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你成癲

第20頁 文 / 陳毓華

    她其實沒有太多時間好顧到自己的,朔陽因為戈爾真臨死前一掌差點去掉小命,二來,大火過後,他完全忘記那天所做的一切。

    她不能怨、不能死,只有自苦。

    一日又一日的絕望會讓人發狂,海荷官幾乎要恨起戈爾真來,他輕易地將她摒除在外,她愛戀深入骨髓的他啊!

    幕後主使的壞人在獨孤胤的嚴拿追緝下落網了,也得到應有的處罰,朔陽經過好幾位太醫的會診又活過來了,一切看似有了圓滿的結束,可是,他們母子元氣盡失,海荷官心如槁木,搬離開了石谷,也刻意遠離群龍,她不想看見任何跟戈爾真有關的人事物。

    當然,不會有人允許她自暴自棄的,尤其是跟她情同姊妹的賀蘭淳和區可佟,她們無時不刻地來偷襲,為他們製造歡樂氣氛,海荷官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也明白眾人的好意,但,心死就是死了,雖然她的肉體還活著,卻已經了無生氣。

    「娘,我準備好了,咱們走嘍!」搖晃手中的籐籃,朔陽故意掀起布蓋讓食物的香味跑出來,撩撥海荷官的食慾。

    「好香!你又做了什麼好吃的料理?」她故作輕快。

    「這是秘密。」朔陽小心地把布蓋恢復原狀。

    「姜太公釣魚呵,好吧,我上鉤了!我迫不及待要把你籃子裡的東西全部吃光光。」

    朔陽被取悅了,他露出十歲孩子該有的笑靨,一馬當先的打開門。

    嚇!母子倆全怔住了。

    「我才苦惱著要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見你——」不再是青幽幽的布衫了,那叫她磨痛思念的身形,真實地站在她面前。

    海荷官睜大眼,痛楚地看著他,一步步無意識地從櫃檯出來,因為太過緊張,居然同手同腳,擦過櫃檯不夠圓融的稜角,差點摔倒。

    戈爾真也是,他杵在門口,一動也不能動,眼睛只能死死地盯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兒看著,眼中泛光。

    相對無言,想說的話太多,反而一句都說不出來。

    海荷官茫茫地站住,一口朝自己的手腕咬下去,會痛!是真的!

    她以為她的愛情在撲朔迷離後就流離四散了,原來,沒有擦身而過。

    可是她還是不相信,已經烙入心底的相思太深刻了,要一夜顛覆有些困難,於是她悄悄的蹲下身子。「朔兒,娘是不是眼花了?」

    「娘,你的眼沒花,是大叔。」朔陽疼愛地笑著,對母親的孩子氣萬般寵溺。

    「你確定了?」戈爾真打開長長的臂膀,歡迎她的投入。

    她又笑又哭,奔入戈爾真溫暖的胸瞠。

    他的思念不用再辛苦地藏在火燼裡,戈爾真雙手大張,也迎進在一旁滿是渴切的朔陽,他將一大一小攏入自己的羽翼,一家團圓。

    ☆☆☆

    兩人是對坐著的,握住的手不曾分開,向來戈爾真只盛住尖銳的眼,被巨浪狂滔的激情取代了。

    興奮過度的朔陽被打發去玩耍,他臨走還忐忑不安地跟戈爾真勾過手指,蓋了承認不會消失的章,這才依依不捨地走開。

    「那孩子什麼都不記得了。」小孩子是大人間最好的潤滑劑,他不得不拿朔陽來作開場白。

    「不要恨他。」海荷官求情。

    「我不會小器到這種程度,何況也不是他的錯。」

    「他們沒有半個人告訴我你還活著。」她的目光如霧似水,流漾成長長的思慕綰在戈爾真身上,然後定住。

    她需要他的理由。

    「因為沒有人以為我應該活著。」他嘴邊噙著久違的訕笑。一個該死的人是怎麼都不該還在人間。

    「我……也這樣以為。」他又是傷又是毒的,油盡燈枯的身體倒在大火裡,儘管群龍趕來滅了火勢,也在火堆中救出她跟朔陽,戈爾真的屍體卻怎麼都找不到,大家一致認為他跟屋子同化為塵埃了。

    「其實,我也是迷迷糊糊的,我倒下之後以為死定了,沒想到腦筋越來越清楚,由於火勢太大,我看不見你們,只能漫無目的朝外面爬,等我醒來,發現自己掉在後山的溪谷裡。」

    海荷官聽得專心,牢牢地握緊他的手。

    戈爾真還報一笑。他從來都不是愛笑的人,這一笑卻是將深埋的千言萬語化做萬斛柔情,坦白地昭告他的愛只屬於她。

    海荷官臉蛋兒一暈,又被戈爾真豐富磁性的聲音吸引住。

    「我在溪谷休息了好幾天,回家時你們全都走了。」

    「我跟朔陽大病了一場,幾乎都住在藍四公子的家。」

    「我知道。我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對不起!」起初,他一衝動就想尾隨著馬車的車痕出谷,可是火燒一樣的自責讓他邁不開腳步。

    他愛她卻無力保障她的安全,他向來死不認錯,代價卻是差點害死他摯愛的人,究竟是他空負一身才華,還是才華負了他?於是,他痛定思痛,改變了自己。

    「你沒錯,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老天給了我們一場災難,可是你回來了,我只想感激它。」只有失去的人,才會珍惜重新獲得的喜悅。他回來就好,其餘的,一點都不重要!

    「我們回家吧!」戈爾真深深地吻她,把這幾個月無邊無涯的相思,全灌注在這個吻裡。

    回家,海荷官朦朧地想著,喜極而泣的淚,姍然奪出合上的眼眶,濡濕了睫毛,落入倆倆相依的唇間。

    ☆☆☆

    「這是怎麼一回事?點石成金嗎?」直通山谷的石子路,鋪上平板光滑適合馬車行走的青石板,入口一哨站,每隔五里又一站,在山谷的低窪處竟然有屋舍數間點綴在一片大草原中。

    奇跡還不僅這樣,當馬車抵達廢墟所在,哪還有什麼殘破景象,一棟高雅宅邸矗立山谷的最高點,紅牆綠瓦,紅銅門開處楓林小橋,僕人如織有序地站在兩旁恭迎。重樓為屋,四敞為閣,佈局靈活,銜遠山,吞白練,山谷中的美景盡入眼簾。

    「來見見我的得力助手,也是這些奇跡的功臣。」大廳中,好幾個年紀不一的中年漢子正圍在一起泡茶。看見戈爾真出現,他們不約而同地站起來迎接。

    「就說不用多禮,你們又忘了。」戈爾真開朗地跟大家勾肩搭背,神情愉快得就像見到家人一樣親切。

    「哈哈,我們一群粗人等在這裡,等著等著,把你給等回來了,新娘呢?別害羞,快給大家介紹!」其中一個帶頭的,目不轉睛直瞧海荷官和朔陽。

    「新娘好面熟。」長山羊鬚的漢子等不住,先嚷嚷開來。

    眾人附和的同時,也圍住被人當成「動物奇觀」的海荷官。

    「大叔!」海荷官眼尖,記性又好,一轉眼就認出了大家,他們一個個全是當年在戈家做長工的樵夫。

    「小丫頭,真的是你,哈哈,山不轉人轉,人不轉水轉,山水相逢啊,妙極,咱們這群粗人注定要在戈家討生活,哈哈哈!」

    「人爭不過天啊,小老弟,老哥當年就說過這丫頭會是你的,『一語成懺』,看來我可以改行算命騙錢去了。」

    對亂用成語的人戈爾真輕輕掀眉,亂沒轍的!

    原來戈爾真找回了這群木匠高手,帶著徒子徒孫聯手在短短幾個月內蓋好「不歡山莊」。他提出的優渥待遇,包括讓居無定所的這些木工們,有個安居樂業的地方。戈爾真捐出一塊遼闊的土地提供他們生息,他們為他蓋了座優美無比的住屋。

    另外,戈爾真也安排了其他沒有技藝的人去守崗哨,因為一切還是初創,等慢慢入了軌道,他會人盡其才地分配工作,當然,這些全是後話了。

    「咳,真爺,夫人,小少爺,還有我——」不甘寂寞的輕咳聲顯示想得到大家的注意力。

    一個全身穿著筆挺的老人站在門檻外,他身上的衣服顯然經過非比尋常的整治,線是線條,腰帶一絲不苟,甚至連斑白的髮絲也梳得有條不紊,要湊近一看,保證連一根亂髮都沒有。他一板一眼等著主人介紹他給主母認識。這是禮貌,禮不可廢!

    「這是咱們山莊的總管,傅伯。」戈爾真的忍耐就這麼多了,他才介紹完就笑場,卻換來傅伯不以為然的一瞥警告。

    「傅伯是萬歲爺派來幫我們重整家園的高手,你有不懂的事都問他。」戈爾真清清喉嚨,他的不羈碰上老古董,蹶了。

    海荷官福了福,當是見面禮。她的「安靜有禮」給傅伯很好的印象。

    「你們的茶快冷了,叫傭人來重沏,我不奉陪了。」戈爾真挽起海荷官和一刻也沒停止過好奇的朔陽。「我們一家三口要午憩去。」

    他一左一右牽著他愛的人,消失在眾人關愛的目光下。

    ☆☆☆

    涼夏的最後一個月的第一天,戈爾真夫婦來到京郊頗富盛名的「敬渭寺」。他們這趟來,為的是要替天龍子岳找間願意收留他的廟宇。

    自從天龍子岳被收伏在饕餮爐後,並沒有安分守己地修心,他利用自己微薄的法力裝神弄鬼,搞得每間收留過他的道院廟堂不得安寧,經過輾轉流浪,靳天人不得不收回饕餮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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