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陳毓華
「不要太掙扎,傷心傷肺可不好。」雷飛看她靈活的大眼依然呆滯,心型臉是辛辣如椒的艷紅色,細瘦的拳頭握了又放,他完全沒料到自己一個吻能在她身上製造出那麼強烈的效果。
她不是他想像中的經驗豐富啊!
他愛看她變化多端的小臉,像一朵由含苞至盛開的花,壯觀的很。
「痞子!」她罵來罵去只會這兩個字。這已是她對人最嚴重的指控。
雷飛對她的指控無動於衷。每次遇見韓冰晶,她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活脫是驚弓之鳥的模樣,令他極不舒服。
雖然他愛看她安靜沉美的模樣,卻更愛在撩撥她之後,她身上所顯現出來的風情。
他泛起甜蜜的笑。「走吧!有人追來了。」他剛才製造的亂子顯然被發現了。
雜亂的腳步聲驅走韓冰晶的最後一絲迷離。「我為什麼要走?」
殺人兇手又不是她,她何必逃。
「我身上帶著白粉,你跟我在一起,你以為還能保住清白?」才一下子,幻化的冰冷又讓人感覺不到他身上的溫度。
「你……卑鄙!」
「很好,又找到一個形容詞,進步了。」事以至此,他竟然還有閒工夫插科打諢。
彷彿一開始遇上他,他就是那種從容不迫的人,碰上再危機困難的事,更見他的氣定神閒。
「五公尺。」
咦?他在說什麼,那十幾個追來的人還拿著槍……
「三公尺。」
原來他用目測告訴她來人的距離。
她終於開始慌了。她不要上警察局。她幾乎可以想像自己上了社會版新聞的樣子。
「要從哪裡逃?」她尖叫。
雷飛展開雙臂。「來。」
韓冰晶氣紅了雙眼,她恨不得手中有根錘子號敲醒雷飛的水泥腦袋。都什麼時候了,還來著一套。
他知道韓冰晶遲疑什麼。
唉!真是優柔寡斷、謹慎過度的女人!
叮!只見雷飛猿臂伸舒,立即由他手臂延展出一根細如蠶蛹般的透明絲線,盡頭嵌上高樓地頂層。
「來不來?」他一隻腳懸空,身軀成半傾斜狀態。
去他的!都火燒眉睫了,他還笑得舒暢淋漓,一副吃定她的惡劣表現。
韓冰晶別無選擇的撲進他的懷抱。沒辦法,她從小就怕警察,現在還是一樣。
「閉上眼睛。」雷飛腰際繫著可以自動控制蠶索的鈕鍵,他把上升速度調到最慢,生怕韓冰晶無法承受邃來的高氣壓。
其實不用雷飛吩咐,她早把螓首緊緊埋進他的胸膛,雙手抓得只差沒變成八爪章魚。
雷飛很滿意她的表現。
直到高樓頂層,雷飛收回蠶索,韓冰晶仍沒放開他的意思。
「我是喜歡你的溫香軟玉,不過,你想熱情的抱我多久——」他說話依舊不留情面。
韓冰晶豁然睜開雙眼,羞怯的退出他的懷抱,好像他的身體抹了毒藥似的。「不要臉!」她忿忿的臉被風一刮,顯得更加瀲灩。
雷飛露齒一笑。「看來我低估你了,我以為你會嚇得兩腿發軟,花容失色。」不料,她還有力氣罵他。
她看起來不似外表柔弱。是塊未經雕琢的寶石,赤色響尾蛇組織最缺乏像她這樣的材質。
但,想歸想,他不會苯得將她交給他們,她將會是他私人的財產,一輩子的女人。
他的笑刊載韓冰晶眼中卻是無邊的諷刺。「我們怎麼下去?」由上往下俯視,這大樓起碼也有十幾層高。
雷飛打開通往頂樓的門。「自然是走樓梯嘍!」
韓冰晶心中湧起最原始的衝動——那就是一拳打掉他可惡之至的笑,他那種無謂的笑一點都不真心,令人摸不透看不找。
有誰究竟會在笑著的時候冷著一雙無表情的言?那種笑法究竟是何滋味?韓冰晶迷惘了。
這樣處處充滿矛盾爭議的男人太過複雜,她突然不想去瞭解他了,那樣的陷溺太畸形,她只是平凡至極的人類,有免於對未知恐懼的權利,是的,是的——她這麼鄭重地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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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台灣落腳的地方,你可以住在這裡。」雷飛拉開簾幕重重的窗簾,陽光迫不及待地一湧而進。
她搖頭。
她可是有身份證的人,才不要做見光死的逃犯,更何況事情也不會糟得無轉圜的餘地吧!
「不必麻煩了。」
「一點也不。」他梭巡了一下環境。「明天我會派人把傢俱送來。」
這棟百來坪的空間,除了窗簾之外,什麼都沒有,連張紙屑都不見,韓冰晶懷疑這地方能住人,不會嫌棄的大概只有蚊子了。」今天謝謝你的路見不平,改天我請你吃飯,當作謝禮。」她克盡都市人的禮節。
雷飛不語,狂妄的眼只緊迫盯人的瞟她。
她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許。
「你不能走。」他不慍不火、不痛不癢的低言。
「誰說的?我晚上和雷霆約……啊,糟糕。」她瞄了眼手腕上的淑女表。「完了,一定又要遲到了。」她一向守時,最痛恨人家遲到。
「我說你今天必須待在這裡。」他一旦認真,就非到手不可,不管人或物。
韓冰晶翻臉了。「我不管你再說什麼,一旦決定要走,沒人能攔得住我。」
「是嗎?」雷飛凝眉冷眼,拿出一把亮晶晶的鑰匙往窗外一扔。「這裡是二十層樓,想走?你跳樓吧!」
來不及煩惱,雷飛把門一開,徐如輕風般消失在她眼前,等她回神飛奔而上,剛好吃了個超級閉門羹。
她徒勞無功地轉動把手,顯然在他出去之前門已反鎖,要不,就是他還有備份鑰匙。
痞子!他肯定是老早就計劃好的,她真不該相信他的。
她用力的擂門,就算門敲不破總能引起樓下或樓上的注意吧!?
她絕不要束手無策的被關在這裡。該下十八層地獄的雷飛。
托他福,她海削人的力道愈發流利了。
「苯吶!韓冰晶,你既沒知識也沒常識,這樣死敲活敲的把手敲斷都沒人理你,該先四面八方找找看有沒有可資利用的工具開門才對。」她連送自己的腦袋好幾掄猛暴拳,恍然大悟。
雖然不抱太大希望,但事實卻殘酷的令韓冰晶欲振乏力。
甭提工具了,整件屋子連顆蟑螂、螞蟻蛋都不見。她殊不知雷飛根本不把這裡當家又怎可能只留下紙片羽。
又倦又嘔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變成了籠中鳥。
沿著牆,一任身體往下滑,她太累了,一場逐命的奔馳掏空她所有體力,歇了一會兒,或許能想出比較可行的方法來。
她告訴自己只要休息一下下就好,眼一合,隨之而來的疲憊立刻征服了她,側著臉、歪著身子,她杵在冰冷的牆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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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飛離開韓冰晶後騎車來到紅瓦屋。
「你死到哪兒去了,傳訊器為何不開?」快手拋下快被他翻爛的唐詩選集,口氣沖得像吞下了十磅火藥。
赤色響尾蛇組織成員每人都佩帶一個經過改良的手錶型傳訊器,不滿三公分的厚度,一層是真正的表針,隱藏式按鈕下才是液晶型可面對面談話的傳訊器。
「有什麼非告訴我不可的事?」雷飛脫下皮夾克,給自己到了杯礦泉水。
「你的線人快發飆了,他說有進一步的消息要給你,要你有空回Call給他。
「我要他沒事少打電話來,白癡!」雷飛心情惡劣,口氣欠佳。
快手嗅出異常的氣氛。「你不對勁,有事?」
「跟你無關!」扒梳短短的三分頭,雷飛沉下臉來。
「還有件事——」快手欲言又止。
「什麼時候你學來吞吞吐吐那一套,我沒時間陪你窮耗,有屁快放!」他很自然的把韓冰晶擺在第一位,一思及臨走前她那受騙的無辜眼神就令他坐立不安,但,這樣並不代表他預備放她走。
他鐵了心——哪怕要折斷她的翅膀才能留下她,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做。
他要她,即使不擇手段,都不準備放她走了。
「李琳來了。」快手把音量降到最低,他知道對雷飛而言,「李林」代表不定時炸彈,自然毋須再加重語氣強調。
雷飛沒有如他預期的大發雷霆,他摸不著底的笑。「她的消息網路真靈通。」
他和她之間隨形同離異夫妻,條件卻一直談不攏。
「她這次是有備而來,聽說隨行的是L.A最知名的律師。」快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把自己夢想的大餅畫得太大,失望恐怕也愈大。」雷飛毫不在乎。
他和李琳之間早無夫妻情分可言,她大張旗鼓的到來為的是什麼,雷飛心裡有數。
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你去談。」
「又是我?」快手滿臉唾棄。對一個全身銅臭、眼底除了金錢還是金錢的女人,他實在不想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