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陳美琳
大家都點頭表示瞭解,沈靖瀾於是開始分配座位。
「學長、悠悠和林慶華搭我的車,其他人則搭榮哥的車,兩輛車最好能保持一些距離,以車上無線電聯絡。」
沈靖瀾話一說完大夥兒就迅速分別行動,對秦翼風和古湘凝等人而言,陶然的安危固然教他們心急,但這次行動也帶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如果不是此刻陶然生死未卜,這次出擊勢必會被視為一個絕無僅有的探險活動。
車子駛入山路爬坡而上,坐在古湘凝身旁的蘇弄影難得地開口了:
「那個發號施令的就是陶然學姊的男朋友?」她問。
「嗯。」古湘凝點頭。
「他看起來似乎不怎麼著急,女朋友被綁架了,這種事依常理應該交給警方去處理才對,他為什麼不報警?」
古湘凝轉頭看她,片刻後扯扯嘴角道:
「你知道嗎?弄影,我曾經以為他和我一樣,都是冷靜型的人。」
「是冷靜還是冷酷呢?」
蘇弄影有些不以為然。
「直到今天我才發覺我錯了。」古湘凝接著說:「他其實是屬於超級冷靜的那一種人,而且愈碰上大事他就會愈冷靜。」
「光有冷靜能救回陶然學姊嗎?」
「當然,我也質疑過他為什麼不報警?但最後我選擇跟隨他,因為陶然對警方而言只是人質、肉票,對他而言卻是心愛的女人。」古湘凝對蘇弄影笑了笑。「你放心,我見過他揍人時的樣子,那狠勁絕對是一流的。」
***
上山途中的確看見了一、兩輛車停在路邊,但經過林慶華確認後都已排除。兩輛車一前一後,保持約莫一百公尺的距離繼續沿著山路而上,慢慢地便脫離了看夜景的熱門區域,接下來有好長一段路都沒有發現任何人車,透過無線電的聯繫,可以感覺到兩輛車裡都瀰漫著低迷的氣氛。
「會不會他們根本就不在山上?」
太陽已經下山,山區逐漸籠罩在黑暗中,眼見尋獲陶然的機會愈來愈渺茫,坐在前車的林慶華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是你說看見他們開車上山的。」
坐在駕駛座的沈靖瀾瞄了他一眼。
「我是看見了,但也許他們又掉頭了呢?」林慶華嚅嚅道。
「如果真是如此,要找到他們可就難了。」後座的秦翼風憂心道。
他才說完—無線電對講機就傳來小毛的聲音。
「沈哥,小心點,前面的大轉彎處有輛深色的轎車,是我們後座的小姐拿望遠鏡瞧見的。」
望遠鏡?古湘凝?
「放慢速度,找隱蔽且不至於影響通行的地方停車。」沈靖瀾立即回覆,並轉頭問林慶華:「他們的車子是什麼顏色?」
「深藍色的吧!是一輛國產的二手車。」林慶華回答。
「沈哥,沈哥!」對講機裡又傳來小毛的聲音。「還有、還有,小姐說在距離車子不遠的地方看見微弱的燈光,也許有什麼建築物在那裡。」
這番話令大夥兒精神一振,沈靖瀾更是在車子靠邊停好後率先下了車,借了古湘凝的迷你望遠鏡朝遠處看去。果然,在隱密的樹旁隱約可以看見車子的形狀,而距離車子大約五十公尺處真的有微弱的燈光。
「學姊一定在那裡,對不對?」秦悠悠焦慮地問,雙手不自覺在胸前合十。
沈靖瀾放下望遠鏡對圍成一圈的其他人說:
「我和榮哥先去確定一下,其他的人就在這裡等,千萬不能走開,知道了嗎?」
這回沒有任何異議,大家全都點了頭,即使是蘇弄影也一樣。
「那麼榮哥,我們走吧!這裡就暫時交給小毛照料了。」
「記得探了消息就回來,沈哥,可不能丟下我們自個兒去冒險啊!」小毛說。
「放心,就算沈哥想衝過去,我也會攔著他的。」
榮哥拍拍胸脯道,一旁的沈靖瀾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然後,帶著手電筒和古湘擬的迷你望遠鏡,沈靖瀾和榮哥小心翼翼地朝隱藏在暗處的車子靠近,在確認過車子裡並沒有人之後,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以更為謹慎的態度走入被雜草掩沒的小徑,朝著那抹明滅不定的燈光前進。
***
「這女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在廢棄的工寮裡,綽號狗子的男人不耐煩地問。「一下車就昏沉沉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最後竟然還砰的一聲癱在地上,搞什麼嘛?」
「她在發燒。」另一個叫大黑的這麼說。「真是見鬼了!肉要居然在這時候生病,而且看起來還病得不輕,大半時間都在昏睡,偶爾睜開眼睛又喃喃自語不曉得在說些什麼,真是——」
「不會是假裝的吧?」
狗子朝陶然睡的破床看了一眼。
大黑搖頭。
「我摸過她的額頭,燙得很。」
「不要緊嗎?臉紅通通的,呼吸也很急促的樣子。」
「拜託!」大黑嚷著。「我們綁人是要贖款耶!難不成還得開車下山去請個醫生上來替她看病?」
「但她一上山就是這副樣子,連她家裡的電話都問不出來,還談什麼贖款?」
狗子煩躁地撥撥頭髮。
「真他媽的倒楣!」
「或者我們乾脆放棄她再另外找對象。」
「你說什麼傻話?」大黑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才逮住她的,你以為抓個人質這麼容易?」
「那你說該怎麼辦?在這裡傻傻地等她醒來嗎?」狗子皺眉問。
「總之今晚先觀察看看,找塊布弄濕了攔在她額頭上,能退燒也說不定。」
「如果沒用呢?」狗子頗為擔心。「萬一錢沒拿到她就掛了,那豈不是——」
「去你的!感冒而已死得了人嗎?」大黑雖這麼說,神情看起來卻也不是那麼無動於衷。
「不然還有個方法,大黑,依照約定把她交給林慶華,拿了兩萬塊我們就走人。」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大黑怒聲嚷。「兩萬塊能幹什麼?不是說好狠狠撈一筆的嗎?你該不會是想臨陣脫逃吧?真是這樣我可不會饒你。」
「我知道啦!」狗子又摸摸陶然的額頭,發覺她的熱度有增無減,於是脫下自己的上衣,示意大黑倒一些他們買來的礦泉水在衣服上,然後將濕衣服數在陶然的額頭上。「這些水不夠冰,能退燒嗎?」
「也只能試試了,到了明天還不行的話再下山去買些退燒藥。」大黑說著忿忿地踢了破舊的椅子一腳。「真他媽的倒楣,例楣透了!」
***
確認了要找的人就在這廢棄的工寮裡,沈靖瀾稍稍鬆了口氣,但聽見他們的談話後,看見陶然失去意識地躺在那裡,他有破門而入的強烈衝動。
「忍一忍,沈哥。」榮哥拉住他低聲道:「先回小毛那兒去,大家商量商量該怎麼行動。」
「不,陶然病了,不能再拖下去,我也不想分心顧慮他們的安危,對方只有兩個人,我們兩個搞定他們吧!」沈靖欄也低聲回答。
「小毛會揍我的。」
雖然這麼說,榮哥還是點了點頭,畢竟他們早知道這兩個人不是什麼大角色,而他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幹一架了,手可癢得很。
「那麼等會你就發出聲音將他們引出工寮,然後——」沈靖瀾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驚呼,聽起來像是秦悠悠。「該死!不是要他們待在那兒別亂闖嗎?」
顯然工寮裡的人也聽見了聲響,微弱的燈光忽然間就熄滅了。沈靖瀾轉過頭示意小毛一行人蹲下身子並噤聲,四周霎時一片寂靜,只聽得見風呼呼吹過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沈靖瀾看見工寮的門慢慢地打開,有個人探頭出來朝四處看了看,幸而今晚月色不明!他們又都躲進小徑旁有半個腰高的野草堆中,總算成功地躲過那兩道搜索的目光。
然而這只是暫時的,那人並未因此就鬆懈下來,他打開門小心地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根木棒,開始在草叢裡東敲敲西弄弄的。
不能再躲了,沈靖瀾心想,再這麼躲下去遲早會被發現,倒不如攻他個出其不意,機會還大些。
主意一打定,沈靖瀾轉頭對榮哥使了個眼色,兩人很有默契地默數到三,一塊兒從左後方躍起並撲向那人。
狗子悶哼一聲被擔倒在地,榮哥扳住他的手,沈靖瀾則日正迎面給了他一記狠拳。挨了一拳的狗子抬起腳踢向他,沈靖瀾閃身躲開了,又一拳擊向他的腹部,在他下巴上也補了一拳,狗子終於失去知覺癱在榮哥身上。
「這麼快就搞走了,我還沒有開始發威呢!」
榮哥笑著低聲說,後頭的秦翼風等人則站起來預備要歡呼,沈靖瀾忙揮揮手要他們蹲下。
然而此刻再怎麼安靜似乎也來不及了,方纔的打鬥明顯地已經驚動了工寮裡的大黑,他拿出預藏的西瓜刀,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狗子!狗子!」
大黑喚著同夥兄弟的名字,但是沒有聽見任何回應,這使得他更加懷疑外頭出了事,在一陣遲疑和思索之後,大黑又退回工寮裡並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