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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文 / 陳明娣

    她的話惹得柳伶兒他們都笑了!

    「不是那個,我是說……小蜚,你別拉我呀!我還沒……」

    龍小蜚不顧小蝴蝶的抗議,一邊拉著她往客棧跑,一邊嘴裡嚷著:「跑快點,要不然我會餓死的!」

    ☆☆☆

    「說!她怎會失蹤的?!」

    「屬下保護伶兒姑娘不周,罪該萬死!」龍蜿、龍蟠垂首屈膝在地。

    「別說廢話。」嚴鈺雙眼如電地射同龍蟠。「你說!」

    「是。三天前,伶兒姑娘跟三胞胎偷偷離宮,屬下跟龍蜿追到南充才找到伶兒姑娘,正想護送她回宮,恰巧在市集上遇到孫朝元;原本他想帶走伶兒姑娘,但一聽到咱們是『金璃宮』的人,並沒有多做為難就走了。屬下曾跟蹤他至劍閣,確定他已離開四川,不料當晚伶兒姑娘就失蹤了……」龍蟠略做停頓,想起某事又說:「還有伶兒姑娘剛認識的小姑娘也……」

    過了難耐的片刻──

    「該死!」嚴鈺聲調平板,卻讓人不寒而慄。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留下伶兒姑娘一人在房裡歇息!」龍蜿十分愧疚,不該聽柳伶兒的勸與公孫良信至江邊賞月。

    「我怎麼交代你的?」嚴鈺冷冽的眼神讓四周空氣隨之冰凍。

    「奴婢該死!」龍蜿匍匐在地上。

    「你自己知道該怎麼辦!」

    「是!」龍蜿直起腰。

    她堅決的神情讓公孫良信的心為之一顫。果然!她自腰間拔出匕首,朝她的頸脖一抹──

    「別做傻事,你不能死!」公孫良信搶上來拍掉她手中的匕首,一手扣住她掙扎的手。

    「放開我!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公孫良信知道只有嚴鈺能使龍蜿打消死意,他朝著嚴鈺吼著:「婉容要是死了,柳伶兒絕對不會原諒那個害死她的人!她跟婉容情同姊妹!」

    嚴鈺首度將注意力轉到公孫良信身上,眼光一掠,問龍蟠:「他是誰?」

    「關中當朝尚書大人的公子。」

    嚴鈺冷哼一聲,轉問剛進門的總管事龍蠙:「怎麼樣?」

    「咱們在漢中的探子來報,沒有孫朝元父女的行蹤,看來是藏身在別處。」

    「人手調齊了?」

    「是的。」

    「好。」嚴鈺背身望著窗外,沉默籠罩眾人。

    公孫良信打破寂靜說:「我猜想,孫朝元必定藏身在大巴山的『黑風寨』。」

    「何以見得?」他的話勾起了嚴鈺對他的興趣,犀利的目光打量著他,心裡微訝,他竟然也猜出了孫朝元的去向,不知他與孫朝元有何關係?

    公孫良信看出他眼中的疑問:「我調查過孫朝元,他曾是大巴山一帶山賊的頭目,他與柳伶兒間的恩怨,必定跟『黑風寨』有關。」

    「你為何對伶兒的事如此關心?」嚴鈺猝然豎眉怒問。

    在嚴鈺的內心,他自認是柳伶兒唯一可倚靠的人,唯有他關心柳伶兒的身世,也只有他能解開柳伶兒跟孫朝元之間的謎團。因為這層關係,他與柳伶兒兩人之間就存在某種親密的聯繫;但,現下聽公孫良信這麼一說,彷若他們倆人之間獨有的牽連被切斷一般,他心中不由生怒。

    「在下是為了追查婉容,也就是龍蜿的下落,才調查孫朝元和柳伶兒。」公孫良信想藉此機會跟嚴鈺提起他與龍蜿的事。

    嚴鈺眼中閃過一絲釋然,並因自己反應過度頗覺難堪,繃著聲調說「我們走!」

    「稍等!」公孫良信阻止道:「婉容他們……」

    「你們還不跟上來!」

    嚴鈺行動如迅鷹,話未說完,人已走遠──

    ☆☆☆

    在「黑風寨」陰濕的地牢中──

    「伶兒姊姊,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好點了?」小蝴蝶關心地愁著一張臉。

    「嗯,真的好多了。」柳伶兒雖仍覺得胸口有股窒礙的痛處,卻勉強露出笑容來安撫小蝴蝶。

    小蝴蝶放心地拍拍胸口,自豪地說:「我一聞到那個大惡人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他使的是我們家獨門蠍蠱,我爹給我的解藥當然解得了他在你身上下的蠱毒;更何況我還給你吃了可解百毒的『避毒丸』,真是──雙重保障,萬無一失!」

    這次她離家出走,主要歸因於她爹給她取的名字不雅之外,還有部分原因是她不願跟她爹學使毒;不過,現在仔細想想,會使毒也不儘是壞事,要是她學會了高明的毒術,嘿嘿嘿……孫朝元這個壞人就慘了!

    「等我爹來救我們,我非叫我爹教我幾招狠招,整得孫朝元那個混蛋哭爹喊娘!」小蝴蝶孩子氣地大聲嚷嚷。

    「小聲點,要是給他聽見了,會對你下毒手的。」柳伶兒急得要摀住她的嘴。

    「我才不怕!我家就是專門給人下毒的,他要是敢在我身上下毒,我就以毒攻毒。我就不信他贏得了我們「毒王門」──」

    柳伶兒從沒聽過「毒王門」,但從孫朝元得知小蝴蝶的出身之後,不再想殺她滅口,還讓人按時送來豐盛的飯菜看來,肯定是個相當有名望的幫會組織。

    小蝴蝶忽然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說也奇怪,他身上怎麼會有我們的獨門蠍蠱?我聽我爹說過,這種毒太陰毒了,他從沒賣給別人,難道是我失蹤多年的二叔──解元?」小蝴蝶揣測著,轉而問柳伶兒:「伶兒姊姊你在孫朝元的莊院裡看過我二叔嗎?他長得沒我爹帥,看起來像……像顆番瓜,四肢粗短,走起路來像螃蟹,說話前總是先呼嚕呼嚕地喘氣。我爹說我二叔的長相不像爺爺、不像奶奶,倒像我們家照顧花草的家丁源老爹,依他看,八成是我奶奶偷人。」談到家醜,小蝴蝶的音量頓時降小。

    「我沒見過你二叔。」小蝴蝶雖然形容得很……生動!不過柳伶兒還是想不起來她曾見過這樣奇特的人。

    「你沒見過沒關係,我看一定是我二叔把蠍蠱賣給孫朝元的。唉!真是小人當道,世風日下。」小蝴蝶搖頭晃腦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學她夫子吟誦詩文的動作。

    柳伶兒原本心情茫然沉重,但看她這副模樣,仍是忍不住笑了。

    她真是命大!那晚若不是被小蝴蝶撞個正著,山賊也不會連小蝴蝶一起擄走;也虧得小蝴蝶身上帶有解毒的藥,否則她這幾天就難熬了。

    那夜,「黑風寨」的山賊受了孫朝元的指使,潛入客棧,趁著龍蜿不在,將迷魂香吹進房內,迷倒了柳伶兒,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她,不料隔壁的房門突然開了!

    小蝴蝶天生嗅覺靈敏,睡夢中被柳伶兒房裡溢出的迷魂香味給喚醒了,好奇地開門察看;山賊們怕事跡敗露,就順手也把她帶走了。

    「他又來了。」小蝴蝶鼻頭動了兩下,撇嘴說。

    柳伶兒抬眼一看,孫朝元帶著幾名山賊正步下石階,不懷好意地走過來。

    從小她就把他視為她的救命恩人,豈料他竟是她的殺父仇人!而且心思陰深,長期在她身上下毒,只為了探知「東西」的下落孫朝元誤以為柳伶兒已恢復記憶,所以在她面前毫不忌諱她抖出他所做的惡事;柳伶兒這才明瞭孫朝元與柳家之間的恩怨。

    就為了孫朝元懷疑「東西」在她二伯手中,他派人到柳家去,想綁走二伯的家人,藉此要挾二伯交出「東西」,二伯不肯,在搏鬥中喪命,孫朝元憤而命令下屬血洗柳家。

    她所知道的都是孫朝元洩露的,誰能解答她心中的疑問?為什麼她跟爹能逃過這一劫,以致後來爹找出真兇,到「聚義莊」去找孫朝元報仇?她爹是怎麼死的?孫朝元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在哪裡?柳伶兒完全想不起來,為什麼她會喪失哪段記憶?為什麼……

    「怎麼樣?你肯說了?」孫朝元打斷她的思緒,站在牢房前。

    「我什麼也不知道。」

    孫朝元臉色大變,惡狠地威脅:「你不怕蠍毒發作以後,五官變形,軀體腐爛?」

    「你只會欺負伶兒姊姊這樣的弱女子,連狗都不如!」小蝴蝶氣憤地跳腳。

    「你給我閉嘴!」孫朝元瞪她一眼,要不是礙於跟解元多年的交情,往後也許還得借助解元,否則他早就想殺了這個撒潑的丫頭。

    「打開牢房!把沙盆端過來!」

    孫朝元率先進入囚禁她們的牢房,逼近柳伶兒。小蝴蝶猛然跳上他的背,又捶又咬的。

    「該死!」孫朝元火大地扯下她甩在地上,以足尖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口不能語,身不能動。

    他又伸手把住柳伶兒的臂膀,用長竹片伸入沙盆挑出一隻黑黝的蠍子,放在柳伶兒白哲的手肘上;在她的手肘上已有四塊排成一列的暗紅瘡口。

    毒蠍的尾螢鉗進她柔嫩的皮宙,瞬間,柳伶兒整個手臂浮現暗紅色澤,額頭上冒出點點細汗、呼吸急喘;柳伶兒咬著牙對抗由手上傳來的刺痛。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黑褐色的蠍子變得通體透明,彷彿只剩一層外殼。孫朝元手一揮,透明的毒蠍化做粉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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