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陳美琳
依月瞪大了眼睛:「他?誰要他多事了?你……哦!難怪替他說話,原來被一副眼鏡收買了。」
「我不是。」他說得很大聲,也許是心裡真覺得自己不是吧!
「不干我的事。」依月說:「他高興給你眼鏡就給你,反正該賠你眼鏡的是張松年,不是我。」
「你……你真不講道理。」陳輝也有些火大了:「真不曉得張松年幹嘛浪費那麼多精力去追一個凶女人。」
「你再說!」依月向他靠近一步。
陳輝對她扮個鬼臉,進教室去了。
依月氣呼呼地進了教室,發現自己既沒有上課的心情,恐怕連睡蟲都被氣跑了。
由於是風評不錯的一堂課,前面早已沒位子了;依月只好在後頭找了個位子坐。
什麼東西嘛?大家都選在今天來煩她,她有什麼錯?
好吧!也許她是不該撕如芬的書,依月不情願地承認。但那又怎麼樣?她有權利討厭一個人吧?
就在她正氣著,教授進教室了。
依月納悶地發現教授笑嘻嘻地進門,而且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的,看見她時,甚至朝她笑笑。
她當然也擠出了個笑容。看來教授運氣好,有個好心情,不像她……唉!
既然無法打瞌睡,而教授似乎又特別注意她,她也就集中起精神來聽課、做筆記。當她正隨著教授口述把重點記下來——「東西德終於能夠……」
咻的一聲,一小假粉筆朝她飛過來,準確地打在她的頭頂上。
依月立刻站起來:「誰……」她正想指著某人罵,才發現教授手上那另一截粉筆,話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宋依月!你沒在聽課?」教授問。
「我……」她想高聲說「有」,她甚至有詳細的筆記可以做證,可是似乎沒機會讓她說下去。
「好了!下課到辦公室找我……」
「我……」
「我會給你適當的處罰。坐下吧!好好聽課。」
依月本想大聲反駁。這輩子就這堂課最認真上,竟然被冤枉了,不抗議行嗎?
可是同學們都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他們知道以她的個性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鬧上一鬧,當然陳輝也這麼想。
看見陳輝似笑非笑的眼神,依月忽然改變了主意。鬧什麼?她才不想讓他們白看戲了。於是她乖乖坐下,教授也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講課。
依月這時才開始沒聽課的,拿了筆在紙上亂塗。今天是什麼狗屁日子?連教授都來惹她。
依月看著掉落在桌前的粉筆頭,考慮了一會兒,終於把它撿起來,趁教授回頭寫黑板時,把粉筆用力朝陳輝丟去。
「哎喲!」。陳輝摸摸後腦。
教授轉過身:「誰呀?叫什麼?嫌考試範圍太少了是不是?」
依月一副無辜的樣子,笑都沒笑,不過心情似乎好多了。開玩笑,小時候打捧球,她好歹也是個投手呢!
第三章
星期天,一個原本美好的假日。
宋依月百般不情願地按停了鬧鐘,心情鬱悶得簡直想大叫了。
鬧鐘?
看看隔壁的床,惠伶睡得正熟,她幾乎嫉妒得想再躺回床上去。
費盡了好大的意志力,依月用了十分鐘刷牙、洗臉、換衣服,捉起包包準備出門時,電話鈴響了。
誰會在星期天早上八點十分打電話來?
依月心裡早有答案。
不曉得為什麼,那傢伙從不放過每個星期天。有時她剛好有空,心情也不錯,會和他去看看電影,打打羽毛球,逛逛街。不過今天她沒時間,也沒興致。
「喂!」她不耐地拿起筒。
「喂!依月嗎?是我。」
「我知道是你。張松年!幹嘛?」她沒什麼耐心。
「我……星期天嘛!要不要上哪裡去玩?我陪你去。」他小心翼翼地說,似乎由她的口氣知道她心情欠佳。
「不去。我有事。」
「能不能告訴我是……是什麼事?也許我可以幫忙。」
「你是我爸爸啊?我有什麼事還得向你報告?告訴你,誰都幫不上忙,你省省吧!」
「是不是……你另外有約會?」他問。
「對啦!對啦!我快來不及了,不跟你扯,你找別人陪你吧!再見!」
「依月……我……」
「什麼啦?」
「回來……打電話給我,好不好?」張松年非常無奈。
「有事啊?」
「嗯……晚上請你吃飯。」
「哎呀!晚上再說啦!我真的要掛電話了。」說完,連「再見」也懶得再說就把電話掛了。
走在路上,她反省了一下,好像不該對無辜的張松年這麼凶,是她自己心情不佳,難道他就該倒霉?
其實全是謝教授的錯,他根本就是個陰謀者,隨便栽個罪名給她,就要她當免費勞工。
改考卷?多無聊的工作啊!比得上在家睡大頭覺嗎?全班沒燒香的人一定不少,為什麼偏偏找上她?
謝教授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上回曾全班一起去包餃子。可以搭車的,不過依月選擇用走的,因為她忽然不想那麼準時了,反正她很無辜,是老師像秦檜一樣奸詐地陷害她、利用她,難道她還得義無反顧?
九點整,她按了謝文清家的門鈴。
開門的正是謝教授本人,他臉上堆滿了笑:「咦?遲到了喔!」
「肯來就不錯了!我說過我沒打瞌睡,連筆記都拿給你看了。老師!你不公平。」
她沒笑容地說,明顯是在抗議。
「是嗎?好!就算老師看錯了,已經當著同學們的面說要處罰你,總要說到做到,維持一下老師的尊嚴嘛!你就當是自願幫我,不行嗎?」謝文清笑著說。
依月還能怎麼說?教授都這麼低聲下氣了,而她反正都到了這裡,就這麼離去也說不過去。
「行。」她也露出笑容:「只要老師下回別再冤枉我就行了。那考卷呢?要在哪兒改?」
「哦!……書房。」謝文清指指一扇門:「就是那兒,你先進去,我讓你師母倒兩杯飲料。」
「不用太麻煩了。」
「不會!應該的嘛!」其實阿秀買菜去了,這件事他打算先瞞著她,等阿澈真追上了依月她姐姐,老婆會多感激他呀!謝文清笑著想。不過他這樣鬼鬼祟祟的還真像別有用心的變態教授呢!他吐吐舌頭。
依月皺眉看著教授。不明白他那多變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管他呢!做事吧!
早改完就可以早些走。
她聳聳肩推開書房的門。
☆☆☆
三十分鐘的等待對林澈來說竟有如一輩子。
他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稿紙上塗著、寫著,而當他發現紙上除了慕雲的名字凌亂地四處散佈,還有許許多多依月的字樣;這令他嚇了一跳,筆險些由指尖滑落。
什麼時候開始,見依月一面變得那麼重要?
他只是為了問清慕雲的事啊!心底另一個聲音說。
是嗎?那第一次學校演講時見到依月,心中的喜悅全為了可以得到慕雲的消息嗎?
這……應該是吧!那個聲音減弱。
好吧!可是她恨你啊!這不是比得不到慕雲的消息更令你傷心嗎?
我……我不希望她恨我。
好極了。可是為什麼呢?慕雲的父母也恨你,你就沒那麼介意?
她……依月從前……是我的小妹妹,我們很談得來,所以我不希望事情變成如此……。
哦?好!那待會兒她來了,你是要問慕雲的事呢?還是向她說明當年毀婚的原因,讓她別再恨你?
我不該說的。
那就是還得問清慕雲的近況羅?記得嗎?你想完全忘了她的。那聲音提醒他。
我沒忘。可是……我總該知道她幸福不幸福吧?
你覺得那是你的責任?
難道不是?他反問。
然後那聲音沒了。彷彿也不知如何回答。
林澈揉掉那張稿紙,想著依月也許不會來了;以她的個性是很有可能把教授的話完全擱在一旁。
他不很同意姐夫的方法,可是如果依月真會因此而到這兒來,他們就可以不受打擾地好好談一談,也許……很多問題都可以得到答案。
門被推開,這回他手中的筆真掉到地下。
依月一進門,林澈剛好站起來,兩人四目相對,各有各難以形容的心情。
「你……你……」依月指著他:「你在這兒做什麼?」
「謝文清是我姐夫,他和我姐姐結婚一年多了。」他簡單地解釋。
依月並不笨,她全明白了。
「你真無恥,要教授用這種方法騙我來。我想……這兒並沒有什麼考卷要改的吧?」
「你不要這麼生氣,我並沒有惡意。」
「我知道。你只是想知道姐姐的消息。如果我不告訴你,下回你可能要綁架我了。」依月看著他:「林澈!沒有必要吧?我說過我姐姐已和你完全不相干了。」
她冷淡地說。
「你……」林澈歎氣:「你就告訴我吧!對你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也許姐夫用這種方法要你來是錯了,可是我只想跟你好好談一談,除了談你姐姐的事,也可以談其它的。以前我們雖只見過幾次面,不也都談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