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火

第11頁 文 / 陳毓華

    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少年只覺手骨欲碎,奇痛徹骨。歐陽越臉孔的暴戾之色愈加深沉,恍如凶神惡煞。

    少年悄悄由腰際拿出一把寒光凜然的小刀,凶頑地戳向歐陽越的咽喉。

    歐陽越原先只打算施以薄懲,救他知難而退,畢竟他已經過了逞兇好鬥的年紀。但見刀勢直取自己咽喉,眼光頓時化成森寒利劍。

    「小小年紀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他打橫手臂使勁一捏,不良少年立刻如殺豬般嚎叫,去勢一滯,歐陽越已以雷霆萬鈞之勢奪過小刀,恢復原來銳不可當的守勢。

    不良少年捧著頹然下垂的手腕,豆大的汗珠立刻掉了下來。

    「老大!」眾人嘩然。

    「大伙上前扁他。」初生之犢不畏虎,「霓虹燈」一嚷嚷,附和聲此起彼落,眼看一場廝殺便要啟幕。

    「退下!」頭領嘶聲。

    大家面面相覷,沒了主張。

    「我說退下!」眼前這男人不容小覷,端看他一身磊落風采和快如鬼魅的身手,不是他們這種角色惹得起的。

    「我會再來的。」他撂下狠話。

    「站住!」歐陽越冷冽地吐氣。

    「怎麼?」少年逞強地回答,身體卻抖起一陣雞皮疙瘩,一肚子破口大罵的穢語卡在喉嚨,自覺窩囊得不得了。

    「離開之前把才纔擅壞的柵欄修好。」

    「他媽的[你說什麼鬼話,居然敢叫咱們老大做工。」「霓虹燈」搞不懂平常耀武揚威的老大為何變成畏頭畏尾的龜兒子。不過就他媽的斷了手,勝敗是兵家常事,神仙也難免跌斷腿呀!

    「不只是他,你也一樣。」

    「死老頭,你活得不耐煩了!」他大吼一聲推倒自己的重型機車,發瘋似的向歐陽越衝去。

    蠢性堅強的笨蛋!

    他一肘尚未掃至,歐陽越已用一記手刀卸下他的膀子。

    再沒人敢多放一個屁,全化成鳥獸散。

    「媽的!一群沒義氣的癟三。」他一拳打在土地上,雖然疼到至極仍不忘罵人。

    「得了,咱們技不如人,再說,我早就知道那幫雜碎不可靠。」老大畢竟不同,多了冷靜不說還明白事理。

    「你們還想在地上賴多久?」歐陽越說。

    兩人相互扶持地站起來,臉上的戾氣在歐陽越的逼視下蒸發無痕。

    那種逼視教他們透不過氣,他們沒膽量再輕舉妄動,上山打鳥終究也被鳥啄了眼,衰呀!

    「去將柵欄修好再來向我報到。」歐陽越的眼皮一動也不動,草草吩咐後,帶著夏小圭便往宅子裡走。

    「你不怕他們跑掉?」她大開了眼界,但心底的疑問像垃圾山又堆了一層。他太詭譎神秘了,除了名字外,她完全不清楚他的來處。她討厭這種被吊在半空,摸不透的感覺。

    「無所謂,反正他們也沒處去了。」沒人比他更瞭解幫派的糾葛鯨吞,其實不管官商或黑白道,一旦失勢只配當落水狗。

    「我不懂你。」他太難瞭解了,超乎她想像之外,這樣出類拔萃的男人是女人無法掌控的。

    「你不需要。我明白、瞭解你就成了。」他不要她進入他的世界,那黑白顛倒、直流成河的滄桑世界。「你只要愛我就可以了。」

    「我不能。」為何她語氣裡隱藏了些飄浮不定,難道她變心了?

    「別鑽牛角尖,」他摩掌她豐厚的頭髮,輕輕一啄。「我會讓你知道愛我是唯一的好選擇。」

    夏小圭嚷哧。「你這人——」

    「是好男人。」他自動接下去。

    不久之前他們是敵人,怎地,滄海等不到變成桑田竟能如此親呢。

    ——竟是桑田負了滄海,抑或是滄海背叛桑田?或什麼都不是——

    「我餓了。」歐陽越捨不得放開她。

    「你沒有比較具建設性的話可說嗎?」

    「如果沒有意大利面和濃湯吃,我不介意吃你。」他一本正經。

    嘩!這男人簡直得寸進尺。

    夏小圭滿臉通紅地推開他,好像他是瘟疫或病蟲害。

    「有!你想吃什麼都有。」

    她落荒而逃。這男人敲詐的伎倆太高竿,她應付不來。

    「小心走,別掉跤。」他大笑。

    魔鬼!!她隱人廚房之前唯一能從空白腦袋瓜擠由來的詞藻。而她正逐漸沉淪於魔鬼所張織的網中,心甘情願。

    ***

    快手佔據的閣樓因為主人被外派出勤務,在強悍的外力侵佔下變成了三不管地帶。

    價值千萬的傳訊科技如今淪落到雷神手中變成電動玩具。

    「老大,你也來玩,咱們雙打對付魔王如何?」大半天了就只見安東尼拚命翻閱由國外空投來的股市日報,雷神看不過去了。

    「你又造次,叫先生。」問題軍團裡就數雷神最不拘小節,他是軍團中年紀最小的,卻又大上安東尼一歲,要他稱呼比自己年紀小的人先生,會要他的命。

    礙於階級分明,人前人後他不得不跟著大家尊稱安東尼為先生,私下,他可就自己玩自己的了。

    「我又不是今天才這麼叫你,反正四下無人,又不會被人聽見。」

    「隨便你啦。」其實安東尼也不喜歡那些拗口的稱呼,但組織有組織的章法,就如國有國法,幫有幫規一樣,令人難以僭越。

    「一起玩?」

    「不要。」

    「敢情您『老先生』不會玩?」說他這主子少年老成也未免太過了,但時下年輕人會的玩藝他不懂半項,真是棵早衰的國家幼苗。

    安東尼眉間微見窘迫。「誰像你游手好閒,不務正業,整天只知道玩。」

    聽他故做老氣橫秋訓人,雷神一閃神,被魔王手下的嘍噦撒下的燒夷彈射中,一命嗚呼。「啊,該死!」置得從第一關打起了。

    安東尼微微一笑。魔王也算替他報了一箭之仇。

    正當他把注意力放回郵報時,傳真機卻響了起來。

    傳真機的密碼只有他們組織中人才能擁有,而這台傳真機又屬安東尼所有,除非是緊急事件,否則決步有人會動用到它。

    上一秒還嬉皮笑臉的雷神下一刻卻已將訊息拎在手中。「嘖!」

    「什麼意思?」

    「自己看吧!」

    「不重要就扔了它。」安東尼懶得浪費力氣看那張紙。

    對他而言,除了歐陽越在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外,沒有什麼能激起他對生命產生熱忱。

    他的生命是一場遊戲,無聊又乏味,如果說賺錢是他生來被賦予的天份,那麼他就是賺錢的機械人,至於花錢——那不在他遊戲的範圍內,他不聞不問。

    他沒有抱負,沒有理想,沒有想像的藍圖,生命於他只有現在,沒有過去與未來。

    「族長們的密函,你說扔了它?」雷神震驚於安東尼的無動於衷。安東尼把玩著鋼筆,以他那獨樹一格的笑容望向雷神。

    雷神立刻蹙起眉頭。他不愛看安東尼式的笑法,那種笑根本沒有深入到眼瞳或心摩,那是最惡劣的一種笑法——皮笑肉不笑。

    安東尼不會生活,他也不會笑,儘管他每天都有張笑臉迎人的面孔。

    「算我敗給你了。」他索性將內容重複一次。

    「哦。」

    他的反應實在教人氣結,但也聊勝於無了。

    「我是兵卒你是將領,別只淨顧著笑,拿點主意啊!」到底誰是主子啊?

    「既然族長們來找碴,那你就找碴讓他們忙嘛!」安東尼又想埋首回郵報中。

    「這麼重大的事,你不跟歐陽講?」他們倆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他的態度實在令人費猜疑。

    「你自己看著辦。」作了總結,他不再理會霄神的聒噪,又沉人自己獨特的世界去了。

    既然皇帝的侄子都不急了,他這太監也毋須太緊張。霄神瞅了眼日期,反正還有一個禮拜,族長們的試煉才開始生效,他也不必太大驚小怪,先自掃門前雪,大敗魔王再說。

    他把紙張隨便一擱又栽進聲光娛樂世界裡,忘記今夕是何夕了。

    ***

    帶著一身烏漆抹黑和紅腫的十指,兩個不良少年踉蹌地走近坐在涼亭裡的歐陽越。

    「活都幹完了?」兩人的狼狽樣盡入他眼簾。

    「我們可以閃了吧!」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做了一天白工,生死仍不自由。

    「去洗手臉,然後過來坐。」他獨裁地吩咐。

    「幹啥?我們哥兒倆已經把那堆爛木板釘回去了,你還想怎樣?」染著一頭五綵頭的人此刻因為過多的泥野,直豎的發膠頭已成鬥敗公雞狀,嘴裡雖是嚷嚷卻半點脅迫力也沒有。

    「去。」歐陽越只重複一個字。

    兩人沒堅持的本錢,只覷了那麼一眼便頹然退去。

    闖蕩江湖的人也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這次他們看來真要栽在這座』山」上了。

    「uncle,你什麼時候對『提攜後輩』生出這麼大的興趣?」像個幽靈的安東尼晃呀晃地湊巧看見方纔那一幕。

    「他們太閒了,磨練他們的筋骨,對他們只有益處。」

    「哼哈,」他淺淺地笑,如天使。「你愈來愈有善良百姓的架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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