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朱拾夜
真的是芭比!月夕的呼吸急促、激動的無法自己。
她一手摟著芭比娃娃,一手伸向谷徹緊緊的抱住他。
「謝……謝!」她哽咽的說道。
谷徹笑著拍拍她的背,「不客氣。」月夕希望他們不要走,只要他們在,她就算再受到大人和同學們的辱罵和欺負,她也能忍受,可是一旦他們走了,便會將她的勇氣給帶走,她會不知道怎麼面對那些人的。
可是……她說不出要他們不要走的話。谷哥哥看起來那麼高興,而谷大哥的父親生病了,他不能不走,她不能讓他們為難,更不希望讓他們討厭。
「臭小鬼!我還以為你被可樂喝掉了,沒想到是在這裡跟老不修卿卿我我!」隨著怒咆聲而來的。是谷貫中又急又重的腳步聲,他憤怒的站在月夕身後。
一下子,滿室感傷又溫馨的氣氛就被給沖煞的一乾二淨。
谷徹白了他一眼,拍拍月夕的肩膀,拉開她。
「乖,別理那個無聊的人。」谷貫中眼尖的看到月夕懷裡的芭比娃娃。
「我咧!原來你是被一個丑不拉幾的小外國妞給收買才一去不回的呀,臭小鬼就是臭小鬼,你還沒斷奶嗎?」他對那「丑不拉幾的小外國妞」嗤之以鼻。
月夕將芭比娃娃摟得緊緊的,讓谷貫中更加火冒三丈。
谷徹斜眼睨他。
「嫉妒呀?」谷貫中「哈」了一聲。
「笑話!我會為那種丑不拉幾的塑膠嫉妒?我只是沒想到有人會那麼小氣,居然會送一個十二歲的小女生這種幾百塊的玩偶,真是吝嗇!」「聽你這麼說,你準備的禮物一定比我高貴大方了?」谷徹的目光有著懷疑。
月夕的上半身也半回著,仰著臉看著他。
在這種被行注視禮的情況下,就算壓根沒想到要送澧物的谷貫中,也不得不挺起高傲的自尊心了。
「當然!」他昂起胸膛,一把抓下頸子上的金項煉,煉墜還是顆價值不菲的紅寶石。這是茱莉給他的,她也有條一模一樣的,不過她害他被趕回台灣,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硬是過了兩個月,他跟她算是完了,留著這條項煉也沒意思,剛好可以送給這小鬼,大方又勝利。
他將金項煉放到月夕手中,「這給你,沒辦法,時間太趕,只能送身上最不值錢的。」他聳聳肩,「不過,雖然不值錢,你還是得給我好好保存起來,下次再見面時要是沒看到這條項煉,看我不揍扁你!聽到沒?」他威嚇道。
月夕不懂什麼金、什麼紅寶石的,老實說,她覺得谷徹送的芭比娃娃比這條項煉還要貴重多了。
「我……也……送。」月夕誽,臉紅了起來。
「嗯?」谷徹沒聽清楚她說什麼。
月夕一傾身,軟軟的嘴唇在谷徹白皙的臉上,親吻了下,然後紅著耳根退開。
這是她有生以來做過最大膽的一件事。
谷徹吃了一驚。然後欣喜的笑了起來,輕拍她低垂的頭幾下。
而谷貫中見狀便畏懼的倒退幾步。
「我不用!被小鬼親到我會長疹子的!」他急得撒謊。
驀地,月夕頸間的一道銀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走過去,迅速掏出她胸前的銀項煉,不禁勃然大怒。
「臭小鬼,原來你已經有一條鏈子了!可惡,我不許你戴這條,你得戴我給你的那條!聽到沒有?」他霸道蠻橫的咆吼著,一張臉都漲紅了。
谷徹看不過去了,他將谷貫中的手打掉。
「不要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而且要戴哪條項煉是她自由,你不能強迫她。」他的語氣是少見的嚴厲。
「為什麼不行?我送她項煉就是要她戴著的,不然我送她幹麼呀?吃飽撐著呀?」谷貫中更大聲的頂了回去。
「你真是不可理喻,連幼稚園裡的小朋友都比你成熟。」「你最成熟、你最棒、你最厲害!那你幹麼還送芭比娃娃那種娘娘腔的東西呀?」「因為你是笨蛋。」谷徹已經懶得跟他進行無聊的對話了。
「你!」谷貫中一把揪住谷徹的領口。
一隻小手介入他們之間。
不知何時,月夕已將頸上的銀項煉解下,放在手心裡。
「送……你。」她筆直的望著谷貫中。
一下了,整個房間又回到了最初的靜默。
「不可……以……不戴。」月夕又說了聲,態度是罕見的堅決。
谷貫中放開谷徹的衣領,瞄了她一眼。她這種表情以前也出現過,就是她喝掉他柳橙汁的那一次,那魄力連他都覺得心悸。
他遲疑的拎起躺在小手上的銀項煉,這才清楚原來煉墜是個又厚又重的菩薩像。
不知怎的,他竟屈服在月夕的注視下,將項煉套上自己的脖子。
接著,月夕要求谷徹將金項煉也繫在她頸項上後,便逕自走出房門。
「你們……一定……要……回來……看……我。」她說。
「如果你治好了你的結巴的話。」谷貫中還是忍不住要毒她一下。
當谷徹和谷貫中」」他有些不情願」」都點過頭後,月夕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哭著離開谷家。
沒關係,下次暑假就可以再見到他們了。月夕啜泣的想著。
她一心這麼以為,已經忘了命運有多不可測。
第三章
五年後凌晨三點的馬路上,人車稀少。今晚,天上星子詭異的比地上的路燈來得閃亮。
驀地,刺耳的車了轉彎聲,劃破了清靜冷冽的空氣,以不自然、脫序的方式在馬路上放肆的蛇行著。
車子內,谷貫中用力的將靠過來搶他方向盤的女人推開。
但一推開,女人便又嘻嘻哈哈的擠過來搶。她的目光渙散、精神亢奮,明顯的可看出是嗑了藥。
「別鬧了!再鬧我就對你不客氣!」他咆吼道,再度將擠上來的女人粗暴的推離。
他正努力控制車子,但這女人卻一直擠上來。他強忍著想朝她揮去一拳的衝動。
該死!早知道她會在半路上酒醒,還吞了一大堆的藥丸,打死他都不會自告奮勇的要送她回家,更倒楣的是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煞車居然壞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女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將方向盤往右一拉,車子猛地跑上了紅磚道。
「喂!」谷貫中嚇了一跳,費了一番勁將方向盤拉回,才不致撞上一旁的圍牆。
他臉色鐵青,額上爆出青筋,再也受不了的揮出了拳頭。
女人悶哼一聲,軟了興奮的身子,靠在車門邊不動了。
谷貫中還來不及鬆口氣,又被站在紅磚道中央的人影給駭得倒抽了口氣。
「Shit!」他迅速的將方向盤往左邊打。
不知那女孩是被嚇傻了還是怎樣,看到車子朝她衝來,竟不閃也不躲,還是定定的站在那裡。
雖然谷貫中已及時發現那女孩,也靈敏的做出應對動作,但車子右側仍然擦撞到那女孩。
「砰」那女孩應聲倒地,車子則在撞上路樹後靜止不動,,引擎蓋下冒出陣陣白煙。
谷貫中將身體覆在座位旁女人的身上,在保護她不受傷害的情況下,自己的頭卻在強力的撞擊下,撞破了一個洞,鮮紅黏腥的血液沿著他的左太陽穴流了下來。
他放開女人,用力搖搖頭,想驅走暈眩感與痛楚。他還得看看外面那被他撞倒的女孩怎樣了。
忍痛著打開車門走下車,他用甩頭,抹去頰上的鮮血,搖搖晃晃的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孩身邊。
「喂?」蹲在她身邊,他輕推了一下。
沒反應。
他將她翻過身來。
大概是倒地時撞到,至於她的額頭腫了個包,四肢有些擦傷,有沒有內傷就看不出來了。
現在已經是寒冷的十一月天了,但女孩身上卻只穿著件薄薄的舊襯衫和條破舊的牛仔褲。
驀地,她頸子上的印記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眉頭緊皺的端詳女孩閉目的蒼白臉龐,實在瞧不出月夕的影子,便又伸手探向她的頸項,還是空無一物。
不會是她吧?他努力回想著五年前的那一個暑假,那名被「惡鬼烙印」的小女孩。
再說,當時月夕那小鬼雖然個小又歹命,但至少也細皮白肉,圓圓潤潤的,可是看這女孩,瘦得臉頰都凹下去不說,身子更是單薄得可以,一點也沒有十七歲的少女該有的豐潤模樣。
而且她身上沒有他給月夕的金項煉,月夕那小鬼不會敢不將項煉掛在身上的,充其量,這女孩只有脖子上的紅色胎記與月夕相同。
算了,還是先把她帶回去再說,然後叫谷徹過來看看,照他那種愛管事的個性,應該還跟於家有所聯絡,到時候就知道這骨瘦如柴的女孩是不是當年那名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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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自從那時起就沒再見過她是什麼意思?」谷貫中驚訝的問道,他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覆了塊紗布。
「隔年暑假我回去過,但於家在那之前發生了火災,雖然並無傷亡,但也沒人知道他們一家搬到哪去。」谷徹神情疲憊的答道。