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陳美琳
「我們會付租金給你。」方嵐若焦慮道。
「你們付得起一個月十萬元的租金?」
「十──十萬元?」方嵐若愣住了。她從沒想過光一個月的租金就要這麼大一筆錢。
「老實告訴你,讓王老闆拿這塊地抵債已經是筆賠錢生意,我沒道理再把它拿來做慈善事業。」
「請你再考慮一下,院裡有不少孩子,他們需要一個住的地方。」
「這個我知道,但是你提出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方嵐若感覺既憤怒又無助。抓起手提袋又站了起來。
「我早該知道沒用的。雖然你已由一個混混搖身一變成為大集團的總裁,你血液裡有的依然是冷漠和無情。是我太傻了!居然真的相信和你商量之後事情會有轉機。」她憤怒地看他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下,」司徒青鷹又開口喚住她。「我說無法接受你說的方式,並沒有說不能考慮,你也太心急了吧?」
方嵐若轉身。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希望?請你明說,我不想浪費時間和一個沒有誠意的人溝通!」
「生氣了?」司徒青鷹邪邪地笑了。「事情絕對是有希望的,只要你能接受我提出的條件。」
第二章
方嵐若感覺自己就像是鷹爪下的免子,被人殘忍地逗弄,最後仍免不了一死。這個男人富可敵國,有什麼是他想要卻得不到的?他這麼百般刁難。只因為來求他的人是她!
方嵐若終究還是轉身了。她無法就這麼離去,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眼睛教她難以割捨。想起他們即將無家可歸。她的心都要碎了。
「原來你的善心是有條件的。」她看著司徒青鷹,後者正悠閒地喝著咖啡。「說吧,要怎麼樣你才肯把那塊地繼續借給孤兒院使用?」
「坐下來喝杯咖啡吧。」司徒青鷹回答。「很香濃,只可惜有點涼了。」
「你不能直接回答我嗎?如果你的條件我們做不到,這次會面就到此結束了。」
司徒青鷹笑了。
「你這副高傲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有求於我。坐下來,讓自己冷靜點,我們才好談事情。」
一陣寂然之後,方嵐若開口問:「你是真有誠意和我談這件事,還是根本就在耍我?」
司徒青爬聳起眉,好像她的話侮辱了他。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當然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討論一下這件事。」
「逼我可不敢肯定,」方嵐若終於又坐回椅子上。「畢竟我們的關係比較像仇人。而不是朋友」
「是嗎?你是這麼想的?」司徒青鷹又扯動嘴角,那表情看起來像嘲弄,又像心痛。
「我依然恨你,如果早知道你是這個集團的總裁,我根本不會來。」
「不來找我,那些弧兒豈不是墳要餐風宿露了?」
「我和阿姨會另外再想辦法。」
「地是我的,找我就是唯一的辦法。」
方嵐若有些受不了,她蹙眉喊:「你還是這麼不可一世!」
司徒青鷹微笑,眼神竟不可思議她溫柔起來。
「你──這些年來可好?」
「托你的福。」她回答。頗訝異他突如其來的問題。
「結婚了?」
方嵐若神情一黯。
「不關你的事。」
「你結婚了嗎?」他不死心又問了一次。
「我不再愛了,這輩子我只承認一個人是我的丈夫。」她說,撇開頭不看他。
「那個人死了,嵐若。」
「別喊我的名字。」她的聲音變得冰冷。「你忘了嗎?他之所以會死,全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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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嵐若衝出了鷹集團大樓的一號會客室。她和司徒青鷹的談話因此沒有繼續下去。只有對不起阿姨和那些孩子們了。她想,今天換作是其他人來。成功的機會也許還大些,她的衝動把事情給搞砸了,還砸得非常徹底。
然而儘管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方嵐若其實並未真正後悔自己的言行。她對司徒青鷹有著那麼深的怨恨,哪可能還會卑躬屈膝乞求他賜予一點恩惠?她能做到這樣,已經是盡了全力了。
坐在搖晃不停的火車上,她眼前不斷浮現出阿姨失望的臉孔及孩子們天真無憂的笑容,感覺自己是那麼一無是處。阿姨辛苦養大了她,她卻什麼也不能替她做,那種無助感逼得她真想掉眼淚。
哭就哭吧!眼淚可以洗滌靈魂,幫助人們忘掉悲傷,而她寧可流乾眼淚也絕不會再來求那個卑鄙無情的傢伙。
她調整座椅,想閉上眼睛睡一會,奈何眼睛一閉上,黑暗中就出現司徒青鷹帶著嘲諷笑容的面孔,令她不由皺起眉,咬著牙,最後只有睜開眼睛,打消了睡覺的念頭。
老天這麼安排簡直大諷刺了,她這輩子最不願見到的人就是司徒青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樣的場合中碰頭。她心裡的傷好不容易才淡去結痂,他的出現卻扯裂了傷口,讓疼痛更加劇烈。她恨他,上天明監,她真的到死都會恨他!
「小姐,你──你沒事吧?」
鄰座的中年婦女輕拍了她的手,並以關心的眼神看著她,方嵐若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掉下眼淚。
「啊──」她忙將淚水拭去。「我沒什麼,謝謝你。」方嵐若對婦人擠出一個微笑。別再想這些了,她告訴自己。孤兒院正面臨著被拆除的危機,她此行既然毫無所獲,應該再想其他法子來解救孤兒院和那些孩童。是的,現在的她沒有時間沉溺於過去,她不應該再去想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方嵐若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回椅背上,休息吧!然後和阿姨一起面對即將來臨的困境。
風允文一腳踢開了會客室的門,驚訝地發現司徒青鷹神情疲憊地呆坐在沙發上。
「你真的還在這裡?」風允文皺起眉頭。「那個女人離開都快三個小時了,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睡回籠覺嗎?」
「滾出去。」司徒青鷹動也不動,他甚至沒有費力睜開眼睛。
風允文兩道眉聳得更高,他感覺出司徒青鷹很不對勁。
「怎麼了?老鷹,發生了什麼事嗎?」風允文非但沒有「滾出去」,反而走進會客室,並順手把門帶上。「酒還沒醒,所以頭還在痛是不是?要不要我再去替你拿藥?」
「我什麼都不要,」司徒青鷹打斯他的話。「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不行。」風允文也很乾脆。「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要是任你一個人在這兒胡思亂想,雷豹知道了會K死我的。」
「如果你繼續在這裡囉唆,我照樣會K你一頓!」司徒青鷹對他吼。
「喂,你吃了炸藥了?脾氣這麼大,我只是在表示對兄弟的一點關心裡」
「我不需要。」
「你這傢伙──」
「我說過要一個人靜一靜,你聽不懂是不是?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司徒青鷹吼道。
風允文臉色變了。
「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明知道我最討厭人家像吼黃臉婆一樣吼我!」
「吼你怎麼樣?台灣所有的黃臉婆加起來都還沒有你囉唆!」
這句話對風允文而言無異是最大的侮辱!他被拿來和女性相提並論!而且還是「那一類」的女性!他斯文秀氣的臉上不由得寫滿了怒氣。
不過,還是忍一忍吧,風允文握緊拳頭,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那傢伙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吠,他這個文明人何必跟隻狗一般見識。
對,別去想就不氣了,就這麼轉身離開,讓那不知感恩的人渣毯悶而死。這麼一來,他和雷豹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不用聽地拍桌子吼叫,也不用再安撫他反覆不定的脾氣。忍一時氣海闊天空,如果忍下這口氣可以教訓一下這個狂傲的人,為了大局,他是應該把海K他一頓的念頭抹去。
風允文咬著牙一再告誡自己:他不像雷豹和眼前這個傢伙,脫離黑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副火爆脾氣,他不一樣,他是懂得自我克制的。這是個講求文明的時代,凡事都不應該以武力來解決。
是的,是這樣沒錯,沒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說清楚,沒有什麼錯不能原諒,即使是他把他拿來跟黃臉婆相比,黃臉「婆」。
該死!這傢伙拿他跟女人比!風允文發出一蟹怒吼,縱身撲向坐在沙發上的司徒青鷹。
「雷副總裁,雷副總裁!不好了!事情不好了!」女職員喊叫著衝進雷豹的辦公室。
雷豹不悅地揚起眉。
「幹什麼大呼小叫的?沒看見我正在忙嗎?」他妖艷的私人秘書正坐在他的腿上,用肚臍眼都想得出他在忙什麼。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女職員既害羞又惶恐,懾孺地道著歉。
「現在知道了?」雷豹懶懶問道。
「啊──是!」女職員點頭。
「知道了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去忙自己的事,順便替我把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