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陳美琳
風允文皺眉。
「真找我們來喝酒啊?還以為你有事找我們談呢﹗」
「你們呢?」雷豹看看他們。「你們沒有話跟我說嗎?」
「你想談小倫的事?」不懂得拐彎抹角的司徒青鷹直接道。「嵐若跟我提過這回事,她還說小倫是當真的。」
「沁白根本就是站在小倫那一邊了。」風允文喝了口服務生送過來的啤酒。「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在煩心吧?情況很槽嗎?」
「說來聽聽也好。」司徒青鷹說:「看你這麼煩惱的樣子,事情好像不是我們以為的那麼有趣。」
「我有心理準備,你們想笑就快點笑吧﹗」雷豹也拿起酒來喝。
「該笑的時候我們自然會笑。」司徒青鷹看著他。「這不是一般所謂的『少女的迷戀』對不?嵐若一直跟我強調小倫有多認真。你知道嗎?她好像……呃……我用『愛』這個字眼你不反對吧?照嵐若的說法,小倫好像已經愛上你好些年了。」
「別傻了﹗你以為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懂得什麼愛情?我活到這把歲數都還搞不懂呢﹗真該死了﹗」雷豹煩躁地址扯頭髮。「我們有好幾年不見了,在她忽然跑進我辦公室並宣佈她是商伊倫之前,我可以說幾乎忘了還有這麼個人物存在。」
「但是她記得你不是嗎?她一到台北最先找的就是你。」風允文提醒他。
於是,雷豹想起他們重逢的那天、想起那個情人間才會有的熱吻,他的身體因想像而興奮起來,還令他感覺挫敗而且忿怒。
「別跟我討論這些無聊的事,只要告訴我該怎麼做,天知道我有幾天沒好好睡了,還真是——」雷豹發出一連串的咒罵。
「你跟小倫談過了嗎?」司徒青鷹問。
「中午時談過,但是沒有用,她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
「把自己關在房裡?」風允文擔心地問:「你就這麼由她去,難道不怕她做傻事?現在的小女孩心思很複雜的。」
「我出來前去敲過她的門,她要我滾開,還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往門上摔。」
風允文微笑。
「看樣子你是惹她生氣了。」
雷豹疲憊地歎息。
「我找你們出來不是為了談這些。」他說。「我想知道我究竟該怎麼做?她快把我逼瘋了。」
「要告訴德叔﹗﹖」司徒青鷹問。「這麼一來就可以把麻煩推還給他,父親為女兒操點心是應該的,你也用不著再苦惱,如何?」
「不行。」雷豹搖頭。「德叔會氣瘋的。小倫會挨罵,說不定還會挨打,我不喜歡這種結果。」
「那就順其自然嘛﹗」風允文道:「小倫要迷戀你就由她去,畢竟她要愛上你是她的自由,就像你也有自由同時跟多位女友交往一樣。我這麼說有沒有道理?」
司徒青鷹頗為贊同地點頭。
「阿風說的也對。就由小倫去愛你,你去愛你那些個紅粉知己,互不衝突嘛﹗如果小倫對你的情感真是年少時對愛的憧憬,時間一久自會消失,你又何必這麼煩惱?」
雷豹瞪大眼睛看著他們倆。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會這麼說,什麼順其自然?你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究竟有多嚴重你倒是說說看啊﹗你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風允文道。
雷豹頭痛了。這救他從何說起呢?他不能告訴他們小倫不像一般的小女孩,羞怯地把愛慕藏在心底,只遠遠地看著心上人就滿足。她熱切地表達她的情感,以所能想像的各種方式向他證明她的認真,令他備感威脅;更糟的是,他的自制力逐漸在潰散中,她生澀卻不作假的侵略,次次都點燃他的慾火,那股純真的氣息不斷魅惑著他,如果真如他們所建議的任事情自然發展,那將是一場不可收拾的混亂。
既然他不打算向兩位好友坦承他信心盡失,而且自制力不足,今天的談話似乎他無須再繼續下去了。雷豹於是一口氣喝光杯裡的啤酒,站起來對他們兩人說:
「順其自然是行不通的,拜託你們另外想想法子,想到了隨時通知我,我會很感激的。」說完他就離開了,沒有再看他們一眼,也忘了拿帳單至櫃檯付錢。
「這傢伙是叫我們來買單的是不是?」風允文埋怨道。「我們一杯啤酒才喝了幾口,他就站起來走人,這算什麼嘛﹗還有,他把小倫說得像個瘟神似的,太過分了﹗她只是個小女孩啊﹗會他當偶像崇拜是他的榮幸,這麼緊張做什麼?神經﹗」
「也許不是崇拜偶像這麼簡單,要不然雷豹也不會這麼煩惱了。」司徒青鷹微笑著朝風允文舉杯。「我們乾了這杯吧﹗然後就可以回家抱著老婆睡個好覺了。」
「乾脆叫雷豹來個閃電結婚如何?這麼一來小倫只好死心,事情也就解決了。」風允文說著自己都覺得荒謬,哈哈笑著舉杯去輕敲司徒青鷹的杯子。
*****
雷豹一離開啤酒屋就直接回他的住處。雖然他不想見商伊倫,只期望能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但他也明白這件事不做個了斷,他渴求的沉睡永遠都不可能到來。所以他得見那丫頭,不管她是不是睡了,他們都得再談談,逼不得已他會狠狠搖晃她,直到她真的清醒。
雷豹打開大門,恰好看見商伊倫由浴室出來,他們不約而同都停下腳步,四目相對,屋內一片沉寂。然後是商伊倫先有了動作,她切掉浴室的電燈開關,轉身往她的房間跑,雷豹則鷹即跟著反應,關上大門,並跳過茶几前去阻擋了她的去路。
「先別進去,我有話跟你說。」他站在她的房門外對她說。
無法進入房間的商伊倫只得站在他面前,但依然不肯直視他,頗然還為中午的事生氣。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她低著頭道。「而且你好像喝了不少酒,還是早點休息吧﹗晚安。」她說著想繞過他回房間去,卻讓雷豹給一把抓住。
「我是喝了酒,但是沒喝醉。」他握著她的肩,並試著讓她抬起頭來看他。「讓我們心平氣和坐下來再談談好嗎?我也很想休息,但在這種情況下我沒辦法——」就在這時候他看見她的雙眼,不禁倒抽了口氣。「你這是幹什麼?居然把一雙眼睛都哭紅了﹗」
商伊倫瞪了他一眼,撥開他的手就要走,雷豹立刻又拉住她。
「好,算我說錯話了,我向你道歉,你用不著哭成這樣,這不像你。」他說。
「不愛哭並不表示我就不會受傷。」商伊倫再一次甩開他的手。「我該睡覺了,請你別再拉著我,晚安。」
「拜託,小倫﹗」雷豹沒讓她走,以要求的語氣道:「我們談一談,在這種情況下,我沒辦法睡覺。」
「我明天就會去找房子,找到之前我會先住在小羅那裡,往後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安心睡覺了。」
「等一等﹗」雷豹又阻止她進房。「你說小羅?你打算搬去和那個姓羅的同學一塊兒住?」他堅決搖頭。「不行,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走了你才能好好睡覺,不是嗎?」
「小倫﹗」
「晚安了。」商伊倫拉開房間的門。
就這麼讓她走嗎?雷豹心裡這麼問,手腳卻已經有了動作。他一閃身文擋住她的路,接著伸手把她剛推開的門給關上。
「你搬走也解決不了問題,而且我絕不答應你搬去和男人住在一起。」雷豹對她說。
「我現在不也是和你住在一起嗎?難道你就不是男人?」
「我不一樣,我是你的長輩。」
「所以我才要搬走。」商伊倫道:「是你要我找年紀相當的男孩子玩,我已經決定聽你的話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天殺的﹗我什麼時候說過了?」雷豹咬牙低吼。「找年輕的男孩子玩?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真應該代替你爸爸好好打你一頓屁股﹗」
「就算是我老爹,也不能打我屁股,你則是一點權利也沒有。」
「哦?」雷豹的肩危險地聳起。「是嗎?我沒權利教訓你?你錯了,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有沒有權利對我而言,一點差別也沒有。怎麼樣?你要試試嗎?」
「要打我?」商伊倫哼了聲。「來啊﹗你敢的話別客氣,儘管來﹗」
「別逼我,丫頭﹗」
「要我先把褲子脫好扔在地上嗎?」
那畫面引發了雷豹另一方面的想像,太冶艷了,幾乎令他瘋狂。他生氣了,氣自己,也氣她;氣自己沒有理智,氣她總能如此不經意地撩撥他。
「收斂點——」他扳起商伊倫的下巴,寒著聲音警告她。「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傢伙,別以為我真的不敢——」他的話沒了下文,因為這麼一抬起她的臉,他看見她兩道淚痕映著昏暗的燈光隱隱發亮。「老天﹗你又哭了,你怎麼——」
雷豹手足無措,一會兒縮回自己的手不碰她,一會兒又伸手去擦拭她頰上的淚,喊了幾次她的名字,最後只能將她擁進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