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陳毓華
所以,他樂得隔山觀虎鬥。
第九章
「你還真是好樣的!」快手指尖夾著薄刃,冷忽忽地輕笑。
他那目中無人的笑和狂妄的美貌在旁人眼中或許只覺擁有無比魅惑人心的特質,國師瞧見卻只覺毛到骨子裡,感覺自己大去之期不遠矣!
「我沒空料理你,自己看著辦吧!」
「等一下,你不會也想把我拖下水吧?對方好歹是一國未來的國君,刀槍無眼……」他分明是欲擒故縱,誰都知道他吃軟不吃硬。
快手懶得再陪他嚼舌根。「替我引開追兵。」聲音乍落,人已遠去。
國師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當誘餌就是誘餌吧,誰叫你是我兄弟!」雖然他的口氣百般不願意,明慧純淨的唇卻綻放出一抹魅人之至的笑容。
就當放鬆筋骨的運動好了,橫豎他也坐太久的辦公室了!
當然,首當其衝是先去弄一套女人的衣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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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擇徑的只顧著逃生的唐詩畫在幾度甩掉追兵後也錯失了方向,原來為了避人耳目而淨挑人煙稀少的地方走,這會兒卻真的看不到半個人影,放眼儘是蒼煙茫茫,四野朔風呼號,灰黃的士堆和砸得人全身都痛的小石礫。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她的力氣已經用盡,久未進水的唇被她一舔,龜裂了開來,更是疼痛萬分。
她一點都不後悔自己變成這樣,即使真的被頭頂那片焦陽烤成人干也認了。
在這時候,她又想起了鄂圖曼,他那頭與眾不同的銀髮,混血兒的優雅臉龐,他巧奪天工的雙手,能將任何看似無用的東西組成令人驚歎的物品……他的溫柔…
…甩掉糾得她心疼的記憶,眼前還是得先想辦法自救。
仙人掌!她靈光一閃,飛快地捉住一片較為銳利的石塊重重往肥綠的仙人掌剖去。
仙人掌的水分不多,但是足夠安撫她乾涸的唇胃,至少胃火不再虛竄。讓最後一滴青澀又帶甘的水滑入肚子,她吁出了滿足的氣來。
可是下一秒鐘,尚未解決的困境又回到她的腦子,愁腸百結,正不知如何是好卻眼見遠遠有股巨大的煙塵席捲而來。
她想躲,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會在這種鳥不生蛋地帶遊走的非盜即偷,要是被抓走了,那可就真的沒得玩了。
看來看去,老天爺顯然不願意幫忙,這片地除了砂礫還是砂礫,遑論可以藏身的地方,連個鴕鳥洞也不見。
唐詩畫認分地站在原地,很努力地向聖母瑪莉亞禱告「人性本善」!
狂浪的煙塵和馬蹄止在鐵蹄足以踹翻唐詩畫半公尺的範圍內,一色灰濛濛的寬袍頭巾和口罩遮住一群佩戴彎刀的盜賊,她膘過每個身材都魁梧得像棵樹的男人,沒想到接收的是更肆無忌憚的目光。
他們交頭接耳地用土語說話,很不幸的,唐詩畫一句都聽不懂。
勒馬走在最前頭的高壯男人在看清她的面孔後不發一語,把手一揮,那些耳語馬上沉寂,他雙腿猛夾馬腹,馬兒廝鳴,一隊人馬又呼嘯著轉過彎,往另個方向策馬而去。
「哇!好加在……」死裡逃生的念頭還未成形,卻轉換成驚呼,因為最後一個強盜將她攔身一抱,擄上馬,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迎面而來的灰塵給嗆得七葷八素。
長長的馬隊像股龍捲風朝前奔馳,可是沒多久馬隊再次停頓下來,這次有人橫在路中央,以萬夫莫敵的姿勢令這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停頓下來。
「放她下來,我要她。」字字鏗鏘的波札那土語從快手口中吐出來。
「不行。」強盜頭子也乾脆。
到口的肥肉豈有再往外送的道理。
快手閒適地把雙手交抱在結實的前胸,微微笑道:「對於我想要的東西,我從來不接受拒絕的。」
「好狂妄的口氣!」強盜頭子掀起防塵的口罩,露出一把崢嶸的灰鬍。
「她是我的人,我要回屬於自己的女人何來狂妄!」他的眼在注視唐詩畫的時候,鋼硬的臉有一瞬間充滿繞指柔的溫膩。
盜匪頭子在他們眼光交會的一霎看出了苗頭。
「你太自不量力了,我經年縱橫辛巴威和波札那邊界,從來沒人敢把我得到的東西要回去的。」
「恐怕這次你非開先例不可了。」快手的眼犀利無比,臉上殊無先前的笑容。
「好小子!先過了我屬下這關再說吧!」他長滿絨毛的大手一揮,自己由隊伍中退下,跟隨他身後的部下們立刻把快手團團圍住。
「放我下來,我不准你們倚多為勝欺負他!」見到鄂圖曼出現的一霎時,唐詩畫熱淚盈眶,她只想投進他寬大的胸膛汲取日夜思念的安全和溫暖,但卻受制於她身後那雙粗大的鐵臂。
她動彈不得。
「小娃兒,你還是乖乖別動的好,免得一不小心連你心上人人頭落地的最後一眼都沒看到,那可就遺憾了。」箝制她的匪寇湊進她嘿聲要挾。
「呸!」唐詩畫反口吐了他一臉痰。「閉上你的烏鴉嘴!」
他竟敢詛咒鄂圖曼!
「你這爛貨!」大漢羞極生怒,巨靈大掌便要朝著她摑下。
賊頭的喝聲和快手的飛刀同時到達。
閃亮的刀鋒穿透大漢的手掌,他殺豬般的叫著,差點滾下馬背。
賊頭一雙炯炯的明眼泛起一抹複雜的光芒,他看也不看自己受傷的手下,把全副注意力投注到快手的身上。
那銀髮年輕人著實耀眼,態度從容,無憂無懼,好一個人中龍鳳。
他眼中激賞的光芒在快手紛紛撂倒他驃悍的部下後更加熾烈。
若能擁有這種悍將,他將如虎添翼,不可一世,即使要稱霸所有的沙漠也不會是問題。
「好!我喜歡你,答應做我的女婿,就放過你。」
快手以飛刀射中他的另個部下當做回答。
「你這不識好歹的傢伙!」他惱羞成怒。
受傷對這些沙漠之盜就像家常便飯,雖然每個人都掛了彩,卻越戰越勇。
快手原就無意折損人命,他最終的目的只是想把詩畫救出虎口。
「你婆婆媽媽的,準備和這些人渣耗到幾時?」一把長劍格開砍向快手背後的刀。
是亞歷山大。
他壓根不想救自己的情敵,但騎士精神卻使他斷然拔刀相助。
快手身形一沉,閃過一把迎面而來的刀。「我可沒要求你插手。」
誰要他獻慇勤?名義上,他們可還是情敵呢!
「我是看不過你慢如蝸牛的速度,小詩我是救定了。」他揮刀又砍倒一個。
「是嗎?我們的帳會有機會清算的。」他身軀一躍,將剩下的人悉數留給亞歷山大,箭矢般竄向唐詩畫。
他只遞出一拳就乾淨俐落地解決挾持她的盜賊,唐詩畫立刻被擁進了勻違的胸膛。
她緊緊抓住他的衣服,聲音沙啞。「你再這樣抱著我,我可是會哭給你看的哦!」
喜極而泣不是形容詞,是她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久別重逢不是應該給個吻?怎麼一見面就是威脅,你這害人擔心的小惡女。」
快手粗嗄的聲音愈來愈輕柔,只要她平安無事,他可以原諒她任何事,包括心急如焚的奔波和取消想好好揍她一頓屁股的誓言。
他輕輕拉開距離,想端詳令他魂牽夢繫的那張小臉,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她炫然漾淚的水眸。
「我一度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你了。」她舉起小手,摩挲他略帶風霜的臉和凌亂的髮絲。
「傻瓜!」他重新將他千里迢迢追來的伊人擁入懷,他不會讓出她的,今生今世誰都別想搶走她。
就在一對鴛鴦喁喁私語時,紊亂的決鬥被人喝止了,倒地的盜匪們相互扶持著站起來,臉上猶有餘忿,但是技不如人也只好自生悶氣了。
喊停的人是強盜頭子。
殺伐聲偃息,快手警覺地回頭。
「你們這等非凡的身手到底是什麼人?」他從小就在邊界的沙漠中討生活,不曾鍛羽吃虧,這兩個器宇不俗的男子居然易如反掌地毀了他一手建立的陣容,太可疑了。
快手壞心眼地將了亞歷山大一軍。「你現在可是對著波札那的皇太子說話,依照你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可是要誅九族的。」
快手語畢,立刻接到亞歷山大致命的眼神。
強盜頭子和所有的盜匪俱吃了一驚,臉色更形敗壞了。暗路走久了,終於撞到不該撞到的東西。
「別妄想對他採取任何不利的行動,他將會是你們國家未來的明理君主,毀了他,你們的下一代就必須永遠過這種沒有明天的日子,你願意嗎?」快手談笑風生,說的卻是攸關亞歷山大性命和全波札那人民的福祉。
盜匪頭砰地單膝落地。「罪民法爾西撒。」
原來面面相覷的烏合之眾也在頭頭伏地乞饒的同時轟然趴下,一支令波札那和東郡辛巴威頭痛的蕩寇竟被快手在彈指間給降伏為良民。
亞歷山大親自扶起法爾西撒表示誠心的受降,令半生以搶盜為生的寇儼心生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