喚著於開的名字。
於開,我愛你,求求你一定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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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自有一番地動天驚——
艾倫在離開英國前早將連日來秘密搜集到的證據都交給了警方;而包括星琴冒著生命危險所錄的那一卷自白錄音帶,也被附近起身晨跑的老先生給拾著,連同皮包送到了警局去。
許部長和張立委,以及董代三人從十五年前一手遮天,聯手所犯下的濤天大罪都已經在這短短的幾日內真相大白。
證據確鑿,朝野人士在震驚之外,不免也同聲共斥著他們三人的浪子野心毒辣手段。
而當年被叫唆下手的黑社會幾名殺手也已經被逮住了,聽說還是英國來台灣度假的情報人員「無意中」捉到的。
政府高層除了交代要將他們三人起訴判刑外,也特別緻電英國向U.K集團的於總裁致謝,感謝他協助提供了這麼多證據文件。
台灣政經界因此事而大變動,凡是有牽扯在這起貪污索賄與回扣案件的,被查的查關的關,政界一時乾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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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澎湖
羸弱清減的星琴走出了房門,憔悴的小臉輕罩著一層憂傷。
已經一個月了,所有的騷動都已經漸漸的餘波蕩漾終不復現,她總算撐過了這一段被追著採訪的日子。
政府方面有致電向她表達哀傷與安慰之意,雖是要安慰她十五年前所受到的創傷,可是星琴只是默默接受,對於高層方面希望為她父母舉行一個盛大的追思會這一點,她卻堅定地拒絕了。
相信她的父母一定也和她同樣的心思,他們只是做他們認為應該做的事,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褒獎,要的只是一個正義與公平。
她現在最盼望的就是三個妹妹們能夠出現與她相認,一家姊妹團圍,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卻沒有任何自稱是她妹妹的人出現在她面前。
不過她不會放棄的,不管要花多少時間和精神,她都要把妹妹們找回來!
只是除了妹妹之外,她心上還有一個好大的缺口,不管經過多少日子都無法填平。
留在澎湖照顧她的賴太太每天只是安慰著她,說於開一定會沒事,一定會回來找她,可是就連賴太太自己也聯絡不上於開。
星琴知道,他的母親絕對不會讓他與她聯絡,必要的時候還能夠斬斷他倆所有的聯繫。
她黯然神傷的是,為什麼於開也不主動找她呢?就算只是打一通電話來也好,再不然讓艾倫捎個信兒回來,讓她知道他的近況也行。
但是他們就像消失在地球表面一樣,徹徹底底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唉!」她忍不住又幽幽歎息了。
賴太太捧著一盅田園燉肉湯走了過來,嚴肅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抹擔憂,「小姐,你又歎氣了,一個美麗的淑女是不應該隨隨便便歎氣的。」
星琴一怔,不由得淺淺地笑了,感激地道:「賴太太,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是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親若母女。」
她這麼一說,賴太太也不禁為她鼻酸了,「老闆也太無情了,竟然忍心把你拋在這兒不聞不問,男人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怎麼連你也這樣說了?」她荏弱地微笑著,想要打趣,心頭卻無可抑制的酸楚起來。
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從一個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小女人,變成了一個渾身籠罩著哀傷的女子。
每當她自空虛清冷的大床上醒來,在鏡中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心碎。
究竟何時,她才能夠學會坦然地咀嚼著孤獨和傷心過日子?
賴太太看著她眼眶兒又紅了,忍不住叨叨罵道:「我已經幫他說太多好話,現在也該是罵罵他的時候了,這個小子真不是東西……」
正在破口大罵間,門鈴倏然響了起來。
賴太太一愣,只得勉強收了怒氣走去開門。
會是誰呢?該不會又是那一大票遠從台灣飛來的記者吧!
星琴並不在意是誰來,她只知道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的出現能讓她感到快樂。
大門一打開,幾個吵雜爽朗的聲音就擠進了寬闊的大廳內。
「我就說飛機上的那個小姐是在對我笑……」艾倫氣呼呼地訓著傑克。
傑克攤攤手,還故意偷偷擠出了滿臂的肌肉,「可是我總覺得她是欣賞我的肌肉才走過來跟我們講話的……」
「你少得意了,她是在看我的肌肉。」奈特插嘴道。
「你們哪一個人比得上我的俊美呀?明明就是……」
星琴的心跳差點停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回頭,生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可是接下來那個氣勢雄偉剽悍的男聲,卻瞬間讓她的心活了——
「你們幾個閉嘴,吵了一上午還不夠嗎?當心我把你們都丟進海裡喂鯊魚!」於開一人賞了一拳。
「不!」她驚喘了一聲,猛然地回頭。
真是他,真是他!
雖然瘦了許多,性格的臉龐有著疲憊的線條,可是那雙盛滿狂喜與深深思念的深邃眼眸……噢,老天!
真的是於開,她日思夜想的愛人!
星琴不敢喘氣不敢眨眼,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又不見蹤影了。
於開被她癡癡的眼神擊倒了,再也無法抑制自己滿腔滿懷的思念,低吼一聲衝向了她,用力地將她攬入懷中……這輩子再也不放她走了。
星琴淚眼婆娑了,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腰,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於開,真的是你,我終於把你盼回來了!」她又哭又笑,語音快樂又帶著哽咽。
老天保佑……
「我好想你好想你,幾乎快要想瘋了。」他摟著她柔軟的小身子,熱淚夾雜著巨大的喜悅感流竄在血液中,恨不能立刻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輩子都不分開。
上帝,這一個月養傷的日子裡,母親死都不肯讓他在身體痊癒前與星琴聯絡,筒直就快要把他整個人都逼瘋了。
現在總算又飛回了澎湖,又回到了她身邊;於開這才感覺自己又變成完整,失去的那一塊心又回到原位了。
其他的人看著他們倆重逢緊擁著的模樣,不禁都眼眶紅紅,賴太太已經在擦眼淚,滿臉感動。
他們總算回到了彼此的身邊了。
擁抱久久之後,於開這才稍稍將她鬆開一些些,低頭貪婪地凝視著她的臉龐,心疼不捨地道:「你瘦了好多。」
「你也是。」她才一開口,委屈的淚水又滾了下來,「為什麼一個月沒有任何訊息給我?你知道我快瘋了嗎?每天都在想著你究竟怎麼樣了,傷是不是好了,是不是忘了我了?」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的眸子,心痛憐惜地道:「我何嘗不是?每天都鬼吼鬼叫著叫我母親放我走,可是她怎麼也不肯讓我跟外界聯絡,還說要我把身體都養好了以後再說……」
「你的身體都好了嗎?真的沒事了嗎?坐這麼久的飛機不要緊吧?」她惶然地打量著他全身上下,擔心至極地叫道。
「我真的沒事了。」他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深情地保證。
她這才慢慢鬆了口氣,可是隨即又輕蹙了眉宇,「於開,伯母很討厭我呢,怎麼辦?我想她是永遠不會接受我的。」
「她已經被我罵到臭頭了,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一次我要回澎湖,她還叮嚀著我千萬要把你帶回英國去,要不然叫我乾脆不要回去了。」他翻翻白眼,實在受不了這個有點天真的母親。
幸好自己沒有遺傳到母親的少根筋,要不然他可能早就到醫院去要求全身換血了。
「你是說真的嗎?」星琴不敢相信,怯怯地道:「她上次明明很氣我,要我不要再對你糾纏了,她對我的誤會這麼深,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原諒我?」
「等你到了英國,久了就知道我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深情地望著她,突然輕笑起來,「我已經開始期待你們兩個人的會面了。」
她一呆,「你為什麼這樣說?」
「我母親超級熱心卻是個判斷白癡,」要不然怎麼會嫁給他父親當小老婆?他一頓,好笑道:「而你是善良到無可救藥,你們兩個一定很合得來。」
星琴傻傻地愣住了,半天才怯怯地道:「你確定不是在安慰我?」
「我是世界聞名的硬漢,生性不懂得安慰人,所以我說的都是老實話。」他挑眉。
星琴被他逗笑了,滿心的害怕憂慮和擔心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噢,於開,你真的喜歡我嗎?」她環住他的頸子,心滿意足地輕歎著。
他收起了笑,認真地盯著她,「不,我不只喜歡你,我還很愛很愛你……愛你的心,你的靈魂,還有你的每一根頭髮,每一隻手指……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就能聞到最美的空氣,看到最美的花朵,你不只是我的宇宙,還是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