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當粉紅撞上了黑色

第19頁 文 / 陳美琳

    她欠他們的,這輩子再怎麼也還不完了;剛才發生的事更加深了她的愧疚和不安。她身旁的這個人不會就此一走了之,他會擱在心裡的,「責任」兩個字一直是他最重視的,今天的事絕對會是個極大的困擾,尤其是對他及他的家人。

    她已經做錯了事,可不能一錯再錯。而在尚未想出解決方法之前,她應該先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不然,在他身旁,她總是心慌意亂,根本無法思考。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人,咬著牙輕輕拿開他置於她腰上的手,緩緩下床著裝;並將方纔收拾一半的行李整理好,然後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頭只寫著她先離開,以防他醒來看不見她會擔心……等支字詞組。

    她知道這樣並不夠,也明白這樣簡單的一張紙條根本無法安撫他;但她無法多寫些什麼了,一方面是駭怕他忽然醒來,另一方面是她的情緒仍然紊亂,立刻離開這裡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決定。

    提著行李走到門口,巧夢詫異地發覺自己好想哭,她好想回到他身邊,再躲進他寬闊溫暖的懷抱中。

    完了!一次的貪歡竟讓她成了不折不扣的蕩婦!再不走,說不定她真會忍不住回頭撲向床了。

    這個想法讓她退縮,於是一閉眼、一咬牙,巧夢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小房間;並在心裡決定,同時也要走出戚少軍的感情世界。

    第九章

    戚少軍一直睡到過中午才醒來,起初他記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然後事實才一點一滴回到他的腦中,他開始左顧右盼尋找巧夢的身影。

    看見她留下的紙條時,他幾乎要發狂了;再加上翻開的被單上所遺留的淺紅色痕跡,他的一顆心彷彿被四分五裂,撕扯得疼痛不已。

    沒有多想,他穿上衣服立即衝下樓,抓住旅社的老闆劈頭就問:

    「她呢?她退了房嗎?走了多久了?」

    「先生,你——你問的是誰啊?能不能先放開我的領子再說?」年約五旬的老闆似乎被他嚇著了,臉色有點發白。

    戚少軍壓抑下焦慮的心,問了老闆許多問題,但所得到的答案可以說是一點都幫不上忙。她已經離開好幾個小時了,而且理所當然不會告欣旅社老闆她的去處,問再多也只是白費唇舌。

    之後他撥了通電話回台北姨媽那兒,詢問有無巧夢的消息。

    「有啊!」姨媽這麼回答。「她一個小時前打過電話回來,說她很好,不過要在外頭多玩幾天。」

    「她有沒有說她在哪裡?」他忙問。

    「沒有耶!我看你還是先回來好了,你又不知道她人在什麼地方,怎麼找嘛?」他姨媽這麼說,顯然不知道他曾經「找到」過她。

    掛下電話,由於想不出巧夢會去哪裡,戚少軍只好驅車先返回台北;他打算回公司把該處理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後再想想如何找到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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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他還沒踏進公司大門就看見公司某個主管氣急敗壞地朝他跑來,接著,他就被一個壞消息搞得情緒更差。

    「他要自殺關我什麼事?就算他還是我手下的職員,我也管不了他那麼多,更何況他已經不是戚氏的人了。」回到辦公室以後,他用力摔上門,而門打在那位主管的臉上後又彈了回去。

    那位主管苦著臉,揉揉腫痛的鼻樑,抖著聲音說:

    「他死了是不關公司的事,麻煩的是他在遺書裡指明了自殺是因為不滿公司無故將他開除。她老婆找來記者把事情鬧大了,昨天大門外擠滿了來採訪的媒體,警衛簡直是疲於應付啊!」

    「沒有任何部門能處理這件事嗎?」他很遺憾發生了這樣的事,真的,但他認為自己沒有錯,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最重要的是他此刻還有更十萬火急的事要做,他得查出巧夢在那裡,並將她找回來。「劉副理呢?他不是最擅長應付那群蒼蠅似的記者?交給他去處理啊!」

    「他是暫時安撫了新聞媒體,但死者的太太一直試圖以被害者的姿態吸引報章雜誌等新聞媒體的注意,她並且堅持戚氏企業應該為她先生的自殺負完全的責任。」

    戚少軍冷笑道:

    「這太荒謬了,到哪裡都說不通的!」

    「事實雖是如此,但這個事件一旦被媒體披露,對我們公司的形象將會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主管們都認為事關體大,應該謹慎處理。」

    「既然你們有了共識,那該死地就去做啊!」戚少軍猛地一拍桌子。「我不在乎你們怎麼處理這件事,我也不擔心媒體會怎麼渲染它,商場是現實殘酷的,並不是什麼慈善事業,我做了對公司最有利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是,我瞭解!」主管頻頻點頭,不斷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汗。「我和其它人想——我們想知道總裁的意思,也就是我們是否要付一筆錢——」

    「不,我不會給那傢伙一毛錢,不管他是不是死了。」戚少軍沉聲道:「我給了他們每個人一份非常優厚的遣散金,他們可以在找到另一份工作之前過著不虞匱乏的日子。被開除也許是生命中一個挫折,但人生就是這樣,有成功有失敗,而且經常是失敗多於成功。他不能承受這個挫折並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來逃避,是他太懦弱,戚氏不需要付任何錢向他的懦弱表示歉意,不需要!」

    「可是有家雜誌社指稱戚氏是劊子手——」

    「他們要寫什麼都隨他們去!總之,我不接受這種變相的勒索。」他不耐地揮揮手。「好了,別把注意力全放在這件事情上,公司難道沒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好忙了嗎?對了!把許副總和王經理找來,我要交代一些事情;這幾天我會很忙,有什麼事要我處理都在今天拿過來。」

    鬆了口氣的主管幾乎是跑著離開總裁辦公室的,戚少軍卻心煩得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似乎總是這樣,麻煩的事總有辦法引來其它更多的麻煩事。

    他疲倦地揉著太陽穴,心裡還是想著巧夢,想著該上哪兒去找她;如果可以幸運地找到她,他又該對她說什麼?怎麼說?他很煩,真的!對事業他一直有著無限的抱負與衝勁,但現在,他卻覺得好累。

    這種感觸是那麼深,是以當他辦公室的私人電話響起時,他幾乎有抓起電話筒將它用力摔向牆壁的衝動。然而,當他接起電話,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和為什麼打來後,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依著衝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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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鳳玲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陌生;戚少軍在此刻才驚覺自己有好一陣子沒有想起她了。

    「我看見戚氏企業上了社會版頭條新聞。」她說,語氣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自然。

    「謝謝妳的關心。」戚少軍淡然道。「這麼難得打電話找我,有事嗎?」

    「還會有什麼事,不就是要跟你表達我的關心嗎?沒想到伯父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才交到你手上沒多久就鬧出這樣的醜聞來,我想,伯父這會兒一定很擔心吧?」

    戚少軍扯扯嘴角。

    「妳的關心聽起來倒像在幸災樂禍。」

    「哦?是嗎?我不知道我會表現得這麼明顯。」胡鳳玲在電話那端笑了笑。「我覺得這是報應!戚少軍,老天爺在報應你那麼絕情對待我。我們交往了這麼久,親朋好友都認為我們一定會結婚成家,你卻無緣無故提出什麼暫時分手,之後又沒有任何消息,你知道我在他們面前有多難堪嗎?事業、事業,你的心裡始終只有事業,現在可好了,瞧瞧你把事業處理得多好,連人命都鬧出來了啊﹗」

    「除了惡毒的嘲笑,妳還有其它的事嗎?」戚少軍耐心問;他不想聽這些,抑又不願失禮,「好聚好散」是他對她的期盼。

    「有﹗我想問問你暫時不見面的期限到了沒?」她的語調轉為高傲。「遇上這樣的事,相信戚氏光用錢是擺平不了記者的,他們是既難纏又無孔不入;我爸說,如果有需要,他願意站在戚氏那邊支持你們對抗新聞媒體。只要兩大企業一聯手,事情一定可以迎刃而解。你想一想,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到家裡來拜訪我爸媽,跟他們提提我們的事,順便討論如何應付那一大群記者?」

    戚少軍恍然大悟——原來胡大小姐是來求和的,只是她用的方法是威脅加利誘,她認為這時候的他絕對不會傻到會去拒絕她的提議。

    「替我謝謝伯父的好意,我心領了。」他說。

    「心領?」

    「戚氏有能力解決這件事,不需要麻煩伯父。」

    「戚少軍,你——」

    「我們不適合,這點妳應該也發現了。」他歎息。「結束了,我很遺憾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如果妳那麼在意其它人的想法,那麼妳可以告訴他們,是妳主動提出分手,需要的話,我會配合妳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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