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押寨夫人

第10頁 文 / 陳美琳

    「對不起,我——」

    「算了,我該知道你這麼小的個子吃不了多少。」他笑了,雖然只是扯了扯嘴角,蘇蘇一顆不安的心卻因此定了下來。這個人其實很和善,也許——也許只要她肯試,她會發現這裡的每個人都像仙兒一樣好。

    蘇蘇露出微笑,扭著雙手小聲地問了一個問題。

    「我——請問一下,我能不能到外頭去走走?」

    「不行,你不能走出冷鷹堡。」冷劍晨斷然拒絕。

    「不是,我不是要離開冷鷹堡,我只是想到屋外走一走、看一看,到這裡十幾天了,一直關在這個房間裡,真的好悶啊!」蘇蘇說著,嘴嘟了起來,像是就要哭起來了。

    看了她一眼,冷劍晨忘了她的詭異來歷,脫口道:

    「如果你只是想到房間外頭走走,那麼你隨時可以出去。不過你要記得,絕對不能妄想踏出冷鷹堡一步,寨裡每個出口都有人看守,你硬要出去的話也許會丟了性命。」

    「我不會走太遠的,只是在附近看看。」蘇蘇回答,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像一個囚犯。

    冷劍晨點點頭。

    「出去時最好讓仙兒陪著你,這樣安全點。」

    「好。」蘇蘇回答,突然間詳細打亮起眼前這個男人。他一身黑衣長髮就像她看過的古裝劇人物一般在頭頂上簡單紮成一束,顯得有些凌亂不羈。而他的臉稜角分明,一些細細的疤痕透露出極端的冷淡,在加上碩長的體格,他看起來很有班上女同學們老掛在嘴裡的「酷哥」形象。

    「幹嘛這麼看我?」冷劍晨又挑起眉。

    蘇蘇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有些面熟,尤其是你的聲音。」嘿!勇敢點,直接問他嘛!她抬頭對他笑笑。「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你是這裡除了仙兒以外對我最好的人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

    蘇蘇畏縮地搖頭,他聲音裡隱藏的危險味道濃得叫她駭怕。

    冷劍晨咬牙切齒,握緊的拳頭碰的一聲捶打在桌上,弄得碗都翻了,蘇蘇也跟著跳起來。

    「該死!你真該死!」他瞪著她好一會兒,臉上的表情就像想抓她過來搖晃一番。

    然後他摔上門走了,蘇蘇還楞在原地又驚又怕。她說錯什麼了嗎?他幹嘛發這麼大脾氣,還說她該死?

    仙兒在幾秒鐘之後跑進房間,一臉的驚惶失措。「怎麼了?蘇蘇,為什麼大寨主這麼氣沖沖的?」

    「大——大寨主?」蘇蘇眨了眨眼,呆呆呢喃著。

    「是啊!」仙兒憂心地點頭。「他剛才鐵青著臉騎馬出去了,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

    「他是——他是你們大寨主?可是鬍子——他的鬍子呢?」

    「沒了,今天早上我幫他剃掉了。」這回換仙兒眨了眨眼睛。

    第五章

    他幾曾這麼矛盾過?

    既不想放她離去,

    又受不了讓她和寨裡某個人成婚的念頭,

    那麼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

    蘇蘇近來常到房間外頭四處走著;她摸摸細白的雪,看看天,看看枯樹,看看這兒簡陋的木造屋子。

    該有一個月了!她漸漸習慣了山寨裡的事事物物,而且被允許在附近自由走動。蘇蘇見了寨裡其他人也不再畏縮,她已經能以微笑和簡單的問候和他們輕鬆相處。她算是慢慢在進步了吧!爸媽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他們還在尋找她嗎?是不是已經從失去她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了?

    蘇蘇歎氣,搖搖頭,試著不去想這些傷感的事。最近她比較常想到的是:命運安排她來到這個時代自有其意義,她用這一點來安慰自己,並讓自己盡力去適應這一切。

    除了她的命運,蘇蘇還經常想起一個人,那就是這兒的大寨主冷劍晨。打從他那天氣憤地離開她的房間後,蘇蘇就再也沒見過他了。為此,她經常猶豫著該不該去找他,親自向他道個歉。

    「對不起!沒認出你就是這兒的大寨主。」天!這算哪門子道歉的詞?真見著了他她一定也說不出口。

    蘇蘇坐在台階上,邊撥弄著雪花,邊心不在焉地想起那天和冷劍晨平和的用餐及交談。他們靜靜地吃著早飯,其間並夾雜著幾句簡單的對話;就這樣,只不過是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卻讓蘇蘇忍不住再三回想。

    當然她也忘不了他憤怒離去的那一幕。仙兒衝進房裡拋下那個驚天消息時她簡直要站不穩了!蘇蘇沒見過冷劍晨幾次,而且每回見了他不是直發抖就是昏過去,再加上他把鬍子給剃了,叫她如何看得出來?

    如果不是太緊張了,她應該可以由聲音聽出些端倪,畢竟冷劍晨的聲音低沉而特殊,很難被人忽略的。唉!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他必定是對她氣極了才會這麼多天來都躲著她。

    蘇蘇不明白自己何以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以她的個性來說,不必和冷劍晨碰面反而落得輕鬆愉快。然而她還是猶豫,思索著自己究竟該不該主動找他把這件事談開;撇開其他的事不說,她的確感激冷劍晨在憤怒之餘仍堅守他的承諾,允許她在冷鷹堡裡自由來去。

    她還是該有所行動的!蘇蘇最後不勝欣喜地做了這樣的決定;不過雖是如此,她確知自己真要把決定付諸行動,還需要一點時間以助她培養信心與勇氣。

    正當蘇蘇在冷鷹堡裡四處遊蕩的當兒,,冷劍英在大廳找到了他大哥,並微笑著對他提出了這麼個不經意的問題——

    「最近老看見蘇蘇在寨裡四處晃,剛才我才碰上她,她說要到馬廄去看看馬。」

    「有沒有讓馬總管看著她?」冷劍晨放下正在擦試的長劍。「馬廄裡有幾匹剛帶回來的野馬,狂野難馴,太過靠近可能會受到傷害的。」

    「我已經交代馬總管照料她了。」冷劍英笑著回答,接著又說:「很難相信你會任她這麼在冷鷹堡裡自由來去,前幾天你才鄭重叮嚀過我和仙兒,要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提防她不是嗎?」

    冷劍晨聞言,面無表情,但這並不表示他心裡就無動於衷。對於自己一時衝動允諾了她在堡裡的行動自由他一直很後悔。那娃兒的來歷不清不楚,是善是惡全沒個底,就這麼讓她寨裡四處走動實屬不智。他是冷鷹堡的頭子,應該把弟兄們的安危擺在首位,他未經多想就答應她在此自由來去,分明是拿弟兄們的生命開玩笑。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對她,他尤其不願收回承諾,冷劍晨扯扯嘴角,記起那荒謬的一切——他為她剃掉了鬍子,陪她說話、吃早飯,答應讓她像自家人一樣自由在寨裡來去。結果呢?她眨眨眼笑了,那笑容像對著他的肚子揍了一拳,打得他又驚又喜,卻又用幾句話激起了他所有的怒氣。該死的她居然問他是誰,到頭來那個笑容以及和善的態度都不是給他冷劍晨的!

    他沒有去探究自己何以如此在乎,但他的確到現在都還在生氣。他氣她,也氣自己,氣她幹嘛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更氣自己居然無聊到為她剃掉了鬍子。

    「你認為她不具危險性了?」弟弟的問題將冷劍晨拉出憤怒的情緒。

    「這倒不是。」他搖頭否讓。

    「那麼你還准她四處晃蕩?」冷劍英揚起眉。

    「這——」冷劍晨一時之間無法回答,於是桌子一拍提高了音量。「你們都是些大男人,難道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她暫時是沒處去了,我們問不出她的來歷,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是敵人,她開口說想到外頭走走,我不答應又如何?關她個一整年嗎?」

    「說她居心不良的是你啊!大哥。」

    「我說過什麼我自己知道,用不著你來提醒!」

    「我不是想提醒你什麼,」冷劍英微笑。「只不過有幾個弟兄向我問起她的事。他們相信你所相信的,如果你認為她無害,弟兄們也會這麼認為。」

    「你這是在暗示什麼?」冷劍晨看著他。

    「沒有,我只是怕弟兄們跟我一樣無所適從。」

    「無所適從?」

    冷劍英點頭。

    「我怕他們和我一樣,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蘇蘇,就當她是個普通平凡的姑娘呢?還是像防賊防偷兒一樣防著她?」

    一陣沉默之後,冷劍晨才緩緩開口。

    冷劍英蹙眉。

    「目前看來倒還稱不上嚴重,以後我可就不敢說了。」

    「什麼意思?」

    冷劍英歎了口氣。

    「其實我覺得蘇蘇,就是那個姑娘,她看起來一點危險性也沒有,不只是我,弟兄們也全是這種想法。本來這也沒什麼不對勁,可是想起你的告誡——我不免會擔心大夥兒真會失去了戒心,惹來禍患。」

    「重點呢?你的話沒有重點嗎?」冷劍晨少了鬍子遮蓋的臉上充滿不耐。

    「既然情況如此矛盾,我們覺得她毫無危險卻又不敢信任她,這麼留她也不是,趕她走也不是,總得想法子解決不是嗎?」冷劍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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