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陳明娣
她真沒想到,颱風會這麼大!睡覺前她看天空隱約可見的星子,心裡還在嘲笑氣象局這次又預測錯誤,颱風八成又轉向了。沒想到,半夜就被狂風吹落東西的巨響給吵醒,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打在破璃窗上——「咚!咚!咚」地像在打鼓;愈來愈強的風力,好像想把樹連根拔起!連待在屋裡的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
磚造的後棟不會有問題吧?湯晨星突然想到——糟了!昨晚她回後棟盥洗。忘了檢查門窗是否關牢,要是雨水浸濕了大家的東西……不行,她得過去看看!
此時,屋外的風比她想像的要強了好幾倍,逆著強風而行,她舉步艱難,輕薄的身子好像快飛起來了;每前進一步,都得費好大的力氣,磅礡的雨勢阻礙了她的視線,更加深行進的困難。
「轟轟!轟!」
停下喘口氣的湯晨星在風雨蕭蕭聲中,依稀聽見機器馬達的聲音,她撥開蓋在眼前的濕發,眼前迷濛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辟啪!」一響斷裂聲,一棵大樹緩緩傾斜地側向她站的方向,湯晨星慌亂後退不及摔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樹木朝著她倒下,她抱頭埋在胸前,害怕地尖叫一聲——
「啊!」
聰文剛打開主屋的大門,即聽到房子左側,通往後屋的方向,類似湯晨星的喊叫聲,心裡一驚,快速地跑向那裡——
「晨星!你在哪裡?晨星——」他邊跑邊拚命地喊著。
「碰!」一聲巨響。杜聰文瘋狂地衝向轟然撞擊地面的大樹,他跳過阻路的粗大樹幹,雙手慌亂地撥開繁密的枝葉,大叫著湯晨星的名字:
「晨星!晨星!你在哪裡?該死的快回答我!」
湯晨星幸運地沒被樹幹壓中,只是被掃過的樹枝刮傷,她在泥濘的草地上掙扎地爬起,訝異竟然聽到有人在叫喊她,又聽到熟悉的詛咒——「該死的」!
她難以置信地睜圓眼,是他?
「杜聰文?你怎會在——」
她剛發出聲音,下一秒就被人猛力抱住,那力道之大,幾乎搾光了她肺部的空氣。
「你真該死!這麼大的風雨,你該死的還跑到外面來!」杜聰文突然拉開她,用力地搖晃她又吼又叫。
「我——」湯晨星趁機換口氣,沒時間開口,又被杜聰文用力按進懷裡。
「幸虧你沒事,要是你發生了意外,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他聲音忽然變得顫抖。在她的頭頂沒有條理地嘶吼,發洩心中緊張的情緒。「不准再這樣嚇我!要是你敢再這樣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我一定會好好地教訓你。把你關在屋子裡一輩子!」
湯晨星從沒見過這樣失去理性的杜聰文。她一顆腦袋給他叫得亂烘烘的,只能無助地揪住他濕透襯衫,忽地,杜聰文抱起她,彎著身替她擋住龐大的雨勢,努力快跑回主屋。
杜聰文用腳踢開大門,直接將湯晨星抱上三樓自己的房間,她一落地就被柔軟的干浴巾從頭裡到腳,他不由分說地立刻拿毛巾吸拭她直滴水的頭髮。
湯晨星被動地站著,帶著一絲震撼地打量杜聰文——他繃起的肌肉,散發出一股致命的力量,抿緊的雙唇、深刻的臉部線條和異常冷硬的眼神——都令她心悸!
她赫然發現他握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主宰她的心跳、脈搏。令她又是心慌又是神迷,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不要這樣看我!」杜聰文粗嘎地吼著。他不會被她迷離的眼神軟化,他正在生她的氣!
湯晨星第一次在異性面前覺得羞澀,她倉皇低頭,難以自抑地紅了臉,無形的電波,將兩人籠罩在極小的空間中,他不時地碰觸過她肌膚的手熱得燙人,她的意識彷彿飄離了自我,集中在他的每個動作上,她全然無措。
垂下頭露出纖細優雅頸線的她,顯得格外脆弱,這樣的湯晨星令杜聰文差點克制不住地想把她摟進懷裡的衝動。他不想結束撫弄她頭髮的親密舉動,只好拖延地繼續擦著她的頭髮,直到擔心她穿著濕衣服會生病的憂慮冒上來,才勉強停住手的動作——
「你的衣服都濕了,得換下來。」他嗓子粗嘎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是自己的聲音,他赧澀地清清喉嚨,再說一次。「換下你的衣服,我拿衣服給你——」
隨著杜聰文的移動,解除了神秘的魔咒,湯晨星猛然清醒。她忙不迭地想逃開:「不用了!我回——」
她突然發現自己被困住了!她的衣服都在後屋,在這樣的風雨下,她怎麼回去拿乾淨的衣服。
「先洗個熱水澡,再換上衣服!」杜聰文遞過自己的T恤,將她推入浴室。
侍湯晨星從浴室走出來。杜聰文已經換下身上濕透的正式禮服,赤裸著上身,僅穿著一條長褲。
湯晨星迴避地移開視線,走到落地窗前,怔忡地望著外頭的暴風雨:「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杜聰文沒回答,眼光鎖在她的背上,半晌,忽然走到她的背後。兩手撐在她兩旁的玻璃上,將她困在他及落地窗之間——湯晨星第一個直覺想逃,可是,他貼得那麼近,只要她一移動就會碰到他,而她只能環緊身體,盡量避免碰觸到他散發教人窒息的熱力的身體。
「你不要命地跑到外面去做什麼?」杜聰文越過她的頭頂,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視若無睹地射向窗外。
湯晨星以低微的音量說明一切,最後遲疑地老實說出當時的情緒:「我聽到你的聲音時……真的很高興,謝謝你……回來了。」
杜聰文浸淫在一股強烈的喜悅中,他臉部的肌肉痙攣地抖動,開了幾次口都說不出話,倏地,他遵從內心吶喊許久的渴望。雙手在她的胸前交握,讓她無一絲空隙地熨貼在自己的身前,頂在她頭頂的下顎不住地摩擦她……
又來了!湯晨星感覺到一股熱潮湧上臉頰,胸口漲滿不知名的情愫,她有如快窒息般的喘氣,全身乏力地靠在他結實溫暖的胸膛。原來,有人可以依靠的滋味是這樣,她又驚又奇地自歎。
他惑人的男性味道,竄進她的鼻息、她的體內,提醒她兩人親暱的程度。雖然理智告訴她,該掙開他強力的擁抱,但心裡卻有些依依不捨,兩方交戰結果下,她嬌小的身軀貼著他輕輕挪動,象徵性地掙扎著,卻沒想到這對男性的肉體,是如何致命的誘惑。
他猛抽一口氣,手臂突地縮緊。堅硬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頂向她柔軟的嬌軀——湯晨星訝異地送出一聲嚶嚀,從沒接觸過熱情男性的她不由輕顫,昏眩的頭腦讓她以女性的本能響應他熱情的邀約。
透過隔在兩人之間的單薄衣料,他能感覺到她意亂情迷的臣服,他渴望擁有她,可是,這只是男歡女愛中她純真的反應,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她愛他!杜聰文苦澀察覺自己快要失控,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放開她,退開一步,胸部劇烈的起伏著——
驟然失去溫暖的倚靠,湯晨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她不知所措地轉身尋找他;杜聰文卻猛地轉身背對她,以掩飾自己明顯的慾望。
「你睡這裡!」他逃難似的快速離開自己的房間。
湯晨星愕然楞住,突然感到一陣羞恥——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對他產生激情需索?她連跟男人親吻都沒有過。竟然會……
她羞愧地以雙手掩住臉,難怪杜聰文會落荒而逃!她再也沒有臉見他了,湯晨星消極地想永遠避開杜聰文,颱風一過,她就要馬上離開這裡,她作了決定。
為了避免再看到他,她別無選擇地留在房間裡。剛才匆忙間,她也沒注意杜聰文抱她進來的是誰的房間,看這屋裡充滿男性化的擺飾,也許是杜懷德的房間。由於他今年沒回來。所以房間空著。湯晨星倏然覺得安心許多。她爬上超大的床鋪,在柔軟的被單內躺下;忽然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杜聰文拿給她在琴房使用的枕頭床單。原來是跟這裡的成一套。
※※※
他悄悄地潛近躺在床上的人兒。灼利的眼神在黑暗中閃爍,抗拒不住誘惑,他在她的身旁躺下,雙眼專注地凝視她可人的睡容,修長的手指由自己的意志撫弄她垂在耳際的秀髮……
杜聰文一直侍在樓下,沒有勇氣上來看她,怕在她臉上看到對自己的厭惡,經過她的溫柔之後,他不想再被她冷漠忽視。他不敢奢望湯晨星會突然開竅,明瞭她是他心中唯一在意的人;從她遲鈍地想把他跟唐秋意湊在一塊,就知道她對他根本毫不在乎。
他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再醒過來時四週一片黑暗,停電了!他擔心湯晨星一個人在樓上,才上樓來看看。
湯晨星忽然翻身枕在他的手臂上,蜷靠在他的胸間,他屏住氣不敢移動,直到她再度規律地呼吸。杜聰文難以自抑滿懷柔情,著迷地貼近她的臉頰,烙上幾點輕吻,在她的耳邊低訴如情人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