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想婚了

第5頁 文 / 陳毓華

    「怎麼回事,你今天這麼快就舉白旗投降?不尋常喔,你說!」荷眼近似狐狸的眼睛在她身邊打轉,一邊還用鼻子嗅呀嗅的,以為可以聞出什麼陰謀。

    「拜託。你別把我當電線桿,我是真的倒了霉,車壞在路中央不說,還撞了別人的車,電窯裡的東西也燒壞了,諸事不順。」恐怕也嚴重的得罪了新搬來的芳鄰了。

    「還有呢?」她側著臉,進一步的問。

    她指著距離自家有幾百公尺遠的屋子,「隔壁那棟房子有人搬進來了。」

    「我有看到,你從他家跑出來,不會昨天晚上就睡人家家裡吧?」她眼中藏著狡黠。

    「那種丟臉的事就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天哪,別說無顏見江東父老,他們是鄰居耶,以後三不五時的碰到,她的臉要往哪擺……換她搬家嗎?她才沒那閒工夫!

    「哦?」荷眼狐媚的眼睛瞄了瞄,露出饞極了的表情,「說來聽聽,哪丟人了?以人類的年紀來說你是有點老了,庫存貨出清,是好消息。」

    「說我老?那你不就是妖怪了!」

    「呵呵,你對我的美貌有偏見。」她本來就是妖啊,呵呵。

    「少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細。」

    「別害羞啦,那個男人要比那個叫什麼哈利的ABC優秀多了。」荷眼風情萬種的掠了掠被風拂亂的髮絲,該看到的,她都沒漏掉喔。

    徐哈利是呂可娣的男朋友,兩人已快要論及婚嫁。

    「你對他有偏見。」懶得更正荷眼,隨她叫去。

    「你啊,是想結婚想昏了頭,把面龜當金龜啦。」她不相信可娣看不出來她和那個ABC有多不合適,就算自欺欺人也要有個好理由,想要一個家也用不著隨便找個男人充數。

    「荷眼,我們是不是朋友?」剪不斷,理還亂,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心中就無端攪起一團火氣。

    「是啊。」

    「我不想談他。」

    她嘻嘻笑,「你們又吵架了?」那種男人像塑膠袋,沒質感,留著只會污染環境。

    「我們沒有吵架。」吵架還要有對手,感情也要好到能吵架,真要那樣,她的心情或許還會好一些。

    她只要試著跟他溝通事情,他就馬上退得遠遠的,手機不接,甚至關掉,讓她就像突然被拋棄的傻瓜呆一樣。之後,他不失蹤十天半個月不會出現,等到大搖大擺現身,以為事情解決,一切又回到原點。

    他認為她所有的心情都只是女人的情緒,沒有意義。

    這次,不知道是他扮失蹤的第幾回,呂可娣已經懶得去細想了。

    她的心情頓時惡劣起來,「我去睡覺,你要『回家』還是去上班都不用來跟我說再見,就醬子。」

    「你趕我啊!」能回家的興奮突然消失了不少。

    呂可娣沒理她,身體告訴她再去補個回籠覺,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床,她就不得不歎氣。

    要是她的床也像昨天躺的那張床就好了。它有股味道,很淡的清香,很舒服,很舒服的。

    霎時,她皺緊眉頭。她居然覬覦別人家的床,她一定是被昨天所有的不順遂搞瘋了。

    「可憐的孩子!」荷眼看著她走掉,皺皺鼻子,她的戀床症越來越嚴重了。

    看著盛開的花海,她纖指不客氣的摘下一朵花,挑著蕊白的部分往小嘴送去,精明的腦子裡面打著什麼主意,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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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要是連自己是誰,連自己的出身都搞不清楚,那活著有什麼意義?

    幸好,她喜歡燒盤子。泥土沒有人性那麼複雜,只要人專心一意的對待它,它就能變成你像要的樣子。

    通常,呂可娣只要專心工作,就不大會分心。

    如同現在.拿著炭筆,抱著一本超大的寫生簿,她就著小凳子坐在墨海棠花前面,彎著腰,幾個筆劃,一朵朵形狀優美的花卉即躍然紙上,頭上寬大的藺草帽被海風吹得捲起層層波浪也不能影響她。

    讓海棠移神換位,花魂不死,可以有許多功用,如永遠被鑲進人間煙火的食盤裡面,當那些買了碗盤的人拿著從她手上燒製出來的盛器吃飯時,那種幸福,就夠她滿足的了。

    奧伏羲從自家廚房的窗戶看見外頭那個小身影,沒看見小凳子的他直覺認為她在那裡蹲了很久,他記得太陽還亮晃晃時她就在那兒了,現在嘛,他抬頭看了下漸暗的天色,再看看時鐘,已經快六點了。

    為什麼他會知道她一直在那裡?是因為自從他到廚房沖泡今天的第一杯咖啡,直到忙完事情回來洗杯子時,她都還在。

    她的「蹲功」驚人!他下了結論。

    洗過杯子,他拉下窗簾,熄燈,踱步離開。

    依然坐在小凳子上的呂可娣,並不知道有人的眼光曾經在她身上停駐過。

    也許是漸黑的天色影響了她,她開始分心的結果,畫不出墨海棠花真實的模樣,死板的東西,不是她想要的。

    丟下炭筆,她伸伸懶腰,這才發現海天一色的海岸線已經一片昏暗,路燈也一盞盞亮了。

    這對她來說其實是陌生的。因為她通常這時才剛要起床,準備她一天的「開始」,今天卻從頭到尾不對勁,早上雖然爬上了自己的床,卻輾轉睡不著,即便把整瓶的鮮奶喝個精光,眼皮子就是不肯合作。

    她的腦袋瓜裡面蕩漾著樹木芬多精的清香,對陪伴自己好幾年的床移情別戀,甚至覺得自己睡的是張稻草床。

    她想,是那張屬於別人的床嚴重干擾了她,但是,她從來都不是貪心的人啊!

    她竟然對一張床……更正,別人的床,一見鍾情了。

    也許只是錯覺吧,而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去確定一次,要不然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有病,還病得不輕,足以進醫院了。

    於是她站起來,放下手邊的東西,轉身跑去奧伏羲家,門敲了很久,沒人應門,伸手用力一推,門居然是虛掩的,她隨即踏進屋裡。

    一屋子溫和的燈光溫暖的籠罩了她,呂可娣略帶驚艷的摘下藺草帽。

    雖然客廳的角落還有佈署的牛皮紙箱,有些雜亂,卻一點也無損這屋子給人的好感。

    早上匆忙的趕著逃走,她壓根沒注意到整間屋子的設計,水藍為底的牆壁,配上春芽般淺色的嫩綠天花板,最神奇的是一整片牆的海底世界直抵天花板,栩栩如生的海底生物,巖礁、海藻、銀色的白沙、如珍珠般的水泡……叫人衝動的想去摸一下是幻還是真?

    同樣是跟她家一樣的隔間,他的屋子就顯得有品味許多。

    呂可娣看得發呆,考慮了半天,早就忘記莽撞跑進人家屋裡是多麼沒禮貌的一件事,伸出指頭就要去試探一下——

    「你已經在那堵牆壁前面站了五分鐘,超過膜拜的最高忠誠度了吧!」還是不見絲毫溫度的聲音。

    聞言,她駭得整個人轉過身,手指頭尷尬的對著奧伏羲,好一會兒才收回,深深藏進左手手心裡。

    雖然她什麼都沒做,卻好像覺得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她那孩子氣的行為落入他的眼。「你二度造訪,一定有什麼要指教我的吧,新鄰居?」

    他的發打散了下來,有幾綹落在眉毛下方,拿掉墨鏡的眼睛像兩窟深幽的井,見不到底,眼瞳是純然的黑色,像兩丸黑玉,深不可測,偶爾閃動的光芒,如星子。

    他的輪廓很深,恰到好處的身材,瘦卻不見骨,特別的是他有一雙大手,很大很大,彷彿全世界都能輕易地在他手心運籌帷幄。

    他悠哉的斜靠門框,穿著開領休閒服,淺色長褲配上復古的吊帶,渾身散發的魅力無法言喻,簡單的說,是個叫任何人看了都會「哇」叫上好大一聲的男人,然後捨不得眨一下眼睛,直到消失不見為止。

    雖然臭臉依舊,卻沒有昨天那麼張牙舞爪。

    「呃,你的門沒鎖,我剛剛敲了很久,我不是來闖空門的,對不起……」儘管這麼說,還是詞不達意,畢竟跟人溝通實在不是她的強項。

    「講話要擷取重點,不要隨便浪費別人的時間。」他老氣橫秋,像是很習慣對別人訓話似的。

    「噢,我的重點是……這壁畫,真漂亮、太漂亮了!」她用力的深吸了口氣,然後吐出來,勇敢的面對他,「壁畫是次要重點,噢,你可以請我喝杯水嗎?我太緊張了,說不出話來。」

    奧伏羲好一下才吸收她急轉直下的話語,他遲疑了會兒,「咖啡還是茶?」

    「不不不……只要開水,礦泉水也可以。」水,應該是最簡單,最不麻煩人的。

    奧伏羲轉身走進廚房,打開淨水器準備取水。

    「這樣是不行的,就算是過濾的水也還要煮沸才行,這樣的水才會真的可口。」呂可娣跟了進來,哇,這歐式的廚房比水晶還要乾淨,寬敞舒適,雖然地上許多打包的東西還沒拆開,但所有的家電用品一應俱全,好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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