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陳美琳
他作夢了,夢見薛紫兒離去時的一幕--就是她臉上的神情讓他驚醒,並且再地無法入睡。
是心碎,她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心碎。
她沒有哭,但他似乎能看見她的淚水無聲地滑落,在她的心裡。
長岡皇子感覺胸口一陣悶,心想既然再怎麼嘗試睡不著,乾脆就別睡了吧。
於是做下床打開冰箱拿了罐啤酒,走到窗前喝了起來。
外頭還是一片漆黑,長岡皇子可以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看見自己的臉,一張陰沉、憂鬱的臉,令他不耐地轉過身去。
他究竟還要委靡多久﹖走了個女主角可以再找,走了個女人自會有下一個出現,有什麼大不了的﹖長岡皇子這麼對自己說,但是沒有用,即使是電影地無法振作他的情緒,他就是頹廢得很,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靜下心後他不由要想,或許薛紫兒對他而言比想像中重要,所以他才會不斷想起她,想起她的笑臉,想起她生澀地接受他的親吻、他的碰觸。
是的,她總是生澀地響應他的一切動作,顯然她的性經驗和性知識相當貧乏,他卻因此更想一次又一次愛她,親自教她所有的性愛技巧和樂趣。
該死﹗她當真就這麼走出他的生命嗎?再不回來了?
長岡皇子忽然覺得呼吸困難,仰起頭將啤酒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每一天都像在苦撐。她呢?她是否和他一樣,為了不能見面而覺得度日如年﹖長岡皇子盯著茶几上的電話,幾度伸出手又縮了回來。
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他想先打電話給她?
長岡皇子碰起眼睛。
別開玩笑了,那麼丟臉的事他可做不出來。
他寒著臉撇過頭去,但是看著電視,看著窗外,看著冰箱,看著床,看遍了房裡的東西,目光最終還是會投注在電話上。
該死﹗電話是拿來看的嗎?不拿起話筒是不能用的。
長岡皇子在心裡咒罵著,幾乎被他火熱視線所穿孔的電話卻在這時候發出刺耳的鈴聲,令他倏地跳了起來,心臟撲通撲通狂亂地跳動著。
來了吧,幸而他堅持了下去,沒有抓起話筒先打電話給她。
長岡皇子刻意讓電話多響了兩聲,然而當他將話筒貼近耳朵,聽見的卻不是薛紫兒輕柔的聲音,他嘴一眠﹐啪的就把電話給掛了。
可惡﹗為什麼不打來?她為什麼不打電話來?
鈴聲又響起了,他冷冷看著電話,良久才伸手抓起話筒。
"有什麼事?"他說,聲音是冷冷的。
"倒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不過,剛才電話是怎麼回事?"宋緯濂在電話那頭問道。
"話筒不小心掉了。"
"剛好就掉在電話座上?"
即使是掛朋友電話被當場抓到,長岡皇子還是不改一慣的傲慢語氣。
"你究竟找我做什麼?"
"只是想知道你的近況。"宋緯濂道。"好一陣子沒有你的消息,連阿朔都開口問起了。"
"阿朔?"
"是呵,別看他那個樣子,事實上他對你這個老朋友還挺關心的。"
長岡皇子冷哼了聲。
"少來,我又不是不認識那傢伙。"
"又嘴硬了,你心裡其實很高興吧?"
"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老朋友是人生中難得的寶藏。"
"什麼啊﹗"長岡皇子不以為然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是真的,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麼地容忍你和阿朔?"
"喂喂喂﹗"
"殿下。"宋緯濂忽然喚他。
"怎麼了?"
"愛情是喔。"
"是什麼?"長岡皇子隨口問。
"人生難得的寶藏。"
"去你的﹗"
"你真的不在乎嗎?"宋緯濂問﹕"薛紫兒對你當真一點意義沒有﹖"
電話那頭依舊寂靜,時間久得讓宋緯濂開始擔心電話又要再一次被切斷,於是忙對著話筒說:"認真想想這個問題吧,殿下,這可是我衷心的建議,或許會嗤之以鼻,但有些東西是一但錯過就追不回的。"
"不愧是名律師,說得倒是條理分明。"長岡皇子終於開口﹐宋緯濂鬆了口氣。
"你還有心情謂侃我?"
"我是在誇獎你啊。"
"怎麼樣?你願意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嗎?"宋緯濂問。
想什麼?他這一個月來想她想的還不夠嗎?
長岡皇子悶悶地想,卻仍回答道:"知道了。"
"那好,如果你有了結論而且想找個人談談,我隨時奉陪。"
"有什麼好談的﹖你又不是心理醫生。"長岡皇子拋下這麼句話就掛了電話。
"真是﹗"宋緯濂皺眉看著手中的行動電話。"就不能客氣點嗎?我可是你人生難得的寶藏之一耶﹗"他喃喃道,露出淺淺的笑容。
第十章
結果長岡皇子遼是找上了宋緯濂,因為他數度前往薛紫兒位於山腰的住所,卻始終找不到她的人,他守株待兔了幾天,附近的人竟告訴他這屋子已空置許久。
什麼?她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嗎﹖長岡皇子非常錯愕,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消息,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他又到小屋前等候,最後甚至還破窗而入,意圖弄個清楚。
當他看見屋裡的灰塵,房間裡空無一物的衣櫃,事實才像一個石塊碰的擊中他的胸口。
是真的,她真的不在這裡了。
他楞在那裡,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思考。她是那種足不出戶的女人,走出自己熟悉的範圍就會不知所措,如果她當真離開了這個地方,他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
然後他想起薛靜文,她們是姊妹,她應該知道紫兒人在什麼地方。不過他是絕不會去找她的,他和那個暴力女的仇恨再過兩輩子都不會消失,要他向那女人低頭等世界末日吧﹗所以長岡皇子來找宋緯濂了,他和那暴力女頗有交情,或許從他那兒就能得知紫兒的消息。
"什麼?她已經不住在那裡了嗎?"結果宋緯濂的反應和他相同,一樣是瞪大了眼睛一臉愕然。
"你不知道?"長岡皇子皺起眉問。
"你問的還真奇怪,難不成薛紫兒搬家會寄帖子通知我?"
"沒有聽暴力女提起過嗎?"
宋緯濂搖頭。
"還說呢,因為你的口不擇言,她連續讓我吃了兩個星期的閉門羹。"他有些埋怨道。
"吹了?"
"沒有,我跟你可不一樣。"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嗎?"宋緯濂微笑道:"是這樣的,對於我珍視的事物,即使付出所有我會想盡辦法將其留下。"
"我難道不是這樣?"長岡皇子挑起眉,他對於想要的東西不地無所不用其極非要到手?
宋緯濂又微笑,推了推眼鏡道:"我向她道歉了,連續兩個星期送花賠不是,因為我非常重視她,為了能跟她和好我什麼都肯做,你能這樣嗎?殿下。"
長岡皇子不語,思索著自己什麼時候向什麼人道過歉,足足想了近十分鐘都沒有結果。
但那又如何呢?做錯事的人才需要道歉不是嗎?
"對她說出那樣的話,難道你到現在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宋緯濂接著問,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關切。
長岡皇子並未回答宋緯濂最後一個問題,即便薛紫兒離去前的神情令他頗為在意,他還是不承認自己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看著他的表情,宋緯濂無可奈何輕歎了聲。
"罷了,反正你就是這樣的人。"他說。
"怎麼樣才能知道她現在人在什麼地方?"長岡皇子則是問。
"只能問靜文了,但我不敢帶你去見她。"宋緯濂苦笑道:"你們一見面就像要砍了對方,我是擋不住的。"
"你替我去問不就成了。"
宋緯濂連連搖頭。
"你說我膽小無所謂,我是不會在她面前提起殿下你的。"
"咦?"長岡皇子挑高了眉怒視著他。"有沒搞搞錯啊你?"
"說我見色忘友我認了,今後如果你和靜文又發生爭執,我就必須站在她那邊一塊兒罵你了,先在這裡向你道歉,對不起,殿下。"
"我不接受。"長岡皇子鐵青著臉道:"在台灣做律師的難道連一點正義感都沒有嗎?"
"當然有,靜文就是正義的一方啊。"
"這麼說來我是惡勢力了?你這傢伙,說什麼老朋友是人生難得的珍貫,鬼才相信。"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斗了許久,最後是名律師不敵名導演,無奈地投降道:"好,好,我帶你去找靜文﹐你自個兒問她好不好?這可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我們一碰面就會吵起來的。"
"那麼你就忍著點嘛,有求於人的是你耶,殿下。"他搬出習慣用語。
就這樣,長岡皇子隨著宋緯濂來到薛靜文的住處,雖然在門口猶豫了會,最後仍板起了臉進屋裡去。
只不過是個女人,他會怕她不成﹖一進門宋緯濂便帶著歉意和薛靜文溝通著,而當她轉過頭來盯著長岡皇子,很意外的,薛靜文眼底和臉上並無忿怒和怨恨,有的只是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