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阿房

第19頁 文 / 陳毓華

    「胡說!你仗著人多,我鬥不過你,現在這裡就剩下你跟我,我要我應得的金銀珠寶,還有你的命!」

    管孤鴻搖頭。「你不知道量力而為也是一種美德嗎?我想……你這種人身上不只嚴重缺乏,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吧,是我的不對,我要求錯誤!」

    「你別跟我講那些無用的道理,我不聽!」也聽不懂啦。他晃動手上的小刀,「我還要來討回你傷了我琵琶骨的帳!」

    「天堂有路你不走。」

    「就算老子要進地獄也要拖著你一起去!」段飛龍雙眼泛紅,經過一連串非人的折磨,是要發狂的前兆了。

    為什麼他會失敗得這麼徹底?可恨吶!

    「那要看你的能耐了!」管孤鴻穩如泰山。

    阿房不用吩咐,有自覺的躲到大樹後面。她不能幫管孤鴻什麼,卻也不想變成累贅,造成負擔。

    要說武功深淺,要論道行高低,段飛龍怎麼都比不過管孤鴻。

    但是,他被私慾蒙蔽了眼睛,為執著而執著,不用說,比畫過幾下,他就很難看了。

    一而再的落敗讓段飛龍僅剩下少少的理智完全失去,眼看殺不成管孤鴻,他索性豁出去,帶著小刀以拚命三郎的姿態橫衝直撞。

    要是他多點腦筋就好了。

    火牛陣用在破城,是因為火牛眾多,造成的震撼還有分心作用十足,他就一個人,打也打不贏人家,難道他曾經練過鐵頭功,頭頂功夫比別人好嗎?

    管孤鴻在微微的錯愕後往旁邊一閃,掠過段飛龍的攻擊。

    而不長腦子的人學蠻牛直撞失效,止不住去勢的同時,並不知道前方等著他的是一個險峻的陡坡,那坡,摔下去輕則重傷,運氣差點再沒人搭救,當然就不知所終了,這兒可是樹林深深,林裡面野獸多得跟螞蟻一樣……

    段飛龍的叫聲在山谷間迴盪了很久。

    管孤鴻跟阿房走了很久的路才回到黑山堡。

    巨大的建築依舊安然轟立著。

    不意,城堡大門驀然打開,如潮水般的人從裡面蜂擁而出,歡愉的笑聲直朝著他倆席捲過來。

    他倆相視一笑,加人了人群……

    ***

    是夜。

    阿房累得筋骨酸疼,趴在床上眼皮正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知道要當黑山堡的大當家夫人很辛苦……」管孤鴻望著天花板,人卻是對著阿房說話。

    「唔——」

    「未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他還在說。「嗯……是啊,明天還有好多的事要做。」一想到百廢待舉的一切,他又有點睡不著了。「雖然需要重新開始,我還是覺得必須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他的語氣逐漸恢復以前的決斷。

    這事他很早就擱在心底了。「……孤鴻,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說這些……哈……做什麼?」阿房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太多、太多事情,她數都數不完,收拾善後不容易啊,不過,剛剛不都說過了,他怎麼老重複?

    男人有男人的事,女人也沒有閒著,大水淹過的土地要恢復舊狀,得花上多少精神力氣啊?誰都偷不了閒。

    還沒開始動手,想起來……很累,然而,有什麼卻自阿房的心底慢慢茁壯發芽……是歸屬的感覺吧,這兒是她的家,再累,都值得。

    藀o有一個家,是真正的家喔,有很多、很多愛護她的家人。

    「阿房?」管孤鴻還試著要說什麼。

    穻o把臉深深埋進他的懷中,手腳自動汲取屬於她的獨享的溫暖,「你是我的。」

    他把她摟緊。這還需要說嗎?

    她對!他豁然頓悟,她跟他還需要說嗎?

    月兒依稀,星兒依稀,依偎的人兒,夢兒淡淡。

    他也合上眼睛。一切盡在不言中——

    ***

    一串長長的鞭炮劈哩啪啦響徹雲霄。

    嗩吶低低高高的聲音隨著花轎輕輕的消失在翠綠山林間,直到花轎蓋都看不見了,阿房仍然捨不得收回眼睛。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麼流淚了?」一件喜氣的花袍子罩著管孤鴻龐大的身軀,在他身旁的阿房顯得無比嬌小。

    「風砂太大……」她垂下臉,簪在髮鬢的山茶花吐露著芬芳。

    「是捨不得嗎?」牽著她的手往回黑山堡的道路走,涼秋的輕風吹在身上非常舒坦。

    「我是替宜家高興。」經過四年才把自己推銷出去,很不容易的,都已經二十六高齡了。

    走入渲染了滿山遍野深淺不一的紅葉中,他們不急著回去那座貼著山腰的城堡,兩雙足印淺淺的點過山路。

    「你想……宜家會幸福嗎?」她仍不敢確定。

    「一定會的。」管孤鴻真心的保證。宮宜家如願的嫁入侯門,最起碼,她的願望成真,那就是幸福的開始。

    「我想也是。」她嘴邊有一個滿足的微笑。

    這四年來宮宜家一直住在黑山堡,管孤鴻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對於出嫁的她可是備了極其豐厚的嫁妝,讓她在婆家絕對能抬頭挺胸做人。

    坐在花轎裡的宮宜家偷偷拉起了喜帕,布幔外的黑山堡變小了,她的人生要在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她的心,喜多過於憂。

    她多年的夢想實現了,她應該喜出望外,誓言不再回這塊她待了數年的荒地,怎麼眼眸不聽使喚的頻頻追望?

    布幔外一直往後退的景色無名的勾起她的淚。

    搖搖晃晃的轎身突然沒有預兆的停了。

    怎麼回事?她用手指挑開了轎簾。

    隱約的聲音從簾縫偷渡進來,「捷報傳來!聽說戰爭要結束了……大喜啊……」燎亮的聲音,是前方的探子。

    她沒聽清楚轎夫回應了什麼,匆匆的踏踏馬蹄往山上奔去,然後轎子又重新晃動了起來。

    宮宜家連忙扳緊扶手,然而她看見自己似要掐出水來的小手,原來命運好壞跟手一點都無關,在這裡的阿房是幸福無比的。

    天下終究要平靜了,雖然只是一個消息,也夠振奮人心的了。

    思起阿房為她做的一切,就算爹娘還在,也不可能令她這般風光出嫁。

    她一顆心被什麼熨過,原來的閉塞霎時開通了。

    妹妹,她最終還是認了阿房啊……

    ***

    年又一年,花開花謝,春來春去。

    戰爭曾經掀起又止消,嚷嚷的聲音始終停在綠柳鎮外,這片寧靜的土地像被什麼環護著,人民始終安分守己的過著日子,管孤鴻先是整合了三幫四寨的財力,又把觸角從山上延伸到山下,牧馬、孕育上好的馬種,鎮外的郊地幾乎都歸他所有。

    他的名氣越來越太,生意越做越發達。

    樹蔭下,他正在教導新來的牧童為新生馬匹打烙印,遠處阿房正在對他招手。

    看著她,管孤鴻一對黑湛湛的眸子為之生光。

    為了得到她的允諾下嫁,他拼來正當營生的牧場,裡頭的馬經過無數次交配繁衍,每一匹都變成了上乘的好馬,因為這些馬,他得到了名氣財富,要真說阿房是掃把,也是一支帶來福氣的好掃把,幫他掃進無數財富和平安幸福!

    「孤鴻,你準備好了沒?」年年過去,阿房有了難以形容的改變,總是蘊著笑意的嘴宛如一朵盛開的花。

    「你很興奮喔。」走近一看,白色的軟綢貼在她身上,怎麼都好看。

    「宜居學堂今天要落成,我怎麼能不開心?」

    兩年前,管孤鴻以宮宜居的名義在鎮上籌設一所學堂,大興土木後的今日,學堂蓋好了,遠從京城請來的師傅、迫不及待要入學的孩童、受邀的父母官都會到,當然,不能缺的是一手促成這件美事的主角嘍。

    管孤鴻握緊一直覆著他那只柔軟又溫暖的手,阿房也揚首對他嫣然一笑。

    「你想二弟會下來嗎?」她說的是管惟獨。

    自從幾年前管孤鴻將上了軌道的黑山堡丟給他,他如願以償的嘗到日夜被操勞的苦頭,每個月總是要飛鴿傳書來訴苦,希望管孤鴻能回去幫忙。

    誰叫他當初太過志得意滿,說錯了話,雖然經過了好幾年才受到教訓,他應該深刻體會到,禍從口出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有這麼好的理由讓他下來喘息,你說呢?」管孤鴻如春風般,溫柔的聲音中都是深情。

    「那春綢跟娃娃也會一起來嗎?」

    「你想念的人可真多,有沒有我哇?」

    她回眸,「不告訴你!」這人真貪心,天天見著,日日守著,還要問人想不想。

    「不說,你看我怎麼治你……」

    笑容如花的阿房撩起裙子碎步跑了起來。

    樹蔭下的牧童竊竊的笑著,笑聲讓溫暖的春風吹得老遠,吹進山腰,吹上每個幸福人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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