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朱拾夜
不假思索,她縱身躍入不淺的池塘裡。
雖然有傷在身。又不吃不喝的走了好久的路,但她仍努力的將小女孩給拖到了池塘邊,讓站在池塘邊的老人家將不停哭泣的小女孩給拉上去,而她自己則是用盡力氣,在被拖上池塘邊後,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經換上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了。
後來她才知道,抱她回來的是後來趕到的小女孩的父親,也就是陳曄文。
他是個鰥夫,平日因工作的緣故,便將女兒托給年邁的父母親照顧,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幸好月夕剛好路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陳家兩者知道月夕正在找住的地方時,便熱心的招呼她住了。陳曄文更以想讓父母親享清褔,所以願意僱請她代為照顧綺綺為理由,懇求她留下。
在一家老老少少的挽留聲中,月夕就這麼留下來了,並告訴他們她叫於望月。
因為她知道谷家人一定會尋找她。
一天,她看見陳奶奶在幫綺綺剪頭髮,便上前請陳奶奶也幫她將長髮剪去。
雖然捨不得她這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但陳奶奶還是邊唸邊為她剪了個齊肩的髮型。
月夕也買了條廉價絲巾,圍在自己的頸子上,遮住血紅胎記。在這炎熱的天氣,她在頸間綁條絲巾的做法,雖然好看,但仍引來不少側目。
總比被認出來的好。月夕想。
「為什麼遮住脖子呢?」某日,陳爺爺不解的問,「你那胎記可是吉祥的象徵呀,遮住了多可惜。」「吉祥?」這說法是月夕頭一次聽說,為什麼換了一個地方,她的「惡鬼烙印」就變成吉祥的了呢?
「是呀,很少看到形狀像朵魟花般的美麗胎記,就跟你的人一樣,漂亮又善良。」陳爺爺和藹的說。
「不,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是第二個說她的胎記像紅花的人。月夕想起谷貫中,臉色不禁黯然。
「誰說不是?你如果不是個好女孩,怎麼會看到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溺水,就想也不想的跳下池塘去救她呢?更何況當時你的身體狀況並不好呀。」月夕搖搖頭,「任何會游泳的人經過,都會做跟我一樣的事的。」「那為何那天經過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呢?」老人笑咪咪的反問。
他問住了月夕,她從沒想過這種問題。
「任何事的發生都是冥冥中的定數,對我們來說,你是救了我小孫女的恩人,所以我才會說你頸子上的那朵紅花是吉祥的象徵呀。」是嗎?月夕迷惑了。
當年,只因為村子裡一名老婆婆的一句話,就讓她背負了十幾年的唾棄與咒罵,現在她只不過救了名小女孩,就被陳爺爺視為吉祥的象徵……她這胎記真的是毫無意義的嗎?那她背負了十幾年的罪惡感,又算什麼呢?
不管月夕如何困惑,日子還是在綺綺和兩位老人家的陪伴下,清淡愉快的過去了,直到陳曄文突然打電話回家找她幫忙的這天為止。
她完全沒料到谷貫中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她。
「綺綺還要布丁。」小女孩扯了扯月夕的手,得寸進尺的誽。
「不行,吃了布丁你晚餐就吃不下了。不過,姨可以先買起來,等你乖乖的吃完晚飯後,再給你當宵夜吃。」在小女孩不依的要以哭泣達到目的時,月夕技巧的勸誘著。
才四歲的綺綺分不出有什麼差別,聽到姨會買,馬上就破涕為笑,快樂的點點頭。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的賓士車向她們迎面駛來。
月少將綺綺拉近自己身邊,讓賓士車駛過後,才繼續邁開步伐,朝路口的便利商店走去。
她沒注意到的是,賓士車裡一雙灼熱的黑眸,一直從後照鏡中,注視著她那纖細含笑的身影。
雖然頭髮剪了,脖子上也繫了條絲巾,手上更牽了個小孩。但谷貫中確定,那是月夕,他尋尋覓覓、朝思暮想,讓他數度幾欲發狂的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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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會議室。」工作室裡一名忙得團團轉的員工,對捧著托盤的月夕說,托盤上是好幾杯果汁。
其實那間「會議室」,只不過是陳曄文的辦公室所整理出來的空間罷了,因為這工作室裡,沒有比陳曄文的辦公室更大的地方了。
看他們每個人都在忙碌著,月夕也不好打擾他們,便要綺綺乖乖的坐在一旁吃乖乖,自己則端著托盤走向「臨時會議室」。
空出手來敲敲門,得到回應後,她打開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她與正在為代表們做介紹的陳瞱文微微頷首示意後,才走向前,將黃澄澄的柳橙汁放在桌了上。
當她放下第二杯,抬起頭來時,不期然的與對上一雙隱含著灼熱與憐惜的黑眸。
她心一顫,猛地倒抽了口氣,手上的托盤掉到了地上,一時間,玻璃杯的碎片與柳橙汁撒了一地。
「于小姐。你沒事吧?」陳瞱文連忙丟下圖,跑到她身邊,關心的抓住她的肩膀,讓她遠離地上的玻璃碎片。
「放開你的手。」不知何時,谷貫中已經來到了陳瞱文身後,說話的聲音冰冷銳利。
陳曄文在他的陰鷙的注視下,移開了放在月夕肩上的手。
「李課長,這裡先由你主持,我有事得跟這位于小姐談談。」他對一同前來的李課長說,目光卻定在月夕身上。
乍見到他,月夕已經慌亂的不知該如何反應,更遑論開口說話了。
就這樣,她被谷貫中半強迫的帶出了「臨時會議室」。
一出會議室,吃完乖乖的綺綺就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小腿。
月夕將她抱起,像擋箭牌似的將她抱在身前。
谷貫中也沒說什麼,率先走到外面。
這個工作室挺不錯的,在郊區且獨門獨戶的,與下一個鄰居隔了幾畝大的田地,這對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項利多。
他走到庭院旁的一棵大樹下,以免月夕和她懷裡的小傢伙受到陽光的荼毒。
月夕抱著綺綺,站在跟他三步之外,兩眼警戒的盯著他看。
「你要自己過來,還是我親自去抓你過來?」谷貫中用兩人彼此能聽到的聲音低沉的說道。
考慮了一下,月夕才走向他。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這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
「我有說要帶你回去嗎?」谷貫中反問道。
他的話讓月夕一陣愕然。原來他不是要來帶她回去的,這讓她感到陣陣失望與難過,看來她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了。
也是,他一直都當自己是妺妺般看待。
「你是來這裡跟陳大哥談生意?」她沒話找話說。
「你跟那傢伙是什麼關係?我剛看到你在跟他拋媚眼。」在看到那一幕時,天知道他是多勉強自己才壓抑住朝陳曄文揮拳相向的衝動。
「我現在住在陳大哥家,而且我也沒有對他拋媚眼。」五個月沒聽到這種喜歡冤枉人的嘲諷語氣了,月夕還是忍不住要生氣。
「你住在他家?!你離開我家就是因為已經找到另一個傻子了嗎?」因為強烈的嫉妒,谷貫中又口無遮攔了起來。
月夕怒瞪了他一眼後,轉身就走。她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
谷貫中連忙將她拉回。
他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氣過了頭才會說出那些話的,你別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能讓她就這麼離開,「這女孩是誰?」這是他第二次向她道歉。月夕沒轍的望著他,大概是剛剛乍見到他沒發覺,現在才發現他瘦了一圈,整個臉部輪廓更加明顯,也多了份沉穩的感覺。
「陳大哥的女兒。」她回答。
「原來他已經結婚了。」他鬆了口氣。
「陳大嫂兩年前去世了。」月夕又說。聽說是得了癌症去世的。
谷貫中一聽,眉頭又皺了起來。
「那傢伙果然是個危險分子。」他低喃自語,揚起頭,發現月夕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在她毫不掩飾的注視下,谷貫中的體內又起了股熟悉的騷動。
「我勸你最好把這女孩放下。」他瘖啞的誽,已經不想再忍耐了。他想做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想做的事。
「不行,我是她的保母。」他的表情讓她的心口直跳,她不敢放下綺綺。
「呀!蝴蝶!」忽然。綺綺發現一隻鳳尾蝶,蝶兒忽忽的飛過她身邊,她忙回頭去看蝴蝶的蹤影。
月夕有一秒的時間。被她驚喜的叫聲給吸引了過去。
捉住機會,谷貫中上前,一把將月夕摟入懷裡,嘴唇覆住了她的。
不若五個月前月夕給他的輕吻,他的吻比牠的激狂了許多,先是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吸吮,而後更利用舌頭,輕輕撬開了她緊閉的雙唇。強制霸道的入侵她芳香的小口中挑弄著……她大概還不曉得,早在她給了他那記清純的令他蠢蠢欲動的吻後,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將她當妹妹看待了,也或許他從未將她當妹妹看待過,只是因為不知道愛人是什麼感覺,所以才將對她的感情誤認為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