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陳美琳
「我們沒做過「那件事」,宋先生。」
簡直是平地一聲雷,宋觀浪也靜了幾秒鐘。「沒……沒做過?你剛剛明明說了,我把你推倒在床上,對你又親又摸的,還撕扯你的衣服,是你自己說的,你說我很壞,什麼都做過了不是嗎?」他愈說聲音愈大,心跳也在加速中。
「你是除了「那件事」之外,其它的什麼都做了。」
「那你就該解釋清楚,不管是誰聽兒你那麼說都會誤會的。」
蘇弄影聞言瞇起了眼睛。
「你好像鬆了口氣是吧?聽說我們沒做過那件事居然反過來指責我,怎麼?沒做那件事是我的錯嗎?」她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意思我很清楚,原本正因為欺負了弟弟的女朋友而良心不安,這下子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強暴犯,覺得沉冤得雪了吧?只要最後那件事沒做,之前怎麼樣都無關緊要,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等一等,蘇小姐……」
「叫我弄影就行了。」蘇弄影站起來。「對男人而言是這樣子的嗎?重點就在於有沒有做那件事,聽起來實在教人生氣。」
宋關浪站起來想說些什麼,蘇弄影卻手一伸推他坐了回去。
「對女人來說可就不是那麼簡單,就算我最後逃過了一劫,沒有遭到強暴,但你之前的行為在我看來跟強暴沒有什麼不同,我想忘了那些事,真的很想,忘了衣服被扯開、忘了你的嘴和手在我肌膚上遊走。我花了很多時間和精神努力去遺忘,但你不斷出現在我眼前,不斷問著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逼得我不得不去回想當時的情景。」
她看著他繼續道:
「你或許不知道,你是第一個那麼對我的男人。我幾乎不認識你,你卻吻我、撫摸我,扯開我的衣服對我——」宋觀浪站起來摀住她的嘴。
「為什麼?為什麼我是第一個?」他詫異地問,「你不是有男朋友嗎?阿濤他?」
她拉開他的手。
「男朋友也得看交情深淺,我和令弟恰巧尚未發展到那種程度。」無視於宋觀浪的震驚,蘇弄影接著說:「你應該慶幸我不是那種傳統內向的女性,否則初吻被一個認識兩天的人奪走,還被扯開衣服吃足了豆腐,連清白都差點不保,換了是別人……換了是別人的話……」
「你……」宋觀浪的聲音出現了慌張和不穩。「你……別這樣嘛,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我……」
「誰哭了?」
宋觀浪伸手輕觸她的臉頰。
「偌,你這不就是在哭嗎?」他舉起濕潤的手指對她說。
這時候蘇弄影才發覺自己真的掉了眼淚。她沉默了,因為驚訝及錯愕。
為什麼會哭?為什麼會覺得委屈?她問自己,卻沒有答案,而打從那天壓抑至今的情緒卻彷彿因此有了宣洩管道,隨著淚水不停地滑落。
「喂,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宋觀浪開始手足無措,兩手在空中揮了半天,不知道該住哪兒放,最後他輕輕拉過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裡。
「別哭,求求你別哭了,是我的錯,我很清楚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說。
蘇弄影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會乖乖待在他懷裡,但不斷落淚的她似乎變得脆弱,極需要一個可供依靠的強壯肩膀。
「我還是處女,所以你一點錯也沒有。」好奇怪,她眼淚掉個不停,聲音卻能如此平靜。
「別這麼說,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他將她擁得更緊。「是價值觀的差異吧,女人重視的東西男人未必會在意。」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你在意什麼呢?後悔不該酒後亂性,侵犯了弟弟的女朋友。覺得對不起他,為此而愧疚不已?」
「你快別這麼說,是我對不起你。我們沒有……你還是處女是不幸中的大幸,我是這麼想的,並不是要推卸責任。」
「是嗎?」
「本來就是。」
「那麼你想想辦法吧。」
「又怎麼了?」
蘇弄影指指自己的眼睛:
「我不想再哭了,怎麼樣才能停不來?」
兩人又坐回椅子上,在宋關浪用完一包面紙之後,蘇弄影的淚水總算停了不來,她又恢復了原來的面無表情,他則是大大鬆了口氣。
她也會哭,他可是讓她嚇得慌了手腳。由此就能看出那天他雖是及時煞車未鑄成大錯,但對地依舊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是的,不論結果為何,他終究是難辭其咎。
「我再次為吼大的事向你道歉,非常誠心地道歉,希空你能原諒我。」宋觀浪低著頭對她說。
蘇弄影轉頭看了他一眼。
「只不過是喝了一杯啤酒,又不是春藥,為什麼會突然獸性大發?套句書裡經常看見的話,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女人了?」
宋觀浪瞪大雙眼看著她,黝黑的臉上又泛起紅潮。
「你怎麼能輕輕鬆鬆說出這種話來?」他問。
「我說的話比你做的事下流嗎?」宋觀浪無言以對。
「怎麼樣?是不是太久沒抱女人了?」蘇弄影重提舊話,「你……我沒有必要跟你討論這種問題。」他紅著臉撇過頭去,「之前你還堅持耍我描述那天晚上的實況,現在卻說沒有必要跟我討論這種問題,太狡詐了你。」蘇弄影冷冷道。
「這……這是不同的事情——」他苦著臉回答。
「哪裡不同?」
宋觀浪又無言以對。
「究竟是多久?」蘇弄影繼績逼問。
「啊?」
「多久沒有女人了?」她轉頭看他。「一個星期嗎?」
宋關浪再次紅著臉撇過頭去。
「那麼是兩個星期了?」蘇弄影探過頭去,宋關浪只得把頭再住後轉。
「一個月?」由於一直無法看見他的臉,蘇弄影乾脆站了起來,跟著他的頭轉動,「三個月?半年?難不成有一年了?」
「拜託!」已經到了極限,他的頸子再也無法往後轉了。「別再問了,這種事情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是你情慾爆發下的受害者,怎麼會沒有關係?」
「才不是什麼情慾爆發,你——」
「你醉了,我才是對實況一清二楚的人。」
宋觀浪閉上眼睛歎氣。
「我已經一再道歉了,你究竟還要我怎麼樣?」他說。
「又不是要你切腹,只是要你回答個問題而已。」
宋觀浪看了看她,還是只能紅著臉撇過頭。
「我忘了。」他說。
「什麼嘛。」蘇弄影蹙眉。
「怎麼可能刻意去記那種事情?早就已經忘了。」宋觀浪一直沒有將頭轉回來。
蘇弄影聞言,沉默良久,然後開口道:
「你的記性這麼差,跟你同床共枕的女人未免太可憐了。」
「可憐什麼?幾年以前的事情了,誰還會記得?」宋關浪終於忍不住朝著她喊。
「幾年?」瞪大雙眼的蘇弄影喃喃道:「你已經好幾年沒有性生活了嗎?怎麼可能?很多書上都寫著男人是情慾的動物,性對他們而言是不可缺少的……」
「你說夠了沒有?瘋女人。」惱羞成怒的宋關浪站起來:「雖然我酒後亂性對你多所冒犯,那也不代表你就有權利這麼探人隱私。」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怒氣蘇弄影並不害怕,只是有些訝異。
「原來你也會發脾氣的。」她說。「讓人這麼尷尬,你覺得很開心嗎?」宋關浪轉身背對她。
蘇弄影看著他的背影,半晌後道:
「這樣就尷尬了?那時候你還拉著找的手去摸——」她忽然停了下來,久等不見下文的宋關浪則回頭看她。
「我去買東西了。」數秒之後,蘇弄影說的卻是這句話,然後她就直接走向大門。
「等等!」宋關浪拉住她。「你話不要說一半,那時候我還做了什麼?你說我拉著你的手去摸——」他盯著她,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那個地方……」蘇弄影將視線住下移,「聽說用力踢它的話會疼死人的。你該慶幸我是慈悲的佛教徒。」她說著甩開他的手跑了。
宋觀浪足足在原地愣了三分鐘。他反覆思索,終於確定她說的就是他所想的,不由呻吟著閉上眼睛,頹然地坐回椅子上。
他真的做了那種事嗎?他真的拉著她的手強迫她去碰他的——天!就算是醉死了或就算是好幾年沒有性生活,做出這種變態的事根本就是天理不容、死有餘辜。
是啊!他為什麼不乾脆死掉算了?好不容易脫離了「強暴犯」的陰影,這會兒又成了「變態狂」,怎麼會這樣呢?他從不知道自己個性裡有這陰暗的一面,是不是該找個心理醫師好好談一談?
時間在他的自我厭惡中一分一秒過去,等他記起這不是呆坐的時候,才去追已不見蹤影的蘇弄影。
宋觀浪有點慌,但隨即就想起她說要去買東西。而在距離此處不遠就有家便利超商,她一定去了那裡吧,他邁開腳步朝那兒跑去,到達超商門口時恰巧碰見她提著一袋東西走出來。
他稍微調整了呼吸並走向地,蘇弄影卻是不等他開口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