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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文 / 陳美琳

    「那麼只有淪為洩慾的工具,整天在床上工作了,當然也可能是在客廳地板、陽台上或是浴室裡--」她的話被電話那頭傳來的尖叫聲打斷。

    「不過這也還算不幸中的大幸啦。」尖叫停止後蘇弄影繼續道,結果使得尖叫聲再起。

    不會吧?還有更不幸的?」秦悠悠像要哭了。「淪落風塵你聽過吧?」

    「做--做妓女嗎?」「沒錯,說不定還能遠度重洋賺外國人的錢。」

    日劇裡女高中生從事援助交易的畫面一幕幕在腦中掠過,轉眼間秦悠悠已經是淚水盈眶。

    「我不要,弄影,我不要離開台灣啦!」她嗚咽道。

    「那你就在台灣『賣』啊。」蘇弄影閉了閉眼睛。「你究竟弄懂重點沒有?都一把年紀了,有點危機意識好不好?人家說要給你工作你就樂昏了頭,像你這種人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妳不要老咒我死嘛。」秦悠悠幽幽道。

    蘇弄影歎息,今天她似乎就只能歎息。

    「算了,你先到我這裡來,我們再談吧。」她說。

    電話那頭靜了好一會,然後秦悠悠以極低的聲音道:「這個……我現在走不了耶。」蘇弄影聞言瞇起了眼睛問:「你說走不了是什麼意思?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在…我在他家裡,因為他說會供我吃住--」

    這回即使是一缸子咖啡也不能讓蘇弄影冷靜了,她站了起來,咬牙切齒朝著話筒喊:「你被賣到非洲去吧,我不管你了!」秦悠悠一聽嚇壞了。

    「不要啊!弄影,妳不要不管我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苦苦哀求。

    「如果我哪天失手把你掐死了也絕對不是故意的。」蘇弄影說著又灌了一大口咖啡,忍著越來越劇烈的頭痛問:「你被囚禁了嗎?對方怎麼肯讓你打電話?」

    「他睡著了。」

    「睡、著、了?」蘇弄影的聲音變得尖銳,連宋觀浪都忍不住從廚房探出頭來關切。「蠢女人,你可別告訴我他就睡在你旁邊。」

    「他睡在我身上。」「什麼?!」蘇弄影吼。

    「他壓著我,所以我才走不開。怎麼辦?弄影,他好重耶!」

    第二章

    見蘇弄影鐵青著臉掛了電話,宋觀浪帶著笑來到她身旁。

    「怎麼了?從沒見你發過這麼大脾氣。」他問。

    「悠悠要結婚了,你把紅包準備好。」蘇弄影沒好氣道,之後又喝光了杯裡的咖啡,才準備要再倒,杯子已經讓宋觀浪搶先一步取走。

    「別再喝了,咖啡跟酒一樣,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他擱下杯子,站在她身後以恰到好處的力道為她按摩。「悠悠要結婚是好事啊,你為什麼不開心?」

    「才不是好事。」閉上眼睛,蘇弄影發出享受的輕歎,然後將今天從早到剛才所受到的騷擾與驚嚇大略說給宋觀浪聽。「那個笨女人被一個壓根兒就稱不上認識的男人給睡了,簡直要氣死我!問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居然說她不是很清楚,然後似乎她『身上』的男人醒了,她就把電話給掛了。」

    「別氣,別氣。」宋觀浪揉捏著她的肩。「我再也不理她了。」

    宋觀浪微笑,他這個個性獨特的女友總是這麼說,卻又每每做不到。

    「悠悠要結婚的事是開玩笑的吧?」他問。

    「我是打算來個抓奸在床,然後逼著那男的娶她,那個笨女人現在變成了『浪蕩』

    的笨女人,要把她嫁出去只怕是難如登天了。」

    「抓奸?浪蕩?你用的詞彙也太聳動了吧?」宋觀浪修長的手指移往她的太陽穴。

    「現在怎麼辦?悠悠那裡不要緊嗎?」

    「要不要緊很難說,問題是我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呢?」蘇弄影仰頭看他。「要報警嗎?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宋觀浪想了想道:「無憑無據,警方也不見得會受理。」

    「所以我才頭大。」蘇弄影歎氣。

    「不如再等一等,也許悠悠會再跟你聯絡。」

    「她最好一輩子都別再跟我聯絡。」宋觀浪微笑。

    「你不過是嘴硬罷了。」他說。

    蘇弄影抬頭白了他一眼,卻被他趁機偷著了個吻。

    「結婚吧,弄影。」宋觀浪懇求道。「那個男人不過和悠悠同睡了一晚就可以娶她,我們都一起睡了這麼久──」

    他話沒說完便悶哼了聲,因為蘇弄影的手肘不怎麼留情地撞上了他的腹部。

    ***

    高崎朔沒睜開眼睛就知道自己身下有個女人,他原本完全放鬆的身軀因此而變得緊繃。

    他有女人,和她們在床上恣意歡愛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他從不留宿任何一個女人家裡,更不會將她們帶回自己的住處。他會在女人身旁睡著,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才會發生的事情。

    高崎朔一再回想,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就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找了女人,而如果不睜開眼睛,他根本連自己找了哪一個女人都不知道。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躺在他身下的又是哪個貪婪的女人?

    高崎朔倏地睜開眼睛,盯著秦悠悠看,良久後以極冷的聲音問:「你是什麼東西?」「我?」秦悠悠喘口氣。「我是人耶!」她說。

    高崎朔瞇起眼睛。

    「誰讓你進來的?」居然能進他的住處,而且還爬上他的床,這女人可不簡單。

    秦悠悠聞言,詫異地眨眨眼。

    「你──是你帶我回來的,你忘了嗎?」她說。高崎朔嗤笑一聲。

    「要說謊也編個像樣點的,我怎麼會帶你這樣的女人回來?」

    「我這樣的──」秦悠悠皺眉。「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這男人的話聽起來有點熟……對了,像弄影,肯定是在挖苦她。

    「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高崎朔撐起身子,又把她給徹底打量了一番。

    「那就說清楚點吧,我對未成年的高中女生沒什麼興趣,就算是喝個爛醉也──」

    他忽然停了下來,有個模糊的畫面閃過高崎朔隱隱作痛的腦袋。

    酒?難不成他真喝醉了?

    不會的,高崎朔隨即否決了這個可能性。前天晚上他雖和好友聊了一整夜,但絕對是滴酒未沾,又如何會醉呢?

    他起身坐好,發覺頭痛加劇,不好的預感就這麼竄了出來。

    頭痛、作嘔、對之前的事情毫無印象,這……這怎麼都像是宿醉的症狀。問題是,他究竟見鬼的什麼時候喝了酒?

    「喂!」見他久久不語,秦悠悠忍不住開口道:「你用不著自責,我不是什麼高中女生。」

    「什麼!?」高崎朔嚷,隨即捧著太陽穴低吟。「你是國中生?」

    即使是秦悠悠也感覺自已受到了侮辱。她雖然個子小了點,胸部平了點,樣子不夠成熟嫵媚,但和國中生絕對是有距離的,如果她被誤認為是國中生,那麼她的高中三年、專校三年,還有離開學校這些年到哪兒去了呢?平空消失了嗎?

    「你太過分了,我才不是國中生!」高崎朔閉上眼睛。

    「天!別告訴我你其實是小學生。」

    這……這真是奇恥大辱!秦悠悠深吸了口氣,正想強烈表達她的不滿,一旁的電話鈐刺耳地響起了。

    「該死!」高崎朔邊咒罵邊抓起話筒,秦悠悠只得暫時壓下滿心的怨氣,爬下床上廁所去了。被那傢伙困在身下一整個晚上,她──她好急啊!

    終於排出多餘水分的秦悠悠鬆了口氣。她坐在馬桶上左右張望,發現這浴室竟然比她租來的小房子還要大上一些。

    她是即將流落街頭的可憐弱女子,那傢伙卻坐擁這麼大個浴室,這世界實在太不公平了。

    秦悠悠邊嘀咕邊簡單梳洗了下,整了整及肩的直髮後又回到有著張大床的臥室裡。

    高崎朔已經掛斷電話,此時正閉著眼睛坐在單人沙發上,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看著這樣的他,秦悠悠方才在浴室裡刻意培養出來的怒意竟莫名消失了。

    可是為什麼呢?她不懂。這男人說她是國小學生那,她應該很生氣很生氣的不是嗎?

    盯著那張刀鑿般完美的男性臉龐,秦悠悠有些癡了。她眨了眨眼,視線像被釘住似的,就是無法從沙發上的身影拉開。

    這世界果然不公平。有她這種被誤認為是小學生的女人,也有躺在那裡動也不動就像張圖畫的男人;而漂亮的人,就算做錯了事也很容易就被原諒吧?她不也這麼輕易就饒過他了嗎?

    真是好看的男人啊,她不由得想,即使是臉色有些鐵青還是個美人。

    「你看什麼?」高崎朔忽然張開眼睛並冷聲問,這才讓秦悠悠回過神來。

    她眨眨眼後回答:「我在看你。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美?」

    高崎朔瞪了她一眼當作回答,之後起身走進浴室。

    被瞪了一眼的秦悠悠有些納悶。她明明是在誇讚他,卻好像惹他生氣了。沒有人說過他美嗎?難道她的審美觀跟別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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