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陳美琳
「不吃藥也不行啊!」
「我已經買了感冒藥了。」陶然扯著謊。
「真的不要緊嗎?」沈靖瀾依然擔心。「還是見個面吧!讓我看看你。」
「不好啦!」陶然立刻就說。「人家現在眼睛鼻子都紅通通的。」
「那又怎麼樣呢?」
「醜死了!我哪有臉見你?」
「你——」沈靖瀾哭笑不得,歎息一聲道:「難不成你在感冒痊癒前都不見我?」
「至少在外表恢復原狀前不準備見你。」
「喂!」
「我打算用盡偏方在這兩天內治好感冒,你等著瞧吧!」
「但是你室友們都不在,你一個人——我看你乾脆到我家裡,我可以——」
「不行,不行!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現在沒臉見你。」除非他那張臉能變得「普通尋常」些。「好了,我應該讓喉嚨好好休息,改天再聊吧!拜拜!」
陶然不等沈靖瀾回笞就掛斷電話,看看表發覺時針已經指在八的位署,忙衝出寢室到校外買東西去了。
***
結果陶然既沒有吃東西也沒有買藥。
她才出校門口就讓人給摀住了嘴拉往一旁,原本她還以為是沈靖瀾故意和她開玩笑,直到一塊布蒙上她的眼睛,另一塊布塞進她的嘴裡,然後硬被帶上了車,陶然才驚覺到事情不對勁。
這個——這個難道就是報紙社會版經常看見的綁票事件?
她被綁架了嗎?陶然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她又不是什麼富商的女兒,她老爸不過是經營一家擁有十幾位員工的小公司,在經濟或任何方面都談不上什麼知名度,一家人的生活就算比小康好些,但絕對稱不上富裕,綁匪若是為了贖金鋌而走險,找上她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胡思亂想了一大堆,陶然發覺自己的手在發抖,如果不是嘴被塞住手被綁住,她一定會發出可怕的尖叫並且拚命掙扎。
然而既然情況已經是如此,陶然也不斷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雖然她的手冰冷且抖個不停,但她試著靜下來聆聽週遭的聲音,希望能知道抓她的是誰,還有他們為什麼抓她。
「這娃兒不錯哦!既不哭也不鬧的。」
她旁邊的人這麼說。
「搞不好早已經嚇昏了。」
這聲音則從駕駛座傳來。
笑聲仍分別由駕駛座及她身旁傳來,所以陶然猜測綁架她的大概有兩個人,而繼續聽著他們的對話,始終不間第三者的聲音介入,陶然愈來愈肯定與她同車的就只有這兩名男子。
但她也察覺了這兩人非常謹慎,他們對綁架她這件事絕口不提,一路上儘管時有談話,但從不曾喊過彼此的名字。對於這點陶然可以說是心存感謝,聽說不知道綁匪的長相和名字,被撕票的可能性便會相對地降低。
陶然更加專注於週遭的動靜,她注意到車子行駛的路線和往常不同,雖然眼睛被蒙住了什麼也看不到,她卻能感覺到車子並非朝山下駛去,相反地有往山上爬坡的吃力味道。
陶然的心往下沉,畢竟對她而言,下了山進入市區的話,她能留下線索或獲救的機會都比較多,反過來若是再往上進入深山,那可就真是孤立無援九死一生了。
手可以動的話真想推推眼鏡,但一想起眼鏡在被蒙上眼睛時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陶然真有放聲大哭的衝動;就算死也要戴著眼鏡死,她真想對那兩個混蛋這麼喊。
下午和湘凝一道搭車回家去就好了,現在也不會落得這麼淒慘,如果不是這來的太不是時候的流行性感冒,她此時正在家中和老媽坐在沙發上,邊吃零嘴邊看無聊的綜藝節目。
這下子可好—她還沒有機會盡為人子女的孝道就要死了,而且托這連續假日的福,也許要到星期二才會有人發現她失蹤了,到時候她會是什麼樣子?一具沒有戴眼鏡的死屍?
這時候沈靖瀾的影像浮現在腦中,教她心裡充滿了悔恨。能再見他一面就好了,早知道這麼一出校門就再也回不去,應該答應他來找她的,管他什麼紅眼睛紅鼻子,一碰面她就要抱住他,一定要緊緊地抱住他,再也不鬆手。
陶然感覺頭愈來愈重,喉嚨也愈來愈疼!但這些苦和她此刻的情況比起來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她靠著椅背,想起好友和學妹,想起豐富了她年輕生命的每一個人,想起相聚時那些美好時光,陶然流淚了,她不想失去這一切,真的不想……
***
星期天傍晚,沈靖瀾從他的居處回到學校宿舍,正想再撥通電話給陶然,就有個學長來敲他的門,告訴他宿舍外頭有個女孩子找他。
以為來的是陶然,沈靖瀾三、兩步便跑出宿舍,卻意外地看見古湘凝站在樹下。
「是你?」沈靖瀾非常詫異,還轉頭看了看四周。「你一個人來嗎?陶然呢?」他問。
和往常不同,古湘凝顯然無意和沈靖瀾來場唇槍舌戰,直接地說出來意。
「我是為了陶然的事而來,能不能找個地方談談?」
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沈靖瀾點點頭。
「到學校的福利社去吧!因為是連續假日,應該沒什麼人。」
兩個人於是在福利社找了個靠窗的位署坐下,什麼飲料也沒買就開始了談話。
「陶然不見了。」古湘凝劈頭就是一句。
「不見了?」沈靖瀾蹙眉。「你說她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不見了就是不見了。」古湘凝有點煩躁。「因為陶然感冒了,寢室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我有點擔心,從昨天晚上九點就開始打電話給她,但一直沒有人接。十一點宿舍關門後我撥電話到對面寢室,要她們替我去看看陶然的情況,我怕她是吃了感冒藥昏睡了,所以才聽不見電話鈴響。」
「然後呢?」沈靖瀾問。
「寢室的門鎖著,怎麼敲也沒有人回答,向舍監借了鑰匙來開門,發現寢室亮著燈,但沒有陶然的影子。」
「浴室和洗手間呢?找過沒有?」
「找過了,她根本就不在宿舍。」
「但昨天晚上我還跟她通過電話的,大概是八點鐘左右,她鼻音很濃,像病的不輕。」
「她有各種的感冒症狀,癱在床上動都懶得動一下,你說她會上哪兒去?」
「會不會她又改變主意回家去了?」
古湘凝搖頭。
「我打過電話,她沒回家。」
「那麼——還有什麼她可能去的地方嗎?」
「我想不出來,所以來找你。」古湘凝對他說:「今天一早我就搭車回學校,我覺得很不安。」
「直到現在都沒有她的消息嗎?」沈靖瀾不斷地命令自己冷靜,也許她只是去找其他的朋友,順道留在那兒過夜,但——這朋友是男是女?為什麼連古湘凝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沒有留言嗎?寢室裡。」
「我不知道找了幾次,什麼也沒有。」古湘凝把臉理進雙手中。「我來找你其實是抱著最後的希望,我希望能聽見你說陶然其實是和你在一起。」
「我?可是——」
「你看這個。」古湘凝取出一個東西擱在桌上。
「這——這不是陶然的眼鏡嗎?」沈靖瀾伸手輕觸眼鏡,發覺鏡片上有幾道裂痕。
「我回學校時在校門口發現的。」古湘凝說。「陶然是到哪裡都戴著它的,沒有眼鏡她就跟瞎子沒有兩樣,能上哪兒去?」
「你的意思是——」
「這眼鏡被扔在校門外,鏡片上都是裂痕,陶然一定出事了,你也是這麼想的不是嗎?」古湘凝握拳喊道。
「冷靜點。」沈靖瀾對她說,深藍色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波濤。「陶然認為我們倆具有極端的鎮靜因子,就讓我們一塊來想想該如何將她找回來。」
***
因為陶然失蹤的時間並不算長,此時到警察局報案似乎也不能促使警方展開立即的行動,所以沈靖瀾和古湘凝商討後決定暫時不報案,陶然家中也暫不通知,他們給自己擬了個時間,今天晚上,到了晚上還沒有消息的話便作最壞的打算。
「去問問你們的大門警衛吧!看他是否注意到陶然昨晚幾時外出,有沒有回來。」沈靖瀾道。
「雖然不太可能有確切的答案,不過也只好試試了。」古湘凝回答。
「那麼走吧!我送你回學校去,順便到你撿到眼鏡的地方再查看一下。」
「嗯。」
兩個人於是站起來準備朝外走,就在這時候看見林慶華神色慌張地衝進來,在環顧了福利社一周後直接走向他們。
「到外頭來,我有事跟你說。」
他這話是對著沈靖瀾說的,而沈靖瀾聽了隨即閃現某個想法。
「是陶然的事?」他問。
林慶華點點頭。
「你把陶然怎麼了?」
古湘凝閒言隨即上前一步質問,被沈靖瀾一把拉住。
「別急,先聽聽他怎麼說。」
「到外頭說吧!你要揍我也比較方便。」林慶華哭喪著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