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噴火女郎

第9頁 文 / 陳毓華

    「總結一句話,老爸要我無論如何都得把你押回台北就對了。」

    「不擇手段?」

    他點頭,十分用力。

    看來這回他老爸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打定主意非把他押回自己的旗下不可。

    既然如此——

    沈野陷入沉思,在一分鐘之內臉孔倏閃過多種高深莫測的神情。

    「我答應。」

    「呃?」沈潛驚愕。

    「我答應回家相親。」沈野篤定明白地說道。

    是誰說,真作假來假亦真,假作真來真亦假?

    ※※※

    私立台鼎醫院的特等病房。

    「咦?你不是那天幫我動手術的醫生?」

    做完所有例行檢查的醫生才想收回放在患者身上的聽診器,冷不防好半晌沒動靜的患者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呃——是的。」他看了眼病房內站崗的四位黑衣彪形大漢,坦白地回答。

    「去叫他來,我要見他。」發言的人有些中氣不足,很明顯的,身體還在康復中。

    那斯文秀氣的醫生有些為難地低語:「這……不在我的職權範圍內,必須請示院方才能答覆你。」

    「哦?」他輕吁一口氣,繼而依舊操著不輕不重的語調:「聞天,你『陪』這位大夫走一趟院長室。」

    四個西裝筆挺的黑衣人中站出一個人。

    「要有禮貌,知道嗎?」病床上的患者又吩咐。

    「是。」聞天必恭必敬地應答之後,旋足轉向那位主治大夫,口氣清楚地說道:「請!」

    那醫生如蒙大赦般連忙點頭,巴不得立刻逃離這區黑社會流氓的監管地帶。

    在他們離開後,臥床的病人把頭轉向其餘三人,略帶輕喘地命令:「小伍,把這次火拚損失的弟兄名單給我看!」

    小伍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少年,眉清目秀的五官尚有股未帶的稚氣,絲毫不見黑社會流氓帶邪氣質。他略微遲疑,有些支吾:「老大,你才動過大手術醒來,幫裡的事你先不用擔心。」

    他輕若翩鴻地頷首。「火頭幫如何了?」

    「道上的線人弟兄傳話回來,火頭幫那些羅卒已經風吹樹倒,全作鳥獸散。」

    「我要斬草除根!」一字一言,鏗鏘有力地在空氣中飛竄,像四進的冷珠子,教人不由得全身寒毛直豎。

    儘管小伍不明白老大為何對以販毒為生的火頭幫特別感冒,但和韓追經年累月的相處經驗告訴他,韓追做事向來有他一貫的道理,既然他絕口不提,身為手下的他還是三緘其口來得保險。

    「老大!」

    聞天回來了。

    「唔。」

    「替你開刀的醫師據說不是這家醫院的駐院醫生。」

    「唔?」這次韓追的口氣滲進一絲嚴厲。「敢在我身上動刀,卻沒種見我?」

    「據護士長說,那天替你執刀動手術的是個女醫師,醫院僅有的兩位醫師都否認那天有替你開刀。」

    「這是什麼意思?」韓追低吼。

    四個黑衣人面面相覷,也摸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找到她!就算把整座醫院給掀了,也要把那個女人給我揪出來!」他生平最討厭玩捉迷藏遊戲,但是這次,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女人撩起他久蟄的好奇心,他決定奉陪到底——

    四個黑衣人對他們老大的奇特行徑雖不甚理解,但既然是龍門幫老大交代的事,就算赴湯蹈火,他們也會全力以赴。

    ※※※

    真是倒霉透頂,一整天被嘮叨得耳朵幾乎長繭。其實錯不在她,原先她也沒料到「稍稍」蹺一下班會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抬的「失蹤」事件,更何況她回家後已經被沈野臭罵過一頓,所謂「罵不過三」,閻羅還擺出一副閻王嘴臉審她,簡直沒道理。

    踩在黃昏的街道上,晚風微瑟,霓虹燈手忙腳亂地眨起俏皮的眼,霎時間只見滿街燈海淹過來。

    其實難討好的不止閻羅,就連家裡的馬克吐溫也擺出一副對她敬而遠之的態度,更可惡的是一見到沈野,竟極盡巴結阿諛,搖首擺尾地連冰啤酒都幫他準備妥當,這擺明了是沒把她「正牌」的女主人給放在眼裡嘛!為了籠絡「狗」心,迫得她還得眼巴巴地跑一趟黃昏市場,買回它最愛吃的東山鴨頭,唉!真是世風日下啊!

    「小姐!」

    丁緋邁著步伐,想得出神之際,沒發現一個穿黑色皮夾克的男人硬生生地截住她前進的腳步。

    她靈活輕巧地止住趨前步伐,冷眼打量面前這身形高魁,一臉色瞇瞇的男人。

    「小姐,我有適合你用的東西,要不要?」那男人邊說,一雙不安分的眼睛賊溜溜地在丁緋的身上打轉。

    說穿了是個推銷員。

    「不要。」丁緋冷靜清楚的聲音,完全不留一點遐想空間。她有預感遇到令人厭惡的人了。

    那討厭的男人不知見好即收,卻更進一步地從皮夾克裡掏出一疊照片。「小姐,你瞧瞧,是好貨色,嘿嘿嘿!」

    丁緋低頭一瞧,這不看也罷,一望清楚,突如其來的怒火排山倒海地從她心底直往上噴。

    「你這不、良、中、年、人!」

    丁緋這當街一嚷,令那高頭大馬的男人頓時面孔一黯。「婊子,別給臉不要臉,像你們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還故做什麼清高!」

    他竟把她當成特種營業的風塵應召女郎!

    這無知的男人,犯下了美人的最大忌諱。她那張如芍葯般艷麗的情婦臉蛋一直是她心中的最痛,這男人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是自找死路。

    丁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那男人的衣領,美麗的雙瞳怒火四噴。「跟我到警察局去!」

    那色情狂被她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再瞄她輕翹微煽的眼睫及紅灩灩的櫻唇後,竟將丁大美人的高漲怒焰當作嬌嗔,更加得寸進尺,色膽包天地調戲起來。「警察局太沒情調了,我知道有家新開的賓館,氣氛還很好,要不要……」

    「不要給臉不要臉,王八蛋!」丁緋不等他把那些輕薄、不正經的話講完,立刻擰起粉拳結結實實賞他一記「貓熊」印。

    「哎!你這臭娘們竟敢打人……」該死!她打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痛。

    「打你還算對你客氣的了。」

    「他媽的!」他顧不得蜂湧而來看熱鬧的人群,奮力揮拳朝丁緋挺了過去。

    半個鐘頭後。

    管區派出所的大門走進一個人。

    她輕敲一個年輕警察的桌面玻璃。

    「喂,你跟我來。」

    那年輕警察先是一愣,只覺眼前一亮,差點忘記自己正在執行勤務,口哨聲險險出口。哇!美女哪,冰肌玉膚,嫵媚撩人,一股迷戀的神采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的面孔,好一會兒,眼神才被她勾動的手指牽引,終於幡然清醒。

    另外一些無福被「雨澤沾襟」的人也被她的容貌給驚嚇得呆住了。

    他在羨慕的眼光中匆匆忙忙地走出警局大門。

    「把他銬起來。」她渾圓白晰的玉指指向那蜷縮在地上的「東東」。那「東東」渾身烏青淤紫幾乎不成人形,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這……」他納悶地喊,顯然被駭了一跳。

    「這色情販子攔人推銷春宮照片,不但妨礙風化。污染人心,還試圖非禮我,證據就在他的皮夾裡。」她一口氣交代得清清楚楚。

    「我先把他弄進去再說。」老實說,他很懷疑這究竟是誰非禮誰?

    他召來兩個同伴把那倒霉到家的色情販子抬進警局。

    「小姐……」

    「我知道,要做筆錄對不對?」她駕輕就熟般。「我不會走的。」

    丁緋再度踏進警局,一時之間,驚艷的目光多得像從被煮沸的蜜蜂窩逃出來的蜂群,數不勝數。

    在這些「有眼光」的蜜蜂之中,赫然出現一張老大不高興,甚至可以說是臉色陰暗,十分「鬱憤」的俊臉。

    那就是剛從設計模擬詭雷室出來透氣的沈野,真是老天英明,教他及時看見了這一幕。

    人人瞧她的眼光令他很不滿,非常、非常地不滿!

    丁緋可是他未來的老婆,這些「青頭綠蒼蠅」居然敢用那種「寸步不離」的愛慕眼光看她?他巴不得有十八隻手可以同時在那些蒼蠅的眼睛貼上「止步」的招牌,好端正視聽。

    「丁緋,你又闖禍了?」沈野一身的便服在一堆制服中顯得十分突出。

    「咦?你在這裡?」

    「當然。」他繞到她面前。「不然你以為我該在什麼地方?」

    「哈哈!我老是忘記你也是個警察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感覺裡,沈野就像個無業遊民,經常有事沒事地在她身邊閒晃,而且他又經常三更半夜在丁家出沒,居無定時,所以她壓根不記得他也是有正當職業的那種人。

    沈野的笑臉立刻垮台,他的心彷彿被人當面刮了記大耳光,火辣辣的直痛。他在她心中根本毫無地位可言,比陌生人還不如。

    他不避諱地望向丁緋那兩泓黑瞳雪眸,而那深泱泱的眸中是一派的天真爛漫。

    「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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